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昕很早就知道自己是一个不怕孤独的人,但他不是性格的独立,而是因为没怎么体会过有其他人陪伴的感觉,所以孤独也就没什么了。
就像是身处在黑暗中,从来没有见过光明的人,也并不会觉得黑暗有多可怕。
七年的独居生活让他变成了宅男,但没患上任何的心理疾病。
当然,微微的社恐和容易紧张应该算是当代人都有的状况。
可现在,他和傅云扬同居了不算短的时间。
在那期间,他们有说有笑,当然也有争吵以及和解。
总之那么大的房子里总是有声音的。
而现在,这小小的房间里静的可怕,静到他感觉马上就会窒息而亡。
黎昕换了个睡姿,从平躺变成了侧卧,他抬起了手来用力的抵在心脏处。
可即便如此,心口仍是又痛又闷。
“睡觉吧,黎昕,睡觉吧。”黎昕闭上了眼睛,一遍又一遍的对自己说道:“睡着了就不会难受了,不会难受了。”
自我催眠有时候或许真的有那么点用,虽然黎昕知道自己现在没有睡着,但眼皮沉的已经抬不起来了,这也要比盯着空旷的房间要好很多。
可是这样的半梦半醒是最难受的了,尤其是心事很重的情况下。
黎昕的眼球转动起来,他深陷梦靥之中。
但其实他也不算是在做梦,因为那些内容都是曾经真实的发生过。
黎昕梦到了重生前的情景。
他坐在吧台上,一杯杯的喝着酒,那是他第一次如此的痛苦且放纵。
酒保却已经是习以为常,也不劝阻,只要黎昕还能付的出钱,他就会一杯杯的送上。
黎昕当时是因为什么而去买醉的呢?
是因为潜心五年创作,本想署上自己名字的剧本被上头的人强硬拿走,不给他一点点的机会。
但那本剧本现在被傅云扬买了回来,就是《AI情》。
喝醉了然后呢,然后他就被一群黑衣人给追到了天台上,一个失足,他坠落了,根据报道来看,他连尸体都没能被找到,大约是被那些黑衣人给处理了吧。
惨,是真的很惨。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他也用着别人的身体继续活着,但那种痛,就算是在梦里也能清楚的察觉出来。
黎昕缓缓的睁开眼睛,睫毛上已经沾上了几滴水雾。
现在几点了?
黎昕拿起手机眯着眼睛看时间,可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封邮件。
怎么会有人给自己发邮件?
黎昕揉了揉眼睛,点开邮件的一瞬间他便攥紧了手机,身子也不自主的慢慢坐直。
当他把邮件的内容全部看完之后,他嘴唇和脸上的血色褪了个一干二净。
他抬头望向前方,傅云扬应该没有离开,就在一墙之隔的另一边。
若换做是平时,他大概会偷偷的跑出去,抱一抱亲一亲他,然后就被捉住,之后一起同枕共眠。
但此刻,黎昕蜷缩了起来,用力的抱着自己的双腿。
邮件不用说都知道,肯定是萧一晗发过来的。
里面的内容是一张截图,关于……剧本买断收购。
购买者是天娱传媒,留下的联系方式是王祐的。
被收购者没有名字,只有一部作品名——《AI情》。
这个邮件的内容就是……傅云扬是抢走他剧本并且间接害死了他的人!
怎,怎么可能?!
理智,要理智!
这说不定又是萧一晗的诡计!
黎昕深呼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颤抖着手重新拿起了手机,想了半天后给林深拨去了电话。
林深是做道具的,他或者他身边的朋友,应该有人能分辨一张照片是否经过后期制作。
他要知道那个图是不是真的,这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
现在已经是凌晨了,但黎昕的信息一发过去,林深立马就回复要他稍等一会儿。
果然如林深所说,等了一会儿后一张分析图便发了过来。
紧随而后的还有林深的电话,黎昕当然是直接挂断要他发信息。
【林深:这张分析内容的意思就是,这张图片没有任何后期的痕迹。】
一句话,判了死刑。
黎昕顿时失去了全身的力气,疲惫的瘫软了下来,双眼中不再有灵气,无神的好像死鱼。
为什么?
为什么世界要对他这么的残忍?
就见不得他有半点好吗?
正在这时,黎昕的手机又震动了起来,他看都没看,直接挂断并且将手机关机,像是觉得这还不够,他又踉跄的爬了起来,找了个尖锐的东西把sim卡也给弄了出去。
做完这些后,他回到了床上,将所有的被子都严严实实的裹在身上,好像这样就形成了一个茧子,一个他不会被任何东西伤害到的茧子。
如果不是傅云扬在外面敲门,他根本就不知道天已经亮了。
“黎昕,该吃早饭了。”傅云扬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一如既往的富有磁性。
然而黎昕却紧紧的咬住嘴唇,直到尝到了血腥味,他都没有放开。
外面沉默了片刻,语调低了些,“我去书房待着,你开开门把早饭拿进去,饭还是要吃的。”末了又加了一句,“你现在不想看到我,我不会骗你的。”
说完后便响起了远离的脚步声。
黎昕愣愣的盯着门,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现在不用照镜子他都知道,自己没有洗漱没有刮胡子,一晚上没睡,肯定狼狈至极。
胃里是空的,甚至传来了抗议的声音,但黎昕始终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傅云扬又来敲门,“黎昕,你得把早饭吃了啊。”
他声音啥呀,并且带上了难以掩饰的焦急。
黎昕将头埋进了臂弯。
“黎昕,我们聊聊好不好?”门外的傅云扬情况没有比黎昕好到哪里去,通红着一双眼睛,哑声道:“有什么事情,我们聊着解决好不好?”
不好,已经没什么可以聊的了。
黎昕用力的咬着嘴唇,他抬起了头来,不想让眼泪掉出来。
可他的膝盖还是很快便湿了一大块。
要把心头的一块肉给狠狠剜去,这该多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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