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此言,凤鸾示意银雀领着缅玉去外间玩儿,才重新打量钱皓月。
她神情凄婉,眼底的孤寂与爱慕交织成一种浓浓的悲伤,让人心生怜悯。
她心中疑惑,不曾想到钱皓月会有这番话,也不曾想到她肯和自己吐露心底的幽怨和哀凉。
但凤鸾心知她自然不是因为短短几日就将她当成知己,而是钱皓月了解她有所谓的宽容和大度,在跟她诉苦,使她同情心泛滥。
更令凤鸾不解的是,既然钱皓月不得宠,怎会育有沈倾尘唯一的子嗣?便是正得宠的吕非烟也是膝下空无啊。
而沈倾尘为何在钱皓月生了缅玉后,就不曾去她那里?
雨露均沾,是皇家一贯奉行的原则吧。
表面上看,凤鸾觉得沈倾尘除了经常让二夫人吕非烟不离左右外,对其他几位夫人的态度都差不多,没想到他已经那么久都没留宿过钱皓月那里。
如此看来,凤鸾并非是唯一一个受冷落的,当然这种相同境遇中,她和钱皓月的心态是大不相同。
“他的目光太远,总是瞧不见身边的我,他重情重义,却也一直将我拒而远之,无视我的一片真心。”钱皓月眼神空洞无神。
到很久之后,凤鸾才明白她的真正意思,但眼下她不太理解她此番话内含有多少她和沈倾尘之间的感情纠葛,“钱皓月,有时候,女人在男人心里太轻的原因,是因为他知道你太在意他。女人的生活里不该只有男人,也不该全都是男人。”
她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劝诫的话。
不得不承认,做为千润国最惊才绝艳的皇子,沈倾尘拥有吸引无数女子的资本。
可一个真正优秀的男人,值得人们敬佩称赞的男人,不是他身边有多少女人,而是有那么一个女人,为他拒绝过无数男人。
钱皓月目光轻移,深深地看着她,纵然极力掩饰,语气中也不免带上几分意外,“没想到娘娘竟真是如此看得开,如此雍容大度。娘娘的确与众不同,难怪他这么快便对你有所改观。”
她捋捋胸前的长发,“娘娘知道吗?殿下今日回来便告知全府,日后王府一切内务皆由您做主操持。”
凤鸾先是一愣,随即吟吟嗤笑,“这只代表他找到一个较为满意的管家婆,并不代表我们之间隔阂会消失。掌管王府内务本就是王妃的职责,不是吗?”
她深呼吸,继续劝慰钱皓月,“如果想活得痛快些,就莫要将自己的目光盯在一处,只要你肯放开眼睛,便会发现很多不同的风景。”
钱皓月摇头苦笑,“娘娘,妾身心小,如今装得一人,就装不下其他的事和人。”
凤鸾无奈,此刻能想到最让人叹息的事就是:雪花落在手里,飞蛾扑在火里,女人困在情里。
个个都是自寻烦恼。
她放弃劝说这个被困在爱情死角的女人,轻叹着,“既然放不开,那么就想尽办法紧紧抓牢吧,兀自苦苦哀叹是无济于事的。机会不会空等着谁,需要自己去创造。”
她发誓,绝对没有挑唆这群女人明目张胆争宠而自己在这里隔山观虎斗的意思,只单纯感叹这场地位不等的爱恋竟是造就了一个个可怜又可悲的女人,而那始作俑者的男人却理所当然地做着施予者,根本不配拥有爱。
这夜,凤鸾没有等来责骂,而是当了一回心理医生。心中无端烦闷,她没有主动去找沈倾尘坦白领罚。
银雀耷拉着嘴角帮她铺床,不时用眼白瞟她,眼里一片幽怨。
凤鸾失笑道:“丫头,我又哪里惹到你了?”
她撅起嘴,踌躇须臾开口,“别个夫人老早便煮粥炖汤地给殿下送去,您倒好,同情起别人来不说,还将人往殿下怀里推。”
凤鸾不置可否,他若有心,不推也照样美人在怀;他若无心,别人推也推不进去。
男尊女卑的封建制度下,男人三妻四妾乃是合法,又能指望哪个男人坚贞不渝洁身自爱呢。
不过,她看得出,沈倾尘虽然身边不缺软玉温香,但他却不爱她们中的任何一个。
这样的人,要么只爱江山不爱美人;要么心中早已有所爱。
——
沈倾尘自皇宫回来两三日一直呆在书房里,半步未曾踏出过,据说遇到些棘手事。
秦凝霜也不知去向,除了四夫人偶尔闹腾闹腾,以及五夫人四处闲言碎语外,崇和王府府里还算清静。
这些都是银雀念叨给凤鸾听的。
“娘娘,这是奴婢做的银耳粥,您端去给殿下送去吧。”银雀嘟嘴说,眼含坚定。
说实话,她没见过如此不上进的女主子。
凤鸾放下手里的帐目册,捏捏眼角,“银雀,我现下也成了忙人,殿下不差咱们这一碗。”
他那几位夫人顿顿皆送。
银雀气愤,“您是王妃,能和她们一样吗?”
凤鸾垂首扒拉扒拉算盘,“你替我送过去吧。唔,银雀,每至年关府里用度怎会剧增如此多?”
银雀彻底跳脚,“奴婢送跟您送能是一回事嘛?您别岔开话行不行啊娘娘!那些不是最重要的,自打您嫁过来,殿下至今还未留过正院念和居呢!”
她生气的模样十分可爱,凤鸾情难自禁笑出声,指指案台上的帐目册,“银雀莫气,我嫁进来的作用是这个。”
她带伤上工也很不容易吧。
沈倾尘没来她这里过夜就对了,他若来,反而是她的烦恼。
银雀气得小嘴发抖,恨铁不成钢地瞧她一眼,而后离去。
十二月十五,年关愈近,思亲之情愈浓烈。
凤鸾静下心来利用几日时间已将府里帐目整理清楚,她伸伸懒腰,罩上裘毛披风出门散步。
独自走到前院,她吃一堑长一智地绕开梅花园。
院内石雕假山上已经落满积雪,遮盖了原样,左侧是一通玉石亭廊,叫做栖凤阁,已被下人打扫得干干净净。
她信步走去,刚绕过假山,便隐隐听到有人说话。
其中一个是沈倾尘的声音,另一个男声不认识。
凤鸾下意识停下脚步,吸引她的注意不是这两个人为何在此冰天雪地里谈话,而是他们谈话的内容。
大致之意就是今年冬寒严峻,棉花产量不及往年一半,驻地将士的冬衣早已不能避寒,若要平安过冬,必须紧急赶制冬衣。
想必皇上那天召集诸位皇子谈紧急政务,就是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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