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是静默间,一个不解的声音嘀嘀咕咕道:“主子,您为了见人家姑娘一面,又是费神又是伤身,连这马车都换了三辆才赶到了揽月峰,怎么见到了倒反而不说话?”
苏鸾这才注意到火堆边蹲着一个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年,生得古灵精怪,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总是滴溜溜打着转,瞧装扮像是个书童。
瞿槡见两人依旧不语,有些费解地挠了挠头发,手里翻着烤兔子,嘴里殷勤地叮嘱道:“主子,您可赶紧坐下,要是背上的伤口再裂开,一准是要落疤,到时候奴才可没法跟夫人交代。”
叶天凌眉心一跳:“你今日的话有些多了。”
瞿槡摸了摸鼻子:“这不是看你俩都不说话、怕你们闷得慌么……”
苏鸾的视线往叶天凌身后探了探:“好端端的怎么受伤了?很严重么?”
叶天凌还没来得及搭话,瞿槡举着烤兔子嗅了嗅,就又管不住嘴地开了口:“怎么不严重?为了早些脱身回京,我家主子可是硬生生吃了老虎一爪,这一路奔走伤口更是裂了好几次……”
叶天凌寒气毕露地瞧了他一眼,语气里有了三分警告:“瞿槡。”
寒意从四面八方涌来,瞿槡冻得一个哆嗦,赶紧往火堆旁挪了挪身子。
苏鸾心下有些了然,叶天凌大概是用了苦肉计才能借着负伤的名义提前回京,离了围场就直接朝揽月峰来了。
大约是这火光过于旺盛,苏鸾的脸颊有些发热,她想了许久也不知道该从哪问起,只好道:“伤口还疼么?”
问完苏鸾就有些后悔了,被老虎挠了一爪子,伤口又裂开好几次,怎会不疼?
叶天凌见她难得露出一次女儿家的娇羞,唇边笑意更深:“你是准备在那站一晚上?”
苏鸾便往前挪了两步,抬头时,恰好撞进叶天凌被火光照得光彩熠熠的眼瞳里,苏鸾从那眼里看着自己的倒影,一时之间又没了言语。
瞿槡拨弄着火堆,忍不住小声埋汰:“这两人还真是让人着急。”
叶天凌扭头睼了他一眼:“你刚刚说什么?”
瞿槡干笑两声:“奴才是说,这火总不够旺,真是让人着急。”
苏鸾闻言一笑。
叶天凌这才没把瞿槡一道架火上烤了,只掀开衣摆坐在了一截打横着的枯木上,朝着苏鸾拍了拍树干。
苏鸾坐得近了,鼻尖能嗅到若有若无的铁锈味:“你伤口大概是裂了,马车上有伤药么?”
瞿槡捂着被叶天凌强迫闭上的嘴,睁大了眼睛使劲点头。
“你去把药拿来,这兔子我先替你看着。”
瞿槡小心翼翼地看着叶天凌,双手将烤兔子递到了苏鸾手里,随后便“嗖”地一声蹿出了老远。
苏鸾笑道:“你这书童倒是有趣。”
叶天凌挑了挑眉梢:“你这是在嫌我无趣么?”
“你可是将来要三元及第的状元,我哪敢嫌你?”苏鸾瞧那兔子烤得色泽金黄,忍不住凑到鼻子底下闻了闻香气,“佛门清净地,真是罪过。”
说着便撕了一条兔肉放进嘴里。
叶天凌笑着,暖意一点一点爬上眼底:“这里清净不清净还是两说,但你肯定是个浑水摸鱼的假和尚。”
苏鸾扯了块肉塞进叶天凌嘴里,弯着眉眼道:“彼此彼此。”
叶天凌看着火光爬上她精美绝伦的脸颊,区区一块兔肉却吃出了山珍海味般的滋味。
苏鸾给瞿槡留了一些,便跟叶天凌分食起剩下的兔肉。
叶天凌一副不愿沾手的模样,苏鸾又顾忌他身上有伤,索性一块一块递到了他嘴边,为了缓解脸上的红潮,苏鸾开口问道:“围猎的规矩不是见了虎豹要上奏圣上么?近三万人出行,怎么还让你被老虎伤了?”
叶天凌不想让她知道当时的惨烈,只云淡风轻道:“三皇子想邀功,捅了马蜂窝之后就扔下众人自己跑了。”
“你这是救人之余还不忘用个苦肉计?”
叶天凌只笑。
苏鸾手里的动作微滞了片刻,随后低低道:“你不用这般急着回京……我这里还应付得了。”
“我知道。”叶天凌用下巴指了指兔肉,“可我还是不放心。”
苏鸾闻言,呼吸骤然一停。
叶天凌看出她的动容,笑着打趣:“为了赶路我可是饿了两顿,你这手上的活计能不能勤快一点?”
苏鸾努力忽视着几乎要胀满心口的温热,将手中的肉块放进了叶天凌嘴里,故意扯开了话题:“来得这么快,早就知道我在揽月峰了?”
“嗯,动身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苏鸾看着他毫不在意地说着那些细枝末节,胸中的柔软却越来越大。
好似说到哪,都只会是感动。
瞿槡捧着伤药站在一丈开外的地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地尴尬道:“这药……还要吗?”
苏鸾起身腾了地方给瞿槡上药,虽知男女有别,但苏鸾还是想瞧瞧叶天凌的伤口,半俯着身子往他背后探去。
叶天凌却不想让她看见背上的伤痕,修长的食指勾住了苏鸾的下巴:“你还是不是个姑娘?眼睛往哪看呢?”
苏鸾脸上滚烫,一把拍开了叶天凌的手:“遮遮掩掩,必然伤得不轻,你准备时候回京城?”
“这个问题应该问你。”叶天凌拉上了衣服,骨节分明的手指整理胸前的衣襟,“你离京离得那么痛快,必然是在京城有所部署,你与李氏都想对方离京,她赌你的命,你赌她的一条臂膀,京城的事情办妥之后,你准备怎么脱身?”
“按原先的打算,确实是要费些周折,可是沈凝之母女给了我这个,事情就好办多了。”苏鸾将袖里的闭息丸递给叶天凌,又将苏绾与她说的话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可你来了,计划又得变一变了。”
“你这是又打起了我的主意?”叶天凌闭息丸给了瞿槡,后者凑仔鼻尖下轻嗅着,又用指尖沾着药丸微捻着送到了舌尖。
“你既来了,又不肯走,不如做些事情,也免得时日漫长,索然无味。”苏鸾的笑意里带着一丝盘算,“也不用你动手,借我两个人就行。”
叶天凌喜欢看她眼底的狡黠,也喜欢她思虑时凝着专注的脸颊,伸手招呼苏鸾坐回刚刚的位置:“人我早就给你了,你没发现而已。”
“早?不是今日才……”
“出京时就跟在你后头了,你要是应付不过来,他们自然会出现。”
“怎么连秋瞳都没有发现?”
“每个暗卫的本事都不一样,刀剑弓弩、奇袭暗杀、轻功匿藏,各有所长。”
“那你还急着回京……”
“我说过了,我不放心。”
“咳。”苏鸾看着他那双坦诚而深邃的眼睛,撇头轻轻咳了一声。
瞿槡适时把药还到了叶天凌手上,肯定道:“是闭息丸不假。”
叶天凌掂了掂药,笑道:“房里那个小丫头待你倒是真心,也不枉费你疼她一场。”
苏鸾将药收进袖口:“这偌大的苏府,上上下下百余口人,总要有几个人能分得了青红皂白。”
“看你这样子是准备反击了?”
“先前不知道你暗中派了人手,南厢房这边势单力薄,又要顾恤着那个丫头,如今解决了后顾之忧,自然是不能一味挨打,一时半会讨不回本钱,我收几分息钱也算聊以慰藉。”
叶天凌点着鼻尖笑她:“你倒是个心狠的,就看这两日谁要忘了形、撞到你的刀尖上。”
次日一早,苏绾与两个丫鬟从熟睡中悠悠转醒,见苏鸾已经捧着书卷看了好一会,盛着早饭的托盘就放在手边的桌上,屋里一片美好寂静。
苏绾忙掀了被子急急道:“二姐,不是说好了夜里换我值守?你怎么又不叫我!”
“只是比你起得早些而已,又不是一夜未眠,叫你起来做什么?”苏鸾合上书,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上飞快地闪过一抹淡红,“既然醒了,就赶紧洗漱,一会还得去佛堂抄经书。”
“你昨日当真睡了?二姐,你可别骗我,否则熬坏了身子要怎么办?”苏绾不大相信地望着苏鸾,一边转动着发酸的脖子,“也不知是怎的,昨夜睡得死沉,连梦都没做一个,也没听到屋里有半点动静,真是奇怪。”
秋瞳闻言,默默将头转向了另一边。
苏绾任由两个丫鬟替她更衣,鼻翼轻轻嗡动着小声咕哝:“二姐,我怎么闻到了……肉香味?”
苏鸾瞧了瞧碟子里的山鸡,不由发笑:“你这鼻子倒是灵得很。”
揽月峰的斋菜连半点油沫星子都找不着,时不时还要被加些佐料,没正经吃过两顿饭的苏绾一听有肉便忍不住咽了口唾沫,随后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在庙里开荤是不是……”
“在诵经念佛的正经寺庙里自然是不能不敬神明,这是映月寺里歪风邪气,僧侣的目光邪肆贪婪,为了几个银钱就任由这佛门净地变成害人性命的修罗场,有什么戒律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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