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宿，白玉京睡得极不踏实。
不知道工头老李今儿会怎么闹腾，也不知道昨晚上她走以后，霍大宝有没有回家，七叔这一夜恐怕也睡不着吧。
越想越自责，早上照镜子的时候，都出神了。
“瞅什么哪？”
白琼玖把饭碗放她跟前，纳闷的问。
瞧她这操心的命，白玉京放下镜子一脸郁闷：“玖，你给姐看看，姐是不是出黑眼圈了。”
她左看右看，怎么看都觉得自己出黑眼圈了。
白琼玖面相大门口，深呼吸一口气。
“镜子要是会说话，现在肯定喊冤，就你这脸色除了长白癜风能显眼点，剩下长啥能看出来？”
白玉京恨恨的瞪了他一眼。
“死小子，以后别想让我再给你掏钱买书了。”
说道书，白玉京给他买的套题，昨儿一天就一口气做完两本，现在走到哪白琼玖手里都拿着书，晚上何蒖珠不催他，他都能看到半夜。
“咳，那啥，我收回那句话哈，就当我啥都没说。”
白玉京赚钱没舍得给自己买啥，只是在进货的时候给家里带了点肉和油，剩下花钱最多的地方就是给白琼玖买书。
白琼玖嘴上没说啥，心里却高兴坏了，自从知道白玉京不去找秦白夜，白琼玖都不给她脸色看了。
“这还差不多。不过……玖，你想赚钱么？”
“……”
白琼玖眼神一亮。
在白家，除了书，就数钱这个字能让白家姐弟高兴起来。
……
天热，白玉京走的早，工地这个钟点不能有人，她就跑到店里，店里只有周晴一个人。
“周姨！昨晚咋样了？”
“哎……别提了。”
昨天晚上，大家都叫她早点回家，后来发生了什么事，白玉京啥都不知道。
原来昨晚白玉京走了，藿七打算去报警，叫周晴负责关门，第二天也让她来开门，之后人就没影了。
“应该是跑出去找大宝了吧！你说这孩子真不叫人省心，也不知道以后会咋样……”
白玉京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真要换地方了？
这一排小吃店，哪有一家有周晴手艺好的，藿七家里出事，她的事业也要受到接连打击了。
“我知道了周姨，但是，你要是看到七叔，麻烦帮我问问，我想包下他的店，晚上自己干点买卖，我负责关门，他想啥时候走就啥时候走，让他合计合计这样行不行？”
工地里李工头不在，工人们看到她各个神色怪异，平常跟她打闹逗趣的想跟她说句话，被旁边的工友推一下，也不说话了。
就算有准备，白玉京心里也有些不好受，平时总是挂着笑的脸耷拉下来。
看着对面大楼上的时钟，默默期待杨子骞早点来。
“他跟李头去那边了。”
白玉京有些意外，没想到这时候和她说话的人，竟然是他。
打来工地，他就没说过一句多余话，除了她拜厕所门那次。
“哦！我去看看。”
大胡子放下铁锹，拍拍裤脚：“你！？去干吗，替杨子骞干仗？这施工队都是老李的，你一个人能打过这么多人么？”
这人竟是歪理，杨子骞文绉绉的怎么可能动粗，但她不怕动粗啊，她不去谁去。
白玉京早就想探探他虚实了，瞧着，现在正是时候。
“不是还有你么？你那么厉害。”
“要是真打起来，我最多打电话叫警察。”
白玉京嘴角抽了抽：“你可真有血性！”
什么玩意啊！亏杨子骞把他当自己人，这人怎么这个德性？
没义气！
被白玉京讽刺了，大胡子也不恼，继续干活。
白玉京不放心，还要去找杨子骞，可是才走了几步，就被人从身后薅住脖领子。
“你回来。”
“放开！不是什么也不管么？”
大胡子伸手一扒拉，就把白玉京扒拉转了半圈，递给她一块钱：“我渴了，给我买水去。”
“啥？”
那边突然传来老李呜嗷乱吼的声，火烧眉毛他还支使她去买水！
“三天！”
“好。”
白玉京脚底抹油，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去小卖铺买水去了。
“人呢？”
大胡子呢？
工人们一个个噤若寒蝉，有的不想和她说话，有的不敢同她说话，只有徐瘦子和刘彬彬悄悄给她使了个眼色。
白玉京只看到大胡子的背影，不知道那边到底说了什么，老李高八调的声音顿时没了动静。
“杨头，你想在金元的工程队里找到比我的工人干得好的，真是没有。你当时在跟我签合同的时候，并没有把指定商家也写进去，所以，这不是我的问题。咱们这也是第一次合作，有些摩擦也是正常的，等下次再合作，你可就得再仔细点了，我岁数大了，许多细节记不清，请你多包涵。”
真能倚老卖老，杨子骞不可能没强调过零配件要哪家出产的，他也好意思！
白玉京悄悄过去，就听到这番言论，她承认自己脸皮厚，可是跟老李比，自认比不过。
还想有下次？真当别人脑袋坏掉了？
“好了，这次尚且可以挽救，缺的零配件我会自行安排，也希望能像李工头说的，您的施工队能把工程干好。”
杨子骞眼神没有一点温度，嘴角却深深挂着笑，光态度就不知道要比老李好多少倍。
没把话说死，也没给老李什么遐想。
风度好得让白玉京佩服得五体投地。
“给，你要的水。”
白玉京见事情谈差不多了，就把水怼给大胡子，另外一瓶递给杨子骞。
大胡子拧开水，边喝边像没事人一样转身朝工地走去。
“玉京。”
“啥事？”
“走，跟我去趟银行。”
老李的脚步顿了一下，然后气哼哼的往前走。
“啧啧啧，老师，你得罪人了。”
白玉京摇头晃脑的说。
杨子骞板着脸，在她脑袋上弹了一下：“我都没直接说以后再也不跟他合作了，于情于理都在给他留面子。”
“他心眼那么小，恐怕你跟人家讲风度，人家未必领你这份情。”
杨子骞停下来瞪了她一眼，无奈的说：“他要是明白事理，就赶紧把工程干完，咱们银货两讫，以后谁也别招谁……”
“哦哦！”
白玉京赶忙点点头：“那老师，您下一个活是不是已经谈妥了？”
杨子骞立刻噤声：“就你精，这件事千万别告诉别人啊……对了，这几天都机灵点，老李现在恨死你了，知不知道。”
“嗯嗯。”
“……”
她又不傻，刚刚离老远就听见老李骂她了，杨子骞除了絮絮叨叨跟她交代，对大胡子刚才说了什么绝口不提。
整这么神秘！
她才不好奇呢。
……
兜里揣着钱，白玉京心里美滋滋的，杨子骞这次不仅把剩下的工资开了，还奖励她一百块，作为此次事件的奖金，剩下还有两千块定金，叫她立刻去订货。
白玉京借来三轮摩托，没马上去五金城，而是到旧书市逛了一圈，书城已经开了，但外面摆摊的人并不多，那家音像店也没开门，她趴在音像店的玻璃上往里边看，并没有霍大宝的影子。
哎！她知道的地方，就只有这里，霍大宝那小子到底跑哪去了。
……
五金城，白玉京挑了一家不大的小店进货，夫妻俩见到她非常热情，谁能想到，昨儿跑到这东打听西打听的小丫头能过来下这么大订单。
白玉京选择这家店的原因是这家的老板对她最有耐心。
“白叔，白婶，我们工头很快就会接其他活，不止需要零配件，还有大型管件，不知道你们能不能给我最优惠的价格？”
“嘿嘿，你这是放长线钓大鱼，叔懂。”
女人拐了男人一下：“你怎么连个孩子都不如，还放长线钓大鱼。姑娘，你别介意啊，他这人不会说话。”
“这不就是个比方么，计较那么多干什么？丫头，叔没别的意思，你想要的货白叔这都可以有，没有白叔也能给你弄来，只要你别让白叔赔钱就成。”
女人一听狠狠踩了他一脚：“你给我把嘴闭上。”
然后看向白玉京：“哈哈，小姑娘，我们如果能长期合作，折扣当然没问题，不过你也得让我们赚点是不是，不能要价太低。”
白玉京没抬头，将这次进货的每一样价格都标在本子上，刚刚就是女人报的价格，里面有一些糊涂账，白玉京并没有挑明了说，但却被她明明白白的写再本上了，有些有折扣，有的压根没打折，一清二白。
女人撇了一眼，不说话了。
糊弄不了人家，这生意咋做？
白玉京慢慢写完，合上本子：“婶子，开门做生意谁不是为了赚钱，只要你们别看我小，就忽悠我，弄一堆次货卖给我，价钱合理，长期合作自然好说。走吧，带我去点货。”
“你看你这孩子，我们哪是这种人啊……”
这对夫妻挺有意思，这个白叔，看着傻，其实大智若愚，而他媳妇呢，看着精，但太会算计。
所有的货白玉京都亲自过眼，确认无误才装车。
无论是账面还是验货，她都毫无保留的露出真本事，让夫妻俩对她刮目相看。
白玉京签好订单，留下杨子骞的联系方式：“这是我们工头，姓杨，今天中午和晚上四点半以后你们可以打给他，尾款他来结。那就这样，第一批货我就拉走了，等杨头结完款，剩下的货就麻烦白叔白婶给我送来了。”
“哎呀，没想到啊，咱们都姓白，行，大侄女，白叔这的货一定保证质量，你就放心吧。”
因为都姓白，平白无故就长了她一辈，果然是个扮猪吃老虎的。
不过她也不是什么素食动物。
白玉京骑上三轮摩托车：“对了，我想买点铁板和脚钢，碎料就行，白叔知道谁家便宜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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