安顿好周怀瑾和文无、以及一众镇东军后,孙守仁重新从外面将仓库锁好,提着剑与玉哥儿往前院的方向走去。
此时的王府前院,已经不见往日的精致景象,目光所及之处,到处都是鲜红的血色,以及以各种姿势倒在前院各处的官兵尸首。
林长风提着剑勉强站立在小桥上,他以一人之力抵挡数十名知府官兵和守城官兵,此时不仅体力有些不支,身上也是负伤累累,脸上和身上都已经被染上血色,根本分不清哪些是敌方的,哪些又是他自己的。
一直在一旁围观的狄良和程北亭都震惊了——
他们都对长宁侯府有过一定了解,也都知道长宁军一直都是众多军队中最为骁勇善战的,只是长宁军早就随着长宁侯当年的意外身亡而成为过往。却不想眼前这位一直孤独成长的小侯爷,竟然还能让他们再次亲眼见识到长宁军的英勇和威风。
这样的小侯爷要是有几位忠心耿耿的将军或者谋士,那么未来,必定会是整个朝廷都会为之惧怕的存在。
陈孝礼却并没有像狄良和程北亭那样震惊,他阴沉着脸,看着浑身是血,但依旧站立的林长风,只觉得很是碍眼。
他在镇东王身边一直低眉顺眼的做了十几年学生,眼看着那些和自己同龄但是不同属地的人陆续中举进入官场,自己却一直被镇东王以各种理由留在身边,他就觉得心中的不平衡和不甘心一天比一天加重。
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了同样对镇东王不满的程北亭,然后引导着程北亭做出了眼前的一系列事情。
他原本计划镇东王会死在中山王手上,但却没想到,镇东王居然被人从中山王的地牢中救了出来。
他原本以为程北亭会拦住镇东王,结果不仅程北亭没有拦住镇东王,竟然还半路杀出来一个小侯爷、拆穿了他布置在王府内的假王爷以及替他背锅的周怀礼。
他用尽自己所有胆识和想法,原本计划就在今晚将镇东王府一举拿下,将自己这么多年在镇东王这里遭受到不平等全部奉还给镇东王的时候,林长风又出现了!而且彻底打破了他最后的计划。
这个长宁侯府的小侯爷,不仅胆识和英勇一如当年的长宁军,就连不懂得审时度势,也是和当年的长宁侯一模一样。
陈孝礼恨林长风恨得牙痒痒,他咬牙切齿的对狄良说道:“狄将军,你不是号称有上百号官兵可以差遣吗?你的兵呢?”
狄良有些心虚,他始终都没敢忘了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区区一个千户所,胆敢以下犯上的围攻镇东王府就已经是死罪一条,所以他并不敢把自己所有的守城官兵都派遣过来——也算是给自己在留一条未必会用到的后路。
“你们就这点厉害?”林长风摇晃着身体,向程北亭和狄良的方向走来,在火光的映衬下,犹如从地狱中走出的阎罗一般。
在他四周,幸存下来的十几名官兵手持着刀剑,不远不近的围在林长风身边,但没有一人敢妄动。
陈孝礼看不下去,也不想在等着那些官兵打败林长风,直接从衣袖中掏出一枚形似竹笛的东西,深吸一口气,向林长风吹去。
“噗!”一声闷响,一枚微小的银针扎在林长风的脖颈上。
林长风吃痛的取下银针,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觉得眼前一片模糊,双脚一软,整个人就倒在狄良和程北亭面前。
“这是……”狄良和程北亭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感到诧异,纷纷将目光投到陈孝礼身上。
“是南蛮之地的一种抵御敌人的方法。”陈孝礼收起手中的“笛子”,向程北亭和狄良解释道:“银针上已经涂了药,利用竹管射出,可以轻易制服敌人。”
狄良和程北亭对视了一眼,有一瞬间觉得他们二人就像陈孝礼的小弟一般,听任陈孝礼差遣、还调来自己手下的官兵为陈孝礼效命,一点也没有朝廷官员的觉悟。
“林长风已经倒了,接下来该怎么做,想必不用我再和两位大人说了吧。”陈孝礼冷冷的对狄良和程北亭说道。
“咳,当然不用。”程北亭站起身,端着自己身为知府的架子回答道:“该怎么做,本官自有定夺。”
就在程北亭准备开口吩咐官兵将林长风捆住时,一声喝止声从不远处传来。
“镇东军将帅孙守仁在此,我看你们谁敢动小侯爷一下!”
“孙守仁!?他怎么会出来!”狄良一听,大惊失色,提着剑四处望去。
在看到孙守仁和玉哥儿从不远处的花墙后提剑走出的时候,他顿时面如死灰,就差当场缴械投降了。
“啧。”陈孝礼心中的恼火再次腾起,他抢过狄良手中的剑,直指着孙守仁和玉哥儿喊道:“孙守仁!镇东王已经被我囚禁了,林长风也在我手上,你若是敢往前走一步,信不信我现在就将他们二人杀了!”
“你敢!”孙守仁也不怕陈孝礼的威胁,提着剑缓步的往前移动,玉哥儿跟在他身后,随时关注着身边的情况变化。
“陈孝礼!念在你是王爷的学生,跟在王爷身边多年,你若是主动缴械,我可以饶你性命。”
“呵呵,你饶我性命?别骗人了!从我立志要反王爷的那天开始,我就知道,这天下没有人能饶了我,你现在饶了我?难道你还能说服你的王爷饶了我?还能说服律法能饶了我?”陈孝礼几近癫狂的喊道——
他已经顾不得什么得体礼仪,也顾不得还有他人在场,他若是再不发泄出来,只怕会把自己憋坏。
“既然知道这么做只会是死路一条,你又为何要这么做?”孙守仁不解的喊道,他身为军人,一直都是非常重视忠孝义的,无论如何也想不通陈孝礼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为什么要做?”陈孝礼五官扭曲着大笑道:“我为什么不这么做?我跟在镇东王这么多年,我得到什么了?什么都没有!不仅没有落得一官半职,甚至我连中举之后都只能继续的默默跟在他身边,每天替他处理公文,接待客人。他从来都只当我是他的学生,从来都没有把我当做是一个人!”
“啪!”就在陈孝礼沉浸在发泄情绪当中时,玉哥儿瞅准机会快步上前,一脚踹飞了陈孝礼手中的剑,孙守仁紧随其后,只是几下就将陈孝礼制服在地上,反剪着双手,让他动弹不得。
“你又怎么知道王爷没有当你是个人在看待!”孙守仁恨恨的说道:“背信弃义,以下犯上,无论你心中有多大的抱负,又受了多大委屈,用这种卑鄙方式报复,就不要妄想会被他人看得起!”
陈孝礼被他压在地上抬不起头,也难以看见他此时又是怎样一副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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