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紧要关头,鹿晓霜迅速脱下上衣,揉成大包裹状,再从地上捡起几颗石头,将石头塞进其中,她奋力一抛,包裹状的衣服沿不规则的抛物线从姜峰的头顶划过。
奏效了!捕虫草本来视姜峰为目标,可当鹿晓霜的衣服突然窜进视野后,它立即把注意力锁定在包裹上,强壮的藤蔓植茎空中三度变向,锯齿凶狠咬合,将包裹吞入口中。
确认有所“嚼获”后,捕虫草再度撤回墙体内,蛰伏着等待下一次的出击。
姜峰逃过一劫,也不敢大口喘息,在平原边缘垂挂了足足有一分钟,才用极慢的动作爬上来。鹿晓霜看到姜峰没事,也是长舒一口气,星眸闪烁。
这是一次要命的尝试,但颇有成效,起码,姜峰已经大致掌握了捕虫草的运动机制:
第一,捕虫草只会对持续快速移动的大体积物体产生反应;
第二,捕虫草在捕猎过程中,会因新出现的移动物而转移目标,追逐后者;
第三,捕虫草出击后,一旦成功“进食”,便会缩进墙体,重新准备,寻觅机会。
姜峰将他的猜测说予众人听,并进而提出逃脱计划:
“施工电梯能直接下到一层,大家用最慢的速度,移步到电梯中,接着蹲下,保证你们的脑袋不要高过栅栏。我负责启动开关,电梯开始下降后,捕虫草必将出击,届时我会在平台内吸引它的注意力,等你们下降到足够高度后,我再想办法脱身。”
众人听完姜峰的计划,陷入沉默。
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牺牲个体,成全群体”的计划,尤其是计划的提出者主动选择了牺牲自我。众人虽内心无比赞同该计划,毕竟他们将因此获救,但碍于道德约束,无人敢吱声,只能噤声来表达默认。
唯有鹿晓霜,她坚决反对计划。
“我反对。姜峰你没有必要单独留在外面,我们可以如法炮制,准备好一件包裹,等它袭击时,丢出包裹,趁它注意力转移,就能离开了。”她反驳道。
姜峰摇摇头,并不同意她的说法:“如果包裹不起作用呢?我不能把大家置于风险如此高的境地,必须要有足够的诱饵来吸引捕虫草,必须是人,必须…是我。”
“你怎么能确定它不起作用呢!”鹿晓霜泫然欲泣,她想不通,为何姜峰就是这样死脑筋。
“是的,我不能,”姜峰点头,轻声道,“可我同样不能确定它能起作用,所以我选择了最保险的方法。”
鹿晓霜欲言又止,她想了想,命令她的保镖留下来协助姜峰,可保镖伤势不轻,行动不便,她将目光转向秦力,秦力怛然失色,立刻装昏假装听不见。
环顾一圈,没一个能靠得住的帮手,鹿晓霜冷哼一声,对姜峰说道:“我留下来帮你。”
“不行。”姜峰想都没想便拒绝了。
“为什么?我不会拖你后腿!”
“不行!!!”
姜峰意外爆发的低吼吓到了在场所有人,鹿晓霜亦是一愣,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姜峰深呼吸,尽量让他的情绪恢复平静,他凝望着鹿晓霜如星空般明亮的双眼,倾诉道:“霜霜,我不希望有人受伤…尤其是你。”
这是几年以来,姜峰头一回喊出对她的昵称。鹿晓霜无法自已,潸然泪下,竟无语凝噎。
“这里我最相信你,你帮我带他们离开写字楼,好吗?”姜峰继续说道。
“姜…姜峰…我…”鹿晓霜梨花带雨,欲言又止。
姜峰慢慢抱住了她。
“有什么话,出去了我们再说。我就这么一个简单的要求,迁就我一次,行么?”他轻声说道。
鹿晓霜微微颔首,终于同意了姜峰的计划。
所有人振作起来,朝升降梯挪步,那是希望的终点,他们距离得救还剩最后几步!
两分钟后,除姜峰外,全员进入电梯,姜峰确认他们悉数蹲好后,启动了电梯开关。
哐当!铁栅栏关闭,引擎启动!升降梯开始下降!
咚!捕虫草如约而至,它呼啸扑来,目标直指升降梯。姜峰眼疾手快,一个健步疾身从升降梯面前闪过,故意将移动的躯体暴露给捕虫草,他摇晃着四肢,尽其所能地展现他诱饵的功效。
捕虫草上当了!藤蔓在空中偏移,锯齿叶片对准姜峰啃噬而来!姜峰早有预判,他撒开双腿往平台内侧奔跑,尽量让捕虫草隐藏在墙体内的藤蔓部分暴露伸直出来。
藤蔓越伸越长,逐渐绷直,姜峰余光瞟向升降梯,其电梯顶部已消失在平台边缘,如果匀速下降的话,约莫半分钟就能抵达一层。
姜峰尽管使出吃奶得劲,但藤蔓速度更快,他与捕虫草的距离越拉越近,锯齿叶片眼看就要触及他的后背。
姜峰盘算着距离和时间,在即将冲到平台内墙一侧时,他突然双脚发力,猛地蹬踏内墙,身躯在内墙上弯成弓形,再凭借反墙跳的作用力,如子弹般朝另一个方向弹出!
锯齿叶片跟着变向,但因藤蔓植茎拉伸过长,它变向时带来的惯性远比姜峰剧烈,这导致它重重砸向墙壁,变向失败。
这给予了姜峰足够的缓冲空间,他不顾脚踝因强受力而造成的疼痛,迅速拔下上衣,放进两块石头,然后包裹好,捧起来往反方向奔跑。
捕虫草一击未中,没有撤退,锯齿叶片从废墟中抬起,重新对姜峰发起攻势。姜峰并不慌乱,他紧贴着绷直的藤蔓植茎返跑,使得捕虫草必须绕一个大弯才能转过来。
而当锯齿叶片调整好角度,朝姜峰风驰电掣般直刺过来时,姜峰从腰间掏出他最后的一枚“微闪”,将其塞进包裹的上衣内,然后一个转身干拔跃起,投向锯齿叶片张开的血盆大口!
毫无智慧的捕虫草一口便将包裹吞噬,姜峰闭上双眼紧捂双耳,闪光和音爆如期而至,像灿烂的烟火。
眩晕和轰鸣散去,姜峰睁开眼,捕虫草的“口器”和挨着的植茎均被炸烂,绿色汁液溅洒满地,捕虫草仿佛失去了生命,它颓然地伏贴在平台地面,再无先前的骄阳跋扈。
姜峰如释重负地莞尔一笑,他躺在水泥地上,粗重地喘息着。
然而,一切还没结束。
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自墙体中传出,姜峰甚至因感受到它的能量压迫而不自主颤抖,他勉强撑起身子,望向内墙。
墙体破开,树人从阴影中走出。
</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