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架病床上的之江，已经被拆去了四肢，整个人的神情看起来无力又绝望，犹如一只拆线的木偶一样。但她的眼珠仍在转动，只不过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的赛博化程度比我想像得要高，所以直接就拆了她的声带模块。”K犹如正在炫耀一个精美的礼品一般看着木老，“怎么样，难道这个人还不够证明我们的胜利吗？”
“这怎么可能……”木老的语气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强硬了，“但是你为什么要拆掉她的声带模组？难道你怕她说出什么让你难堪的话吗？”
K冷笑一声，正要说些什么，蝎子突然开口了。
“大不了，再把声带模组装回去就好。”
木老轻轻地皱起眉头，看着蝎子，不止他一个人这样做，甚至就连K本人也投去了惊讶的目光。蝎子却只是道：“装上去吧，K。”
K紧皱着眉头看着蝎子，犹豫了很久，最后终于无奈地从身上掏出一个小小的组件，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儿，然后安装在了之江的脖子上。之江猛地咳嗽了两声，嗓子里终于发出了声响。
“之江，到底怎么回事？”木老连忙问道，看得出来他也有些焦急。
之江却仍在咳嗽，半晌之后，她才说出了完整的话语，“木老，真的是你吗？”
“当然是我，没什么好怀疑的。到底怎么回事？”
“我们输了，本来刚开始的时候我们成功击沉了敌军的战舰，大熊甚至反攻到三号据点，但是敌军还有更多前地球留下来的武器，我们中了埋伏，几乎全军覆没，我在战场的后方，也被逮捕了，现在他们已经进军乌尔班大炮，马上就要攻下那里。”
木老听完之后，沉默了半晌，嘴唇嚅动，似乎在自言自语些什么，然后又紧紧皱起眉头，咬着牙道：“为什么会这样……”
罗青和杨凯忍不住再度对视一眼，虽然听起来有一部分是真实的，但是毫无疑问之江在撒谎，她为什么要撒谎？这个人到底是不是真正的之江？
“这一切都是你作茧自缚。”K冷冷地道，“现在人本派已经完败，你手里再也没有足够的筹码来遏制我们赛博人了，最好吐出你心里的所有秘密。”
“你们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木老的语气已经有些颓然了，“那些武器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J城。那里以前是人类的一个太空港。”
罗青突然猛地一颤。
“好……你厉害。”木老深吸一口气，“但是我为什么又要告诉你们呢？”
“我们需要知道的不多，只需要知道关于你的‘主’的那部分。”蝎子忽然上前两步，K再度用奇怪的神情看着她。
“S-O，你未免有些过分，这个地方还轮不到你来做主。”K紧紧地皱起眉头，“我对他的‘神’一点兴趣都没有，从他嘴里翘出机关垒工业生产系统的技术和密码才是最重要的！”
“相信我，K，你很快就不需要那些工业了。”蝎子冷冷地道，继续转向木老，“告诉我，你的‘神’到底是什么。”
“什么叫不需要？”就算是电子合成音，罗青也能听出K已经非常愤怒，“那是我们机械镇的老家底，更是我们扩张的关键，现在S堡的资源也已经枯竭，我们没时间了。”
“K，时代已经变了。”蝎子转向他，“你以为我和你合作真的只是为了从这个人嘴里套出技术吗？那不重要，K。真相才是最重要的。”
“你到底什么意思？”
“你们赛博人知道的比机关垒里面的那些人本派多得多，但也相当有限。你老是把重点放在木老本身，但木老本身并不重要，它只是一个傀儡而已，他背后的神才是让他得以崛起的关键。末日之后，机械镇的人类找到了一条新的活法，躲开了那场恐怖的末日。但我一直想不通的是，我们的祖先到底为什么要用那种方式躲避末日。”
“环境适应，这还用问吗？”
“你错了，K，他们在逃避，在逃避着某样东西，我看了很多原始文件，我可以得出这样的论断。我们的祖先非常恐惧某样东西。如果木老本身代表着那种东西的话，那对我们机械镇来说才是最可怕的。”
“那东西是什么？”
“不知道，所以我才需要他。”蝎子重新转向木老，“说吧。”
“我的‘神’不容玷污，祂与我同在，你们是没办法见到祂的。”
“将赛博人复原为自然人是不是你真正的目的？”
“这是‘主’赐予我的任务。”
“你的‘主’在哪里？”
“祂无处不在。”
K的忍耐力似乎到了极限，他走到蝎子跟前，“他是个疯子，你从他那里什么都问不出来，什么神，什么主，全部都是他臆想出来的而已，该适可而止了，S-O！”
忽然，一只手猛地抓住了K的胳膊，“我说过很多次了，我不叫那个名字。”
仅仅是普通的一抓，K却突然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当那只手收回去的时候，K的胳膊已经有了一道绿色的抓痕，他倒在地上，滚了两圈，试图用左手去按住那道抓痕，但是左手掌心竟然也出现了一丝绿色。
他试图站起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似乎他已经在丧失对身体的控制权，最后只能跪在地上，没有力气再用两只手站起来。他看着自己的两臂，再看着蝎子，电子音也已经不再镇静，“这到底是什么？”
“病毒，一种连机械神经都可以侵蚀的病毒，就算你是赛博人也躲不开。”蝎子将那只手收回衣服内，这时候罗青才从屏幕上看到，那根本就不是手，而是一只绿色的触须，“我在绿城的时候感染的，从你和我建立联系开始，我就一直在暗中在你的军队中传播这种病毒，现在数量已经上百，今夜只要我一声令下，他们就可以将这种病毒扩散到整个机械镇。”
“你疯了……”K看着蝎子，“你真的疯了。”
“我没有。”蝎子淡淡地道，这时候她忽然看向另一边，门被打开了，走进几个穿着披风的人，“你的手下已经被我控制了很多，我的青党在今夜将彻底取代赛博之光。”
K的表情已经有点绝望，“你的病毒到底有什么效果？”
“会把你转换成另一种生命形态，一种人类和植物的结合体，现在更是会成为植物、人类、机械三者的结合。从看到那种植物-生物共生体的时候开始，我就知道这会成为我最强大的武器。这一年来，我一直频繁更换被感染的部件和肢体，不断研究它们。直到有绝对的把握，才让病毒感染了我的全身。这种病毒的转化是慢性的，在这个过程中你会变成一种另外的存在。”
“你真的疯了……”
“我恰巧认为我是最清醒的。”蝎子冷冷一笑，“只有用这种方式，我才能把改造人和赛博人完全归为一体，对抗共同的敌人。”
“你竟然相信了这个人的蠢话，相信那个不存在的神？”
“我相信，至少我相信有一种势力正在侵蚀我们，这个人只是计划的一部分。”蝎子一边说着，一边再度面向木老，“木老，你说对不对？”
木老打量着全身笼罩在麻色布当中的蝎子，面色越来越凝重，但是看向K的目光却是多了一分嘲讽，“怪不得我交给大熊的反制程序会失效。哼，你也想不到她还能政变两次吧，K？”
K却已经面如死灰。
“木老，你别以为嘴硬就可以万事大吉，别忘了，这种病毒也可以同化你。”蝎子冷笑一声，忽然道，一根绿色的触须从她的披风下伸出来，“只要我在你身上用力一抹，你就变成我们的一员了。”
罗青第一次在木老脸上看到了惊恐。
“你不会的。”木老勉强笑道，“你要是把我也转化了，你就无法得知那些秘密了。之前你表露过要跟我合作，我们还有得谈。”
“我现在没耐心跟你谈了，我甚至对你都失去了兴趣，只想知道你的‘神’。至于将你转化之后就没法知道秘密，那种可能不存在，所有的青党的精神都是相通的，我们甚至都和我们的原祖保持着精神连接。一旦你加入我们，你的心智就会向我开放。”
木老已经完全失去了所有镇静，看着那条触须，他双腿猛地向后一蹬，但是被捆住的双手却无法保持平衡，反而让他差点摔在地上。可那根触须却还是离他越来越近，眼看就要摸到他的脸颊。
这时候，忽然一道光猛地亮起，重重地打在蝎子的身上，将她重重地击倒在地，麻布衣服顿时被烧坏了一大块，绿色的血液流了出来。罗青和杨凯都吓了一大跳，二人连忙仔细盯着屏幕，却发现是刚才一直跪在地上的K突然站了起来，他的两只手已经变成了两个炮管，看来那正是他的机械身体最强的武器。见到这种奇怪的转折，躺在病床上的之江也吓得面无人色，用无法相信的眼神看着K。而K的脸上也露出了同样的神情。
“蝎子……我——”
周围几名穿着披风的青党正要去救，K停住话头，猛地对准他们，迅速开了好几炮，那几名青党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在一瞬间就全都被打倒在地，绿色的血液从他们绿色的、不可名状的身体中流出来，很快就把地板染成了绿色。
“不可能……”蝎子却没有死，身体仍在微微颤动着，“为什么K还可以活动。”
“他的神经自然已经被侵蚀了，但是你似乎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他们的身体毕竟是机械，机械是可以被远程操控的。”木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挣脱了束缚，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刚才真是太险了。”
“你竟然保持着对于所有赛博人的控制？”
“不仅仅是赛博人的。”木老微微一笑，“所有的机械义肢，所有的躯体，只要我想，我都有最高的权限。机械镇的每个人严格来讲都是我身体的一部分，不管是机关垒还是S堡。你以为你以前体内的反制程序是我专门给你做的吗？根本不是，那是每个人都有的。”
自从来到这间暗室以来，罗青第一次感觉到了无以言表的震惊，他看向杨凯，但却没有从杨凯的眼神中看到同样的震惊。罗青张大的口慢慢地合上了。
他竟然知道？
“但你能把我逼到这一步，确实是我没想到的。”木老冷冷地道，“但你很快就要死了，今夜我会清除所有的青党，你实在太危险了，蝎子。”
“难道你是故意被我们抓住的？”
“为什么不呢。”木老耸了耸肩，“让你们和人本派发生战斗，再逼人本派彻底灭掉你们赛博之光，我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之前是我太天真，妄想通过S和F来控制你们，慢慢瓦解你们，现在还是把你们全部杀光比较好。”
“你这么想杀光赛博人，为什么不自己动手？”
“你是说这种方法？因为——”
木老的话还没有说完，背后的K忽然传来一阵凄惨的叫声，木老连忙回头，却是K的两条胳膊都已经断裂开来，火花四溅，他自己则因为痛楚而发出惨叫。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似乎已经夺回了对自己身体的部分控制权，正要从地上站起来，木老猛地走上前，左手掌心对准了K的额头，一道光柱猛地射出，转眼间，K的头颅就变得一片焦黑，无力地倒在地上。就算是赛博人，头颅中弹也只有死路一条。
“你看到了，这就是原因。”木老低头看着地上的K，检查他有没有真正死亡，“我只能控制他们的躯干，不能控制他们的意识，一旦他采取这种极端的方式，我是没办法的。之前我给大熊做的那个开关也是一样，你难道没发现如果按下那开关，受影响的只是你的肢体，而不是你的大脑吗？所以就算我对所有赛博人下了命令，也没办法毁掉他们，我还是需要一场战争，一场总体的战争，而你给了我这个机会——”
木老检查完之后，确认K已经真的死了，一边回头一边说着话，忽然几根绿色的触手猛地冲向他，他下意识地用左手一挡，那几根触手顺势颤在了他的左手上，而那只手臂是完全金属的。木老猛地一咬牙，左手一张，整个左臂猛地脱落下来，他乘机向后猛退一步。
那只手臂……罗青看着屏幕，几乎要叫出声来，那只手臂不正是之前木老插着芯片的吗？但是当他看向杨凯的时候，发现杨凯的神情只是猛地一惊，并没有其他的情绪。
“你刚才开枪的是右手……”蝎子已经站了起来，“你一直骗人本派说你只有左手是改造的，其实你是个赛博人，对不对？”
“我可没有对我自己的脑子动手，那是‘主’的工作。”尽管已经丢失了一只手臂，但是木老似乎毫不畏惧，“你刚进来的时候我就解除了战线上所有赛博人的武装，现在大熊他们已经接近这里。你们竟然真的以为那种骗局能够生效，实在太可笑了，我只是想让人本派在杀灭你们之前多消耗一点罢了。”
“我也聚集了所有的青党，他们肯定比大熊要快。”蝎子的脚步似乎有点踉跄，但还是向前走了两步，“你无处可逃，木老。”
“你很厉害，蝎子，你是唯一一个让我如此惧怕的人，就算是‘主’恐怕也会对你表达敬意。”木老微微一笑，“但是很可惜，你的计划不可能成功，首先，你的青党没有办法把所有人都转化成你们的生命形式，不管是赛博人还是人本派，他们都会绞杀你们的，你除了创造出一个新物种之外，没有任何贡献。”
“我至少把你逼到了绝境。”
“第二……”木老露出诡异的微笑，“‘主’从来不会被逼到绝境。”
忽然，木老的脑袋猛地爆炸开来，那颗饱经风霜的头颅现在似乎就像西瓜一样脆弱，血浆和脑髓洒了一地。
房间当中的之江和蝎子都愣愣地看着这个让人难以置信的场景，不仅是他们，就连暗室当中的罗青和杨凯也完全呆住了。他们几乎以为眼前的场景只是幻象，但是那颗头颅确实已经消失了，只剩下不断流出鲜血的脖颈。
木老竟然，就这样死了。
看着那具尸体就这样无力地倒在地上，蝎子似乎已经明白过来现在做什么都已经完了。她再度无力地倒在地上，而这时屋外的枪炮声已经越来越响。
“蝎子，蝎子！”唯一没有受伤的之江这时候尽力想抬起头，但她几乎做不到，“你还好吧？”
“很抱歉……把你牵扯进来。”
“没事，这本来也是我同意的，如果没有你，我这会儿已经被大熊关起来了。”之江用担忧的眼神看着之江，“你还好吗？”
“放心，我可以自动复原，只是需要时间。”蝎子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只是看来……我没有那个时间了。”
“什么意思？”
蝎子却没有回答他们，只是看着摄像头道：“过会儿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请你保护好青党，他们也算是‘青’的子孙了。”
罗青愣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虽然这话明显是对自己和杨凯说的，但是蝎子到底想说什么？难道凭借着那具身体，她还想做什么吗？
远处的枪声越来越响，之江尽力想要向门外看去。坐在地上的蝎子却忽然道：“大熊最近还好吗，之江？”
“他很好，他之前还委托罗青要把你带回来，就算他以为你背叛了他，但他还是很关心你。”之江连忙道，似乎生怕蝎子误会什么，“我之前也以为你只是一个叛徒而已，实在抱歉。”
“没什么值得抱歉的，我的计划本来就是对自然人和赛博人的双重背叛。”蝎子苦笑一声，“你只需要把真相告诉他们。”
“我会的，你放心。”之江连连点头。
“木老口中的‘神’是所有人共同的威胁，我需要所有人都团结起来对抗他。”蝎子的声音越来越小，“之江，答应我，不要再让战争继续了。”
“我明白。”之江听出蝎子的生命正在流失，眼中似乎也有泪光闪过。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紧接着就是一阵枪声大作，几个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直接有好几人走进这间屋子，其中一个发出惊讶的叫声，“之江！”
那个人正是大熊。
好快……罗青皱起眉头，看来木老没有说谎，他真的解除了战场上赛博人的战斗能力，就算那些赛博人能够把自己的肢体毁掉，恐怕也没有力量再和气势汹汹的人本派军队作战了。
“之江！”大熊一边叫着一边走到病床前，“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这里发生了什么？木老在哪里？刚才他还给我发来了讯息，我知道他没死！”
“大熊……”大熊身旁的白狼似乎发现了什么，用手微微一指。
大熊抬起头，终于看到了让他呆立良久的事物，他走上前几步，差点跌倒在地上，艰难地走到墙边，仔细看着那具无头的尸体，忍不住大叫一声哭了出来。亲眼见到木老的尸体，似乎比当时看到那颗战术核弹爆炸还要让他感到悲痛。
“大熊，不要被骗了，木老想要控制所有人，你们前线能打过来也是因为他动的手脚。他根本就不是机械镇第一代，他抹去了机械镇的历史，暗中操控着所有人，你要——”
之江还没有说完，白狼就大声道：“大熊，这个叛徒的话不可相信。”
“大熊，蝎子付出了那么大的牺牲——”
“蝎子？”大熊的身体犹如注入了一道电流一般，猛地站了起来，“她在哪儿？”
“我在这里。”
蝎子的声音传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似乎没有人相信这个倒在墙角披着披风的奇怪物体竟然有生命，竟然会说话。过了很久之后，大熊才能确定那是蝎子的声音，小心翼翼地上前两步，“蝎子？”
“之江没有说错，大熊，你要相信他，就算你不相信他，你也能找到其他证人。”
“大熊，这只是另一个叛徒而已，木老的死状那么惨，死之前一定与人发生了搏斗，这里还有K的尸体，却只有她一个人活下来了，木老是谁杀的，难道不是一目了然吗？”白狼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地上的蝎子，眼中尽是嫌恶，“而且她现在这个样子，既不是赛博人，也不是自然人，她早就不是人类了，你必须杀了他。”
“不！”之江连忙高声叫道，但她没有四肢，身体完全无法移动，“你别听白狼胡说，大熊！”
“蝎子……”大熊看着地上那具绿色的、和麻色披风混在一起的身体，和那些奇怪的触手，“你是被……被‘青’感染了吗？”
“一年前就感染了。”
“为什么不说……”
“因为我想把你们都变成我现在这样，只可惜失败了。”蝎子的声音似乎有一点笑意。
“大熊，她太危险了，必须杀掉，你不要徇私。”
白狼的话让大熊握紧了自己的拳头，他看着地上的蝎子，沉声道：“木老是谁杀的？”
“是我。”蝎子几乎没有犹豫。
“木老是自杀的，大熊！”
之江的声音更大、更慌张了，白狼连忙走到病床前，有点粗暴地拆下了之江脖子上的声带模组，之江顿时失去了所有的言语能力，嘴巴虽然长得很大，但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真的是你吗？”大熊看着蝎子，身体已经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真的是我，我也不后悔。”蝎子淡淡地道。
大熊猛地抬起自己的右手，那是他的机械手，他用掌心对准了蝎子的头。
“大熊，他杀了木老。”白狼再度发出提醒。
“我知道……”大熊的身体不断颤抖着，看着地上的蝎子，眼神疯狂游移着，不知为什么，罗青总觉得那是大熊在找蝎子的眼睛，但他找不到。
“该结束了。”罗青走到屏幕前，看了杨凯一眼，杨凯此时也紧紧皱着眉头，对着他的目光点点头，右手按在墙上。
如果现在出去救蝎子的话，一切都来得及，自己已经把刚才所有发生的事都用纳米机械录下来了，放给人本派看，一定能够化解误会的。
“大熊，动手！”
白狼的声音刚刚响起，杨凯的右手就猛地一用力，将整个墙壁猛地推倒在地，罗青连忙从里面跳出来，“大熊，等等！”
可是他面对的，仅仅是一间空房间。
罗青在原地愣了三秒钟，但他却觉得漫长如一年，他猛地和杨凯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个人同时明白了一切。这个暗室根本就是假的，它没有通向审讯室，蝎子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把罗青和杨凯置于危险的处境。
该死，如果自己能提前在据点内布置大量纳米机械的话……
罗青现在根本无法定位蝎子的具体位置，由于一直以为蝎子他们就在自己的隔壁，所以他把精力都放在了录像上面。但就算不知道他们的位置，罗青还是下意识地向门外跑去，并全力催动体内纳米机械的增殖，希望能够赶得——
一声枪响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很远，但很清晰。
罗青和杨凯都愣在了原地。
而在另一边，大熊轻轻地放下了自己的右手，之江一直长大了嘴，想要喊出些什么，但她什么都说不出来。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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