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吧唧”吸了两口烟，王队长才开口问道：“常主任这次过来，是不是场里有什么新指示？”
“嗯，是这样的。”常炎清清嗓子，拿捏了一下：“场里听说你们队里弄了一个大队合作社，效果很不错，就让我来调研调研，看看到底怎么样。老王，你给我简单介绍一下。”
王队长一听这话，脸色变得有点难看，和猜测中的一样，几百年难得见一回的场领导，主动下来基本上没好事。现在一听，果不其然，就是为了这事来的。
但再不高兴，人家也是场领导，也是自己的上司。问了问题，不回答也不好，回答出什么也不好。
“谢谢场领导关心，我们大队合作社也才成立一个月，刚刚起步，我们也在探索中，一切都还很艰难。”王队长直接打起了官腔，开口就说有困难。
“哦？是吗？”常炎见王队长敷衍自己，有些不高兴，油腻的脸上，被肉挤得就剩条缝隙的眼睛微眯一下：“我听说你们大队合作社种植的大白菜卖了5块钱一斤，还卖了不少，有没有这个情况？”
这群猪一样的人，都学会打起有准备的战了？王队长有些犯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看了看陈光，见陈光一脸无所谓的表情。
王队长咬咬牙，想了想，说道：“是有这个情况，不过就卖了一点。”
“就一点？”常炎声音一下子提高了，有些尖锐刺耳：“一点大白菜需要几十辆、上百辆大货车来拉吗？”
“他们兴许是路过。”虽然被说破了，但王队长还是死撑着。
“哼，老王，你不老实啊。”常炎见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王队长还不说实话，开始生气了。“我看了下文件，你们大队合作社可是准备了50亩地种植大白菜，要不要带我到地里去看看，看清楚是卖了一点还是全卖了。”
王队长显然还是个老实人，不太会撒谎，被当面戳破后，整个脸都涨红了，很羞羞，也直接沉默了下来。
见老王不说话，常炎吸了口气，压下心里的怒火，语重心长的说：“老王啊，你和你爸爸在场里二十几年了吧，还都是生产队队长，都是场里的老员工，老干部，你也是场里的主要骨干。”
“你糊涂呀，你说场里要是不看重你，能让你当队长？场里要是不看重你，你成立合作社的事情，场里会批吗？”
喝口水润润喉，常炎接着说。
“场里对你们的大队合作社很重视，特地委派我过来做调研，调研的目的是想弄清楚你们大队合作社具体情况，是想看看你们大队合作社有什么困难，场里好伸出援手。”
“你看你，也是老同志老干部了，怎么思想觉悟跟不上呢？是不是觉得场里看你们赚钱了，找你们来要钱来了？”
王队长被常炎一副婆口妈心，掏心掏肺的言论，说得又是感动又是羞愧，也觉得自己有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嘴上呐呐的想要开口说话。
在一边观看这位常炎主任表演的陈光自然知道他要打什么算盘，要是想帮忙，用得着等到现在？大队合作社成立的时候怎么不说？大队合作社成立一个月的时候怎么也没来过？等大白菜丰收卖了几百万就迫不及待的来了？
说起对场里的印象，陈光印象非常不好。
以前橡胶林还在的时候，场里对每个人在职人员都有生产指标，指标还不低，达不到就要扣钱。他们从未考虑过天气因素，员工身体因素等等，反正就是一条规矩吃到黑。
等橡胶林老化伐去之后，要种新的橡胶林，还找队员拿种植费，管理费等等一堆费用。
而没有橡胶林可工作的员工，场领导完全没有考虑到没有工作收入的员工如何生存，还让他们每年缴纳一笔不小的费用，来保障自己的工龄，免得到时候无法退休。
还有前面提过的治安问题，场领导连出面的意思也没有。农场属于市里直接管辖，如果场领导肯出面，让市里施压，治安也绝不会差得如此地步。
林林总总的还有许多压榨收割规矩，要说对员工好的规定、福利，反正陈光懂事起没有见到过一条。这也就老一辈能吃下这种委屈，换成现在的年轻人，早就爱谁谁了！
所以，陈光见王队长想要说些什么，直接拉了拉他，自己开口说道：“常主任是吧？我们大队合作社没有什么困难，也不需要场里帮助。您要是没什么别的事，就回去吧，场里工作应该很忙的。”
忙你个鬼，老子每天喝茶等下班，翘班也不需要理由，吃得肥头大耳的，日子岂是你们这些渣渣能想象的……好吧，这是陈光见到常主任的形象脑补的答案。
眼见事情有了突破口，半路杀出个帅陈光（咳…咳）给坏事了，常主任气的两眼冒光，一身肥膘随着剧烈呼吸一阵抖动。伸出胖乎乎的手指着陈光，斥责道：“你有什么资格说话，不懂规矩。”
常主任知道陈光，只是因为他是大队合作社倡导人，但更具体的，常炎也没有深入了解，或者说没放在心上。
陈光眯着眼，嘴角划出玩味的笑容：“不好意思，大队合作社我有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合作社的事情都是我说的算，你说我有没有资格？”
“什么？”
常炎直接站起来，不敢相信的叫了声，询问的目光看向王队长，见到王队长点点头。得到肯定的他气急败坏地咆哮到：“荒唐，胡闹，王军国，你们大队合作社太胡闹了，你们竟然让一个毛头小子来管理，还让他拿那么多股份，凭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常炎失态的表现，陈光感觉很爽，比夏天吃条冰棍还爽。既然爽，那就要更爽一点！
陈光决定再好好刺激他：“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他们集体投票就给我这么多，可能是因为我帅吧？”
话的内容、陈光那一脸无辜的表情还有说最后一句话那弱弱不确定的语气，这三者叠加在一起的效果就是，常炎的罩杯明显在增加，常炎瞬间觉得自己不仅要得肠炎，也快得肺炎了。
王队长平常有点事情到农场办公部办，都是看这些人的脸色，还拖拖拉拉，互相推诿，最后事还不一定成。现在这情况，不光陈光爽，王队长心里也很舒坦。
“王军国，你这队长还想不想当了？”发现自己没有拿捏陈光的办法，常炎不由将枪口转向一边的王队长。
王队长一脸懵逼，怎么你们吵得热热闹闹的，我就在边上看热闹，什么话也没说。这关我什么事，你就要来伤害我？
“俺也不想当哩”王队长很果断的回应道，破小队长，权力没有，屁事一堆，受尽委屈，老子早就不想干了。
“你说什么？你不想当了？”常炎一脸无法置信的表情。
情况怎么和想象的不一样，不是你要过来求我一下的吗？你不过来求我，我怎么下台阶？我不下台阶，戏怎么演下去？
“对滴，俺不稀罕这个破队长，谁愿意当谁当。”耿直的王队长十分肯定的给了常炎回答。不好意思，我不会演戏，我不会配合你。
“好…好”常炎气得哆嗦着手指了指王队长，又指了指陈光，说话都开始结巴起来：“你们好…你们好样的，我会如实向场长汇报，你们就等着吧。”
没有台阶下的常炎，气急败坏地放下狠话后，灰溜溜地走了。
王队长和陈光相互看了眼，哈哈大笑起来。
笑过之后，王队长点起一根烟，抽了两口，有些担忧：“咱们现在种的地虽然是自己开垦的，不需要交地租，但本质上属于场里管，到时候他们要是卡咱们脖子，该怎么办？”
陈光大手一挥，毫不在意的道：“场里应该不会拿咱们怎么样，再说安河镇又不止这一个农场，安和镇的荒地也不少，只要有钱，地还怕租不到吗。”
王队长点点头，陈光说是，附近的地多得是，近在眼前的土北村就不属于农场。只是离家远点，总有些不方便，但愿别这么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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