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响起喧闹的鞭炮声,唢呐、喇叭以及各种敲锣打鼓的声音不断地钻进耳内。
苏晓涟如梦惊醒般猛地睁开双眼,她身体微微颤抖着,不可思议地打量着四周的一切。
满是挂历的房顶,还有那几乎每家户都喜欢的半面绿漆半面白色的水泥墙。转过头,一张喜字格外晃眼。
发生了什么?她不是死了吗?
怔愣间,门外传来声声调侃:“好了好了,就送到这,赶紧去和你的新娘培养感情去!”
“哈哈哈,是啊!海子这又是升官又是大婚,双喜临门啊,再赶快生个大胖小子,人生都圆满了!”
屋里熟悉的装修,屋外恍如昨日的调笑声,一切入耳入目都让她的心怦怦直跳。
苏晓涟下意识摸着自己的脸,光滑如缎的触感让她心头一动,立马翻身下床,顾不上穿鞋,她跑到了一面镜子前。
靠墙的绿漆梳妆镜里,一张精致的面容出现。
光洁饱满的额头,灵动水汪汪的眼睛,挺翘的琼鼻,娇艳的唇瓣微微张开,原本涂抹均匀的胭脂粉彩被泪水沾湿,变得错落不均,露出了里面白皙的肌肤,如瀑般的黑发被简单地盘起在脑后……
苏晓涟瞳孔微张,手指仍然停留在脸上,没有即将病死时的苍白,没有长年累月疲惫操劳后的粗糙。
她又伸手摸了摸耳边的大红绢花,虽然是假花却做工极其精致,修长嫩白的手指配上这花,竟也成了一道景色。
不会错的,这幅容颜正是她二十岁的模样,今天是她嫁给云峰的日子!
不给她时间理清这是怎么回事,身后的门倏然被打开。
苏晓涟惊讶的低呼一声,眼睛像是定住了似的盯着镜子里品貌非凡的男人。
他肩宽腰窄,挺鼻薄唇,穿着简单的白衬衫黑裤子,衬衫包裹下的肌肉隐约可见,结实硬朗的肌肉线条让人移不开眼。
她看着这个一身凌然正气的男人,前世父亲因为贪图一万块的彩礼钱,逼着把她嫁给他。
可当时苏晓涟和云锋只是素未谋面的两个陌生人,她心里自是有千百个不愿,所以两人初见的情景不是很友好,她甚至还撒泼大闹,直接把男人气回了部队。时隔一世,这张俊朗的面孔再次出现,苏晓涟却眼眶一热,觉得怀念。
她重生了!她和他还没有错过!
房间不大,两人之间相隔不过两米,临死前苏婉月说过的话还历历在目,她局促地搓着手,不知该作何反应,秀气的娇眉轻蹙,她看着他的目光变得复杂,一时间房间变得寂静。
云锋也没有开口说话,他的目光敏锐地捕捉到了苏晓涟嘴角从上扬到他进来时紧呡的细微变化,她丝毫的情绪变化都落入了他的眼里。
说起来云锋自小没了亲娘,家里没人主事,他索性去参了兵,不在家是常有的事,过的还是随时人出去棺材回来的日子,谁家但凡对自己姑娘有点感情都不愿意嫁过来受罪,苏晓涟亦不例外,所有这一路都是哭过来的。
他不在家,也就导致现在婚房里只有简单的几件家具,这么潦草仓促,姑娘能乐意才是有毛病了。
云锋心里有些愧疚,将门关了后走过来。
春宵美景,孤男寡女。男人高大的身影让她无处可逃,苏晓涟的目光自然也就落在了他完好的右手臂上,想起上辈子他为自己付出了那么多,可每一次她的回应都是冷嘲热讽,心里和灌了铅一样沉重,脚步下意识后挪,刚挪动两部,后脚跟不知碰到了什么,她一个趔趄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小心!”男人眼里闪过一瞬的担心,迅速伸出手拉住苏晓涟,等她站稳后又马上收回手,没有一点逾矩的意思。
苏晓涟只感觉手腕处似是在灼烧一般,男人的体温非但没有随着他的离开消散,反而顺着她的手臂往上,烧的她脸发红:“你……你干嘛要进来……”
说完她就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
这新婚燕尔的,人家进来的意思还不够明显的吗!
女孩的声音轻轻软软的,像是飘在半空可以拥抱的云朵,又马上变成了一团柔软的棉花塞进男人心里,听得云锋心里泛起一丝暖流,可目光触及到女孩懊悔的神色时,一对剑眉又拧起。
“扣扣——”
“谁?”男人低沉的声音想起。
“头,上头有命令,我们该走了!”门外有人压低了声音。
只消片刻,云锋的神色变得严肃,目光也凌厉了不少,让人有些不敢直视,他背过身去前,眼里满满的都是苏晓涟的身影。
当兵的回家一趟实属不易,这种包办式的婚姻,他更是没有时间去和妻子联络感情。
他再次走回来,看着女孩白瓷般的肌肤,似乎吹弹可破,一双眼睛骨碌碌的不知道改看哪里,这让她看起来非常可爱。
云锋那颗在部队待久了早已硬化的心突的柔软下来,胸腔里有什么想流露出来,可又怕自己在大老爷们里生活惯了,做出什么让小姑娘受惊的事情,于是只得呆站着原地说话。
“我需要回部队,大概……一个月后回来。”
“现在?”苏晓涟睁大了眼睛。
前世也是这样,他一定要走,她就闹,可不管她怎么疯狂地撒泼,他还是走了,而一个月后等着她的是离婚申请书,之后呢?她被迫嫁给刘国庆那个狗畜生,就因为在这个年代,所有人都看不起二手的女人。
不!她绝对不要继续这样的路!
脑海里拼命涌进前世临死前的种种画面,苏晓涟颤抖地抱紧自己,只兀自拼命地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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