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澜果然无声而笑,唇角是难得的柔和,“即便如此,我还是排了队才买到,据说那里日日需要排队。”
凤鸾撇嘴,继续不顾形象地吃,“如此看来,京城臣民生活水平挺殷实富裕的嘛。”
“何止富裕,听说醉梦楼和福瑞楼日日有人大手笔重金包场,致使一些平头百姓都只能拥挤到茶楼,说书先生自然也生意旺盛。”璃澜擦着剑说,那嫣然的一笑,如含苞待放。
凤鸾耸耸肩,丧气地感叹,“真是好久没出去逛了,待过了新年,闲暇时定要好生转转去。”
璃澜停下手中动作,唇畔的笑意刹那冷却,澄净的眸子就那么看着她。
直到她都开始浑身不自在时,他幽幽启口,“如果你想离开,我可以让任何人都找不到你。”
他的神情那样认真,目光那样灼热,语气那样笃定,一切一切真的很扣人心弦。
滚热的温情在凤鸾心口内流淌,滋润着干枯的暖意,原来她并不孤单。
凤鸾莞尔,“璃澜,谢谢你,我如斯幸运能有你这样的朋友。”
“可是,我是我自己,但也是别人的女儿和妹妹,只要我还姓上官,我便有责任顾及他们。”她说。
璃澜垂眸,目中的星光碎灭。
“哎哟娘娘啊,您怎地还躲在这里?”银雀不分场合不分气氛地跑进来,惯常地大呼小叫。
凤鸾揉揉额角,吐口浊气,“五夫人近来不再韬光养晦,开始处处明目张胆地找茬,我不躲在这里,难道要出去同她吵架?”
赵念慈正得宠,凤鸾招惹不起她。
银雀说沈倾尘最近除了去过两次二夫人吕非烟那里,其余时间都留宿在赵念慈的寝房。
她这样怂包的行径把银雀惹怒,跺着脚,满脸气哼哼,“那五夫人进府三个多月,殿下都不曾进过她屋里。听说前阵子整日给殿下煮粥炖汤讨欢心,如今可是飞上枝头了,您怎地就不晓得着急呢!”
凤鸾不甚在意地笑笑,“该恭喜她的,终于守得云开见明月,熬出头了。”
银雀着急上火,“娘娘诶,她都出头了,您何时也出出头?奴婢真不知道该如何说您!反正,唉算了,您快随奴婢回正堂厅去吧。”
凤鸾擦擦手上的油渍,慢悠悠道:“去那里做甚?府里在扫尘,有王管家照应着,我不去也罢。”
银雀上前拉她,“我的好娘娘,奴婢真是操碎了一颗心!今儿个是小年,除了扫尘还要一起在正堂厅用家宴的,殿下都到了,您怎能不去!”
这丫头平时对别人都有礼守规的,在她面前却着实没有丝毫主仆观念,凤鸾无奈,“瞧把你急的,不就是吃个饭,我跟你去便是。”
整整衣襟,她扭头对璃澜说:“你先回正院歇着,我去去就来。”
璃澜心性孤僻内敛,不喜人多噪杂,更不喜欢王府和王府里的人。
从嫁过来起,凤鸾大多都在正院念和居单独用膳。今儿个过节,她自然不好再特立独行,以免给别人落下话柄。
她可不想再领教徐腊梅和赵念慈无事生非的本领了。
崇和王府的小年宴颇丰盛,沈倾尘坐在主位,桌前几位夫人均已落座,只是神情各异。
有依旧心事重重的;有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有恃宠而骄的;有幽怨愤懑的。
席间,四夫人徐腊梅跟五夫人赵念慈相互冷嘲热讽,只差直接谩骂。
果然都不是省油的灯。
徐腊梅虽素来厉言厉色,但总被赵念慈轻飘飘一句话噎得哑口无言。
这两人很是有趣,对付凤鸾时一贯同仇敌忾,一个装腔一个放炮,可各自又互相瞧不上眼,争宠起来互不相让。
凤鸾按规矩坐在沈倾尘右侧,二夫人吕非烟坐在他左侧,她向来恭恭谨谨,从不插言多事。
三夫人钱皓月兀自盯着那个连用膳都风姿贵雅的男子发呆,缅玉也规规矩矩危襟正坐。
见钱皓月依旧眸光执着,凤鸾无奈暗叹,以她平时的观察和直觉,钱皓月绝对是府里所有夫人中唯一一个最心无旁念地爱着沈倾尘的人。
她总用卑微和仰视的姿态去对待自己心里的那份感情,努力迎合对方,甚至以孩子为饵。
可她爱慕之人依旧不曾有半点回应。
感情需要自珍自爱,站着目送没缘分的人远去,总好过跪着哀求对方留下来。
道理谁都懂,可真正做得到的没几人,包括凤鸾自己也不是全然洒脱之人。
话说回来,现下的气氛很奇怪,沈倾尘明明眼神淡漠,但真真是好脾气。
连缅玉都懂得食不言寝不语,徐腊梅和赵念慈已经吵得热火朝天,全无规矩可言,他却不管不问,一副事不关己的架势,任由她二人胡搅蛮缠。
饭吃到一半,墨寒忽然自外面进来,对沈倾尘耳语几句,随后两人均沉着脸离开,吕非烟也随之而去。
沈倾尘一走,那两个女人又统一战线地对吕非烟表露出鄙夷和嫉恨后,倒也清静下来。
见徐腊梅有冲她撒气的苗头,凤鸾连忙也放筷退席。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姐姐这就用好了?亦或是……放心不下藏在院里的那个冷面俊俏小侍卫?”徐腊梅阴阳怪气道。
这个女人,从不知收敛为何物。
凤鸾站住脚步,回头浅浅睨向她,“四妹妹,有些话可不能乱说。我担心他是因为我们情同亲人,请你注意说话的语气和措词。”
徐腊梅冷哼,依旧尖酸刻薄的模样,“亲人?呵呵,妾身可听说你们二人光天化日下搂搂抱抱,更是整日形影不离,连一日三餐都同用。姐姐,那俊俏侍卫确实只住在正院的厢房内?”
沈倾尘从未去正院念和居留宿过,王府里人尽皆知。
她们平时明里暗里的幸灾乐祸,凤鸾也不介意,此时竟是怀疑她和璃澜不清白,说得如此不堪入耳。
就算璃澜真的与她同室而眠又怎样,干卿何事?!
她可不是视清誉为性命的封/建女人,心里纯洁比什么都强。
暗暗咬紧牙关,凤鸾努力隐忍她的诬陷,瞪着神情不自在的赵念慈说道:“最后警告你们一次,你们怎么说我都可以,就是不要牵扯上我的任何一个亲人!有时间在背后闲言碎语,挑拨离间,不如想想法子多多争得殿下的恩宠。即便现在得宠的,也该全心全意珍惜来之不易的机会。莫要总盯着我说三道四,若是把我惹急了,真的没什么好果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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