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雀指向正堂厅旁的一个寝房,“在凝望居。”
凤鸾微蹙眉,她以为那个表小姐是来作客,但显然她是住在王府里的。
银雀见她表情纠结,抿抿唇道:“娘娘,虽然才认识您两日,但奴婢感觉得到您是个温和宽厚的主子,心善性稳。那位表小姐一贯刁钻跋扈,仗着殿下疼宠,在府上作威作福,不是个好相与的人,您且得有心理准备。现下殿下带二夫人去了郊外别院过生辰,奴婢真担心表小姐又闹腾出什么事。”
听闻她此言,凤鸾忍不住噗嗤笑出声,银雀那副愤世嫉俗的模样着实可爱得紧,如此心直口快,还在王府安然无恙,应该是有些地位或极受沈倾尘信任的吧。
“您还笑,瞧您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又时不时就走神,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她再次嘟嘴嗔怨。
不得不说,这丫头是她喜欢的类型,“好,好,下次你说话时我保证用心听,绝不走神儿。”
其实由银雀来找她去面见那位表小姐而不是表小姐来拜见她,就能猜到表小姐定然是个麻烦主。
只不过,凤鸾现下好歹是沈倾尘嫡室正妃的身份,只要表小姐不杀人放火,她不会跟她起冲突。
一路上银雀揣揣不安,面皮儿皱得像个小老头儿,千叮咛万嘱咐她要忍耐,万事待殿下回来再作计较。
凤鸾不明所以,只淡笑应着。
凝望居紧临正堂厅,有单独的院落。
院中央,有一个女子肃然玉立,水蓝色毛边长裙艳丽流芳,裙脚朵朵梅花皎然静绽。身披裘皮披风,显得清澈透明,亦真亦幻。
她俏鼻高挺,薄唇粉红,肌肤如雪,一双黑眸冷冷如霜,端地给人一种的狂傲张扬之感。
“给我拿下!”她声音寒冽如冰。
凤鸾愕然一惊,蹙眉睨她,故作冷静开口,“缘由。”
表小姐瞪着她,毫不理会她的话,“家法侍候!”
银雀慌张上前,“表小姐,娘娘她……”
秦凝霜咬牙,眸光阴毒,“区区一个婢女,哪里有你说话的份!”
她抬手再次示意左右家丁,一字一顿,“她未得允许擅入梅园,家法侍候,二十板子,一下也不许少!谁若胆敢再多说一句话,跟着一起受罚,且再多罚她一倍!”
在表小姐无理取闹且暴/力的行为下,凤鸾孤助无力,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遇到这样莫名其妙的事。
木板拍打皮肉的声音响彻冬日,凤鸾被按在那里,死死闭着嘴,银雀干着急却不敢言语,只得跺脚饮泣,壮着胆子将绢帕塞在她口中。
滴滴鲜血沁入白雪中,由温热变冰冷,比满园梅花还要娇艳,红得那样肆意。
那是她的血。
表小姐秦凝霜以她擅入梅花园为由,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就将她处于家法,二十板子挨在身上,最后她只剩下呼吸的力气。
估计表小姐在王府呼风唤雨惯了,几位夫人也对她恭顺有加,更何况那些奴才。
还好施刑的人碍于凤鸾身份,下手颇为留情,不然此番她怕是真得归西了去。
她无声苦笑,看着几位夫人满面嘲讽和看戏的表情,以及几个奴才事不关己的姿态,默默哀叹,真是人情冷漠。
她刚嫁进来两天啊。
心下不是不怨愤,凤鸾骨子里并不是表现出的那般端庄宽厚,她也是有血有肉有思想有情绪的人,无关痛痒的小事可以不过心,现在这光景还要她不怨愤怎么可能。
若不是沈倾尘昨夜带着宠妾弃她而去,这帮子下人岂会有胆量如此助纣为虐?
昨夜她还认为他至少是个表面温和有礼之人,如今,那点点好印象已全无踪迹。
明明带着宠妾出去过生辰,逍遥玩乐,却谎称有要事,何苦哉?
纵然求娶的只是她这个身份,便也没必要以欺骗的形式让她在这深宅内院受迫|害!
元卓二十一年十二月初二,作为崇和王明媒正娶的王妃,凤鸾在秦凝霜的偏院凝望居受刑负伤,不躺十天半个月估计是难以恢复。
她真后悔以前没跟上官锦一起好好学武功。
上一世,她幼年生活艰苦,可父亲从不曾打过她;这一世,更是被上官北城和上官锦双双呵护,如今倒是被外人打了去。
要她情何以堪。
目睹凤鸾受刑的人并不多,并且碍于秦凝霜的威胁,他们不敢声张,如此也好。
翌日,凤鸾遣银雀去将军府给上官北城带句话,说崇和王殿下有公务不在京城,无法按时陪她回门。
再者,景丰北方边境的突厥野心勃勃,邻西南的印月也常有挑衅,她担心哥哥独自在驻地身堪险境且太劳累,请父亲不用等她回门,早些去驻地与哥哥汇合。
她平时很少说谎话,上官北城定会相信这番说辞。
诚然,她不是不想让父亲出面撑腰讨说法,但她深知撑得了一次撑不了十次,这算是家务事,如果要父亲参与进来,反而牵扯太多。
若想平安度日,她得靠自己。
中午时分,银雀送汤药进来,眼圈红红的,“刚刚奴婢瞧见小世子在门外,像是要进来,不过被三夫人拽走了。”
凤鸾接过汤药,不自觉地皱眉,以前她是医生,总不明白有些人为何怕吃药,如今算是深有体会,中药着实难闻又难喝。
钱皓月拽走缅玉属于情理之中,此番境况下,大家自然都想躲是非,以免被牵连其中。
银雀瞧着她无动于衷,吸吸鼻子,“表小姐太过分了,再有恃无恐也得看看对方是谁吧。她只是王府的亲戚,又不是当家主母,哪有她动不动就施用家法的份!”
她嘟着嘴,手里呈上来一个瓷瓶,“娘娘,这是益肤膏,对您的伤口很管用,保证不会留疤。”
凤鸾老实喝掉汤药,撩开衣衫方便银雀抹外伤药膏,“银雀,为何我只是去一趟梅花园就惹表小姐生气?她缘何如此暴怒?”
银雀抬起眼帘,犹豫片刻嘟囔起来,“娘娘,奴婢瞧着您真是个好人,实话跟您说吧,表小姐之所以如此,是因为——”
听了银雀的告知,凤鸾总算弄明白这飞来横祸是怎样一个缘由。
秦凝霜不本国人,是沈倾尘二姨母家的女儿,自打他封王建府后就时常住在这里,十分爱慕她表哥,并一心想嫁给他做正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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