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辽西故事
自序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秋天的色彩,总是比其他季节厚重。秋天的故事,也要比其他的季节精彩。像关外深秋飘落在地上的那一片片的杨树叶,哗哗洒洒,满目金色。捡起一叶,凝视它那绿梗黄芯红边,不仅使人想到它浓缩了时代的变化及凄苦,也曾展现了生活的五颜六色。
当年,人们携家带口背井离乡地去闯关东,是因为在那里充满着生的希望。可这美丽富饶土地的诱惑,吸引来的不仅仅是善良的人们。
这本书里叙述的,是十九世纪末到二十世纪中叶一八八七年到一九四五年发生在我国东北的故事。这六十年间,虽然只是中华民族历史的一个瞬间,可她经历了中国人民摆脱封建桎酷的过程,抗击侵略的经历,和积蓄力量为迎接一个新时代而正在进行的种种努力。在中国最受凌辱和中国人民抗争最激烈的年代里,的恩怨和列强强抢豪夺引起的国仇家恨,是那个年代最明显的特征。
这是一个特殊的时代,中华民国建立后,大多数的满族和部分蒙古族同胞采取了换用汉族姓氏,改变民族的方式,以求平安,后来被证明这是多余的。很多满族青年原有的生活环境发生了变化,他们很多人参加了军队。由于他们有文化的基础,当时奉军的中下级军官很大一部分是这些满族、蒙古族青年,在战争中发挥着很大的作用。九一八事变后,由于对中华文化和对中华民族的认同,使他们唾弃伪满洲国,奋起反抗外来侵略者,在白山黑水辽河大地间进行着殊死的战斗。当年义勇军人数最多的时候达到了五十万人,其中将近三成是满族同胞。
我喜爱历史,更尊重那些中华大地上的英雄豪杰。了解的越深越细,就如同自己也生活在那个时代,跟随着历史,走入那白山黑水辽河大地。时时在山上吟诗赏月,纵马平原狩猎探奇,拉杆奋起抗击外侮,深深痛感水深火热。真是这样:无数个家族的生活汇聚成一个民族的传奇,民族故事的画卷又体现着祖国的地方风情,也描绘着中华民族的历史。
每当我想起家乡这历史的波澜壮阔,就有把它写出来的愿望和冲动。但是我没有这笔墨挥洒自如的文采,也欠缺那头脑灵巧构思的才华,几度提笔数次放弃,最后还是犹犹豫豫下不了决心—我只怕留下的是一个笑话。
经历了两次身体上大的变动,人似乎也发生了变化,病榻上的经历倒下定了我的决心,一定要把这心里的故事讲给大家,写出一部体现中华民族千百年来真诚善良和美好,忠义孝廉的美德,还有民族团结和睦的传奇故事。我告诉周围的人:“那里面都是实实在在的真有其人哪!”
当年生活在东北的满族同胞、汉族同胞、蒙古族同胞历经苦难和悲欢离合,留下了多少的传奇故事。我书中的两个满族家庭,历史上的恩怨,就象乱麻一样地纠缠在一起。在那个乱世纷繁的时代,他们各自经历了生活的磨练而成长起来。当他们面对着外国侵略者的压迫,毅然决然地携起手来和外来侵略者进行着殊死的战斗。他们是那白山黑水,长江黄河的子孙,和这块土地有着共同的命运,和中华民族大家庭有着永远割不断的联系。
听说我要写历史故事,无论家人和朋友都不相信,每当我探讨故事的情节,朋友们就顾左右而言他,弄得我尴尬不已。书稿开始变厚,故事情节慢慢展开,老伴负责将我当天所写书稿朗读一遍,让作者重新回忆一下当天的思路。一天老伴将我的书稿从电话里念给远方的孩子,真没想到,孩子的话竟然给了我极大的鼓励。就听到电话的那边用怀疑的口气问道:“妈妈,这是爸爸写得吗?不是抄人家的吧?这故事写得太好了!”
文人们都说爬格子太难了,是说写文章的辛苦,也确实是那样,不过我却从中找到了乐趣。你想,心脏里装着一个用宇宙飞船材料—钛金属做得大瓣膜,听着它啪嗒啪嗒地声响,生命就这样在流逝。正是这声响激励我不断地创作出新的人物和新的故事。我从来没有接触过武术,可故事的人物要有各类功夫,我不由地跳到床上,又转到地下,这飞身上下,无所不能,现在那十八般武艺好像都是我从小练就的。
第一部终于截稿了,我的事还很多,从来没有注意到的小学生“的地得”的问题就出现了,还有那混淆不清的错别字。哎,中国的文化太精深了,有时候甚至感觉到古人为我们留下的文化大都是迂腐。不是为了使用的方便,而只是强调词汇的特殊性,这大概就是把简单弄成复杂的思维所致吧。过去只会按一两个按键的电脑,也终于能使用它来打字了,虽然慢,可是它刚好跟上我慢慢变老的思绪。常常是辛辛苦苦构思,勤勤勉勉工作的几千字文稿,由于自己的笨手笨脚而忽然消失了,一切还得重来。很多功能不知道,标点符号也找不到,于是就用一个符号来“权且代替”。没想到几十万字下来,如何修改倒真成了一个大问题了。
编辑们总认为能写小说的作者,应该是个文学爱好者:“总要在什么报刊杂志上登过些小豆腐块吧?就你这······一上来?······。”我争辩着:“我还出过经济论文的大部头书呢。”“记住,文学,尤其是中国文学的贵族本质,不懂这些,你就不要接触文学。”他也不顾我那难堪的样子和羞愧的目光,拍了一下桌子:“你的那些经济学的数字,就是一堆枯燥的砖瓦碎石,它怎么能和文学的宫殿来比呢。”一个专业学习中文的朋友这样提醒着我。
从第二部、第三部、第四部到第五部,大概还要四百万字。看着我每天像一个机器人似地工作,朋友们都不断的嘱咐我注意身体,不要太累了。老伴儿不停地叨叨着:“说是退休找点事,轻松悠闲地做,你看,这倒成了负担了。”
故事在发展,历史在延续,邪恶总要被光明所战胜。这就是我的故事。不过你可不要小看了这部书,这里边记载的可都是真实的历史,可它又不是在复述历史,这里面始终在讲故事,可它是真实人物的传奇,不管你信与不信,这里说的都是咱中国那个时代,老百姓们经历的生活。
族训的传说
“爱新觉罗降下灾难。是苍天让我们哭泣。坚实的城郭被毁,流洒着族人们的血迹。叶赫老城经历的破坏和屠杀,是自大者可耻的背弃。再也没有部落的荣誉,要让子孙们永远牢记。哪怕最后一个叶赫女子微弱的气力,也要让仇人们恐惧。报仇,报仇,我们的呼声撼天动地。”
国训的传说
“敌人降下灾难,对着苍天我们止住哭泣,美丽的家乡被毁,流淌着国人的血迹。白山黑水经历的破坏和屠杀,是入侵者可耻的背弃。亲人们流离失所,让子孙永远牢记。每一个中华儿女的反抗,都会让侵略者恐惧。战斗,战斗,我们的呼声撼动天地。”
第一章两户人家
11“百岁”遇险
一八八七年,光绪十三年。春节,关外,靠近郑家屯有一个叫黑家窝铺的地方。白雪皑皑的山坳里热闹非常,男人们互相做着揖,妇女们道着万福,孩子们穿着新衣服,闹哄哄地,喊着,笑着,跑着。那二踢脚“乒,乓”声和鞭炮的“啪,啪”声,响成了一片。村子中间的关帝庙前,正跳着萨满舞,驱赶着“年”这个恶魔。皮鼓敲出了“空齐,空齐”的声音,穿着像古代武士那样的年轻人,佩戴着刀弓剑戟,一样一样地向围观者展示。“年”戴着假面具,身上反穿着皮袄,被武士们赶得到处乱跑。孩子们扬着棍子,拿着雪球也向那叫“年”的鬼怪身上打上个没完,急得“年”直告饶。人们都在尽情地舒展着上一年疲惫的身体,向往着来年家的兴旺。初一,财神爷刚归位的时候,叶赫老爷的二福晋生下了一个八斤重的胖小子。
同样在关外,另一个叫北镇的地方,离县城不远。医巫闾山山脚下那个叫王屯的村里,族长王觉武家里,说来也巧,此时此刻在村子里鞭炮的响声中,他太太也生下了一个七斤多的男孩儿。
在咱中国的传统观念中,生男孩是喜事,因为男孩是家里的顶梁柱,是要撑起家族门户的顶梁柱,也是传宗接代的根。这两家人当然都高兴得不得了,不用说,都是张灯结彩地,向四乡五邻宣示着家族有了继承人。
黑家窝铺是个三百多人的堡子,大部分是旗人,是叶赫那拉家族一个分支的后人。只有少数一些女人是从其它地方嫁来的。这里的族长叫叶赫营,家里一连生了五个姑娘,这回得了个继承人,可把四十五岁的老爷子高兴坏了。正月十五这天摆了个流水席,几乎把全屯的人都喝醉了。他给孩子取名叶赫英才,小名叫巴图鲁,当然是希望将来要成为英雄了。
王屯这家人据说原本是姓爱新觉罗的,只不过在祖上也不知是得罪了谁,躲来躲去,最后就落脚在医巫闾山下青岩寺的寺前。这个屯子依山而建,沿坡而起,二百多口人,大部分是王姓的族人。外面很多人传说这里的人,实际是罕王努尔哈赤胞弟后代的一个脉枝。按理说该姓皇家姓氏封地拿饷吃俸禄。可这个屯里的人,全靠山中辛苦,地上流汗,面土背天,刨食吃饭。这个王屯里的人,在这山里居住,少说也有一百多年了。听老人们说,是得罪了皇帝,搬来搬去才搬到这闾山下的。既然祖上原来是个大王爷,就姓这王爷的王字吧。后来也就姓了王。族长王觉武也是四十多岁得儿子,天天笑得嘴都合不上了。安排请客摆宴,整个正月都忙得没闲过一天。男孩取的名子叫王效罗,因为这代人轮到效字辈了。前面的三个姐姐分别叫:效爱,效新,效觉,这弟弟顺着就叫效罗。
眼看着就要过“百天”了,在关外,孩子十五岁前要过很多纪念日,生下来那天叫“过生儿”,然后就在一百天时候,大大地庆祝一下,还要到庙里去请老和尚念一下保佑孩子的经文,叫“过百岁”。再往后,就多了,什么一周岁,一周半啊,三岁,六岁半锁,十二岁圆锁,十五岁束发,二十岁弱冠,等等。不过别的先不要说,就这“百岁”,在人们印象里,是孩子成长中,非常重要的一关。这“百天”就是“百岁”。过好“百岁儿”才能真正的长命百岁。
这一年的雪特别大,天气也特别地冷。都四月份了,漫山遍野的雪还没化开,人们还像冬天一样,穿着皮袄,猫在家里。因为一出去就得哈着气,还要跺着脚搓着手,什么也干不了。
辽西新民县城附近有一座菩萨庙,在观音菩萨生日之后,要办个善财道场,特别请来了青岩寺的住持善空法师来主持。这个善空法师,在奉天一带特别有名气,对他的传说多极了。有人说,他是“天上的神仙,专来解救人间苦难的。”也有人说:“他是从南方云游来的高僧,看到这奉天山清水秀就留下了。”更有人说:“”这善空法师本是大将军,不想再杀人了,就来这奉天立地成佛了”。不管人们说什么,在关外,善空法师的佛学和人品是得到大家充分肯定的,在那辽西一直到黑龙江都有很高的威信。
善财,是专为孩子们举行的仪式。在奉天,在那些老人们的印象里,有几十年没有专们给孩子们做法会了。这一传十,十传百的,要来参加道场的人就多了。黑家窝铺的二奶奶也要抱着孩子去新民,她对丈夫说:“你看看,后天的就是英才百天,到哪儿去赶这样的好事呀,我们去参加,让我们的英才也沾沾佛气,将来好当大官发大财,还要长命百岁哪。”
天还没亮,叶赫老爷就让总管套了三架爬犁,前面的爬犁上是两个带枪的家人,中间的一个爬犁上是二福晋抱着小英才和随身的丫环,后面那架爬犁又是两个带着武器的家人。黑家窝铺离新民有二百多里,“不着急,天黑以前到就可以了。你们先去新民城里咱二姨家,第二天再到山上的庙里去。”老爷一再嘱咐着。
爬犁在山间行进着。那雪地还很硬,拉着爬犁的马儿,有时那蹄子忽悠地被滑一下,让人挺打怵的。路两侧,满山的白桦林互相挤着,在山风的戏弄下,摇晃着干枯的叶子,发出“哗拉哗拉”的声音。山坡上大雪皑皑,星星点点的散布着野兽的足迹。这山路忽上忽下,爬犁滑得飞快,木犁掀起的雪沫子,和着它带起的风,弄得这山路上像飘起了雪花似的,看起来模模糊糊的。
一路上小英才都睡得很熟,小脸红扑扑的。二百多里的山路,不经意间就被甩在了身后。“还有二十里就进城了,二福晋别着急。”丫环一边给太太掖着御寒的棉被,一边小声说着。
“狼,狼!”前面爬犁上的家人发现了狼,喊了几声后,就对着那有狼的地方放了几枪,“砰,砰,”枪响过一阵子,就什么动静都没有了。“今年春寒,雪化得晚,那狼没吃的,都从草原上跑到咱这儿来啦。”赶爬犁的人,头也不回地向太太介绍着。忽然,人们发现在前面大路的中间地带站着两只狼,那绿幽幽的眼睛正盯着这三挂爬犁。带枪的家人赶着马,冲向那两只狼,狼扭头就跑,还跑跑停停地逗着人。前面的爬犁越追越远,一会儿就看不见了。“后面有狼,你看!”丫环手指着后面的路上,二太太看到后面的爬犁,跟着两条大狼。这爬犁上的两个小伙子倒是勇敢,把马头掉过来,抄起枪来就打。那狼左右迂回,可就是不远去,你追我跑,你停我看。一会儿就把那两人给撩逗急了,驾着爬犁就追上去了。这后面的狼和爬犁,也就像前面的爬犁一样,顺着大路越追越远,一会儿就从二福晋的视线中消失了。就在这个时候,一群野狼从大路两边的树背后突然出现,跑了过来,围住了二福晋坐的爬犁。这狼群非常有信心,慢慢地围着,一点一点地缩小着包围圈,那丫环吓得不顾一切地钻进了英才母子的被子里,屁股撅在外面,浑身哆嗦着。
要说在这四条腿的动物里,真正聪明的就是狼了。“孤狼不战,群狼赛虎。”人们爱说什么“一只孤独的狼”这句话,其实,一只狼决不会去攻击人,或者其它被它认为有危险的动物。东北的猎人都知道:“那狼的计谋,决不亚于诸葛孔明。”这些天生的阴谋家,不用开会碰头,一切都在意会当中。它们的作战方案有几千个,全在脑子里。工作起来并不要家长指挥,一只狼只要行动,其余的马上就会知道它的意图,而采取行动去配合。它们只要观察一下,就知道自己的位置在哪里,下一步该如何去做。
今天,英才的母亲和小英才,就碰到了这狡猾的一群狼。你看,它们先用几只狼把前面乘有带武器的人的爬犁和后面的爬犁支到远处,留下群狼攻击手无寸铁的英才母亲和小英才她们四个人。只见三只小狼一下围住了拉雪橇的马,那马惊恐地打着响鼻,马蹄不停地在刨着地。狼咆哮起来,有两只一下子跳起来,咬住了马的脖子,另一只则咬住马的下巴,那马使劲地挣扎,最后还是躺在了地上。马倒下了,雪橇就势翻了过来,把上面的人一股脑地倾倒在雪地上。别看英才母亲是个女流之辈,可她临危不惧,冷静沉着,非一般人可比。她一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拉起了丫环说:“千万别乱跑,大家相互靠在一起,狼是不敢攻击的。”赶爬犁的驭手拿起鞭子,英才母亲右手拔下头上的簪子,丫环拿着两尺长的绳子,他们背靠背地站着,防止那群狼扑上来。虽然那匹马被咬死了,可是狼群不去吃,它们转过身来对付爬犁上的人。原因是狼的家长没有下令停止攻击,也没有对死马进行分配。包围圈越来越小,英才母亲数了数,共十只狼,她和周围的人说:“我们大概坚持半小时,前后爬犁上的人差不多也就回来了。”那狼是真聪明,反正不着急,它们围着这几个人,用那绿幽幽的眼睛盯着,在等着她们的破绽,等着她们坚持不住的时候。半个小时过去了,还不见人来,又过去了半小时,还是没有人出现。这时,那狼群简直就在你的脚前面蹲着,它们歪着脑袋,看着眼前的猎物,不时还用它那蓬松的尾巴划拉划拉地上的雪。英才母亲夹着小英才的那只胳膊,已经酸痛的快支持不住了,另一只拿着簪子的手也冻僵了。“坚持,坚持住,你一动,那狼就会扑上来的。”英才母亲告戒着身边的两个人。这二福晋从小就习武练剑,娘家在大兴安岭,对狼的习性非常了解。旁边的丫环已经坚持不住了,她几乎就是半躺在英才母亲的后背上,那个赶爬犁的小伙子,不知为什么身体也开始发起抖来了。“坚持,坚持住。”英才母亲大声喊起来,这才使那小伙子停止了抖动。狼群看出了猎物的害怕,开始行动了。
几只狼做出要攻击三个人的样子,其实它们的目标就是英才母亲,狼群发出嚎叫声,一只大狼忽然向英才母亲扑了过去,英才母亲早有准备,对准狼的七寸,就是那咽喉,把那簪子一下全都扎了进去,狼狠狠地咬住她棉袄的袖子。英才母亲就势拎住那只狼的前腿,左右挥舞,打跑了随后扑上来的另外两只狼。可就在这时候,身后的丫环倒在了地上,几只狼一下子扑上来,拖着她就向外拉。那个赶爬犁的小伙子一转身,也被三只狼跳起来扑倒在地。英才母亲一只手抱着孩子,另一只胳膊抡着死狼使劲去打那拖着丫环的几只狼。这个时候,她也实在是没有劲了,一把脱了手,把那只死狼扔了出去。六七只狼趁机一下子全围过来,它们身上发出的腥味让人头都发晕。英才母亲闭上眼睛,把孩子紧紧地搂在怀里,绝望地喊着,“菩萨啊,救救我们吧!”她刚刚念叨完,就听到远处一声大吼:“怎能容得这些孽畜到处伤人!”那声音像个炸雷,震得狼群一惊,随后有人一跳三步地跑来。英才母亲睁开眼睛,看见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和尚,穿着灰色的棉袍,正在拎着那只死狼在转,逗得狼群全围着他去了。忽然,老和尚一甩手把死狼向上扔去,那狼群的头都向上仰着,看着那只在天上旋转的死狼。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老和尚的脚轻轻一点,就腾空而起,有一丈多高。他丹田运气,然后把那胳膊张开在狼群的上面,就见那五指平伸,“嘿!”地一声,指端就像放电一样,登时那些狼的头部就受了重击,一下子躺倒五六个。其余也象被雷劈过一样,毛乱蓬蓬地都立了起来,浑身哆嗦个不停,像狗那样夹着尾巴,一步一回头地跑了。英才母亲目瞪口呆:“敢情这法师用的就是那贯通气功?小时候听师傅说过,这功夫,万人中也不一定有一人能练成啊,这莫不是神仙显灵啊?”想到这里,她大喊:“谢谢菩萨救命之恩,菩萨,菩萨。”英才母亲抱着孩子跪在地上,磕头不止。“女施主快快起来,莫要惊吓着孩子。”老和尚先接过孩子,回头又揪起驭手和丫环,这俩都快吓傻了,不停地在喊:“狼爷爷,饶命。”“莫要自己吓破自己的胆啊!”老和尚从背上拍了两下,那丫环和赶爬犁的小伙子才懵懵懂懂地回到这个世界上来。这时,那老和尚的爬犁也迎面赶了过来。爬犁上也有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她招呼着英才母亲:“快快,上来,别把孩子冻坏了。”英才母亲顾不得许多,连滚带爬就上了爬犁,老和尚掀开小被,亲切地说:“哦,这孩子和效罗一样可爱呀。”然后小心翼翼地交还给英才母亲。英才母亲和那个抱着孩子的女人挤在一个被子里。爬犁小,坐上两个抱孩子的女人,其他人就得走着走了。老和尚赶着爬犁,把马调过头来说:“到县城还有十几里,咱们走吧。”这时,英才母亲又担心起孩子,嚷道:“啊!我的孩子!”她打开包着英才的小被子,看到英才的小脸还是红红的,睡得挺好的,再一摸那小手小脚也是温乎乎的。这时,英才的母亲搂着孩子,眼泪哗哗地就流下来了。爬犁上的妇女笑着说:“瞧这孩子多俊哪,脸红红的,将来肯定皮肤白,一定好看。爹爹您说哪?”老和尚哈哈地笑起来,并未再说什么。英才的母亲惊奇的问:“爹爹?那老法师是你的父亲?”爬犁上的妇女回答:“是的,今天要不是爹爹,我们都要成那狼群的腹中之物啦。”英才母亲余悸未平的说:“怎么,你们也遇到狼群了?啊···,哪···?”
原来,这爬犁上的娘俩,就是那北镇医巫闾山下王屯的王效罗母子。王效罗就是那个和英才同年同月同日生的那个七斤多的男孩。两个母亲相互一说这生日,都愣住了,异口同声的说:“怎么这样巧?”最后掐算了一下时辰,英才早点,“噢,英才是兄长啦。”英才母亲拍了一下自己的孩子说。再提起英才母亲的年龄,也大效罗母亲两岁。她看着王家母亲抱着的孩子,夸道:“这孩子天庭饱满,将来有福啊。”效罗的母亲激动地说:“可不是吗,今天爷爷救了我们的命,咱这福就是爷爷给的啊。”
效罗母子和英才母子一样,一早就出发,也是三驾雪橇,除了枪手多带了一个,那就是他们是由南向北去,英才母子是从北向南来,那安排似乎就是一摸一样。他们到了离新民县城十几里的地方就遇见了狼群。这群狼有二十多条,狡猾而又凶猛,用的计谋比英才母亲遇到的狼又多了好多。他们把前头的爬犁引到了河里,把后面的爬犁摔到了山下,正在攻击效罗母子的时候,老法师赶来了。效罗母亲哭着说:“那时,狼已经咬死了我孩子的奶娘和那赶爬犁的驭手,马拉着爬犁,早跑得翻到沟里了。我已经没办法了,就是求菩萨保佑啊!可巧,爹爹赶来了,救了我们,真是菩萨显灵啊。爹爹就是菩萨派来的呀!”英才母亲问道:“你爹爹在哪里修行?”效罗母亲回答说:“在青岩寺,这不是,新民要办善财,请爹爹来当主持。爹爹原来说要早点到这边的庙来的,可有事耽搁了,我们又不知道,所以就各走各的道了。其实,这就是菩萨的安排,要他来救我们的。”英才母亲睁大了眼睛,惊奇的不得了,她用肩膀碰着效罗母亲,问道:“你这爹爹就是青岩寺的善空法师?”当她得到对方肯定的答复后,激动的说:“哎呀,妹妹,要不是你爹爹来救我们母子,也就不会有我们的来日啦!咱们这缘分可是不浅哪,这都是菩萨的指点。我们结成姐妹,那两个孩子也结成兄弟吧。你的爹爹也就是我的爹爹,我们就在这大山里,在那菩萨指点下做个异姓姐妹结拜了吧!”英才母亲重感情,也是今天的事情确实让人平静不下来,不管那王家母亲同意不同意,拉着王家母亲在那爬犁上就对天对地磕起头来。那王家母亲倒也是个豪爽人,再加上今天的事也太惊险了,便说:“一样的孩子,一样的危险,最后都是爹爹救了我们,我们就是一家人。行,咱就结拜吧。”于是也磕了三个头。英才母亲对老和尚说:“爹爹,你收我们娘俩吗?”老法师今天救了两个爬犁,高兴得很,他笑着没说话,效罗母亲喊道:“爹爹笑了,爹爹同意了。快叫爷爷,快叫爷爷。”两个母亲晃着各自的孩子,高兴的笑个不停。过了一会儿,英才家的两个爬犁和效罗家的一个爬犁追了上来,其中一个赶爬犁的说:“我们让那狼崽子给骗了,进了阵。”
到了新民县城,分手的时候,英才母亲和效罗母亲交换了手镯,她拉着效罗母亲的手嘱咐道:“这就是我们姐妹俩的信物,咱们上再见。”
善财,老法师在主持着道场,这法事整整地进行了一天。那大殿里,菩萨像前,全是抱着孩子的妇女和她们的家人,她们和着法师的领诵也大声地为孩子祈福。英才母亲和效罗母亲挨在一起跪着默念,襁褓里的孩子也在你看我,我看你。两个母亲有了昨天这生死经历,感觉他们在一起就是亲亲的姐妹,那样亲近,那样熟悉。结束了,两个母亲相互嘱咐着,“到夏天一定要来啊”,“你也一定要到我们家来看看啊。”爷爷还在忙着,英才母亲只好向效罗母亲告别,“本想再给爹爹磕一个头,告别一下。看爹爹这样忙,就请妹妹转告,我来年到青岩寺去拜佛,再拜见爹爹吧。”“要记住,你的爷爷就是我们的福气。”英才母亲对着小英才说着,“是啊,一定要记住爷爷,永远记住。”效罗母亲也对那呀呀作语的效罗认真地说道。
谁知道,就在这一年,关里闹灾,人们大量地涌到关外,来到关外也没有饭可吃,于是那辽西就闹起大匪患来。从黑家窝铺到北镇,大大小小竟然有十几伙绺子,他们拦路抢劫,借路发财。官兵屡剿无效,反倒越剿越多。英才母亲几次派人给北镇王屯送去礼物,都在路上被人抢了,到后来,还把送礼的家人也给杀了。这礼送不到,那青岩寺也去不了,英才母亲就为这个事儿,还大病了一场。英才父亲只好在自家的祖宗牌位下面,又立了一个长生牌位,以供敬这位老法师。
那北镇山下王屯的效罗母亲,也惦着她那个患难的姐姐,派了几次人去,都因为路上危险,折了回来。这一来二去的,倒成了咫尺天涯。除了两家母亲相互惦念外,家里的人慢慢也就放下了这门亲戚。
12祸端初起
转眼过了十六年,到了一九零三年,这黑家窝铺的叶赫英才已经十六岁了。虽然刚过束发不久,可在当地早已是小有名气的文武全才了。他三岁会背三字经百家姓,五岁熟读四书五经,十岁就把家里所有的书全都翻遍了,后来竟然找来孙子兵法看来看去。叶赫家历代都重习武,所以也为他特别请了文武两个先生,一位是江南发配来的举人,另一个是从山东跑来闯关东的,人称“武状元”的教头。英才长的是接近六尺身高,那真是身才匀称,仪表堂堂。叫外人看,分明是个青年人,哪像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正所谓,“文通六学八股,武练南北刀剑,”这骑马打枪,飞镖暗器,那都是样样精通的。
五月的一天,管家匆匆来向老爷报告:“少爷在外面惹祸了,听说是打死了大花膀子头金寿山的小舅子。”老爷问:“少爷现在那里?”管家说:“还不知道,是少爷的哈哈珠子跑回来报知的。”这哈哈珠子就是满语小孩、小跟班的意思。老爷想了想,“英才和镖师去了郑家屯已经三天了,说是郑家屯摆擂台,以武会友。我不放心才让老镖师跟着去的,他一个小孩子怎能打死人呢?”管家焦急的问:“要不要撒开人马去找一下?”叶赫老爷沉吟了一下:“不要张扬,派个人再去打探消息,你去把那个仆人给我叫来。”
英才的小跟班一见到老爷,就一个劲地磕头,嘴里还不停地叨叨:“老爷,赶快救少爷吧,少爷打死人了,···”老爷拉下脸来对他讲:“胡说,少爷怎么会打死人呢,你不要慌,慢慢讲来。”小跟班前言不答后语地讲了半天,老爷终于弄清了来龙去脉。在关外,沿袭满人入关前的习俗,每年五月各地都要举行比武大会。离黑家窝铺最近的擂台就是郑家屯了,现在叫双辽市。别看这地方叫屯,六千多户人口哪。它西通蒙古通辽,南连奉天沈阳,北去长春,哈尔滨,还真是个四通八达的大码头。今年的擂台摆在关帝庙,擂主是郑家屯商会会长温卡的儿子温加。每年打擂期间,比赶大集还要热闹。擂台周围,什么土特奇产,山货海味,粮食牲口,南北小吃,应有尽有。很多商家,就瞅着这几天,想要赚上一大笔钱。在这关帝庙旁边,就是沙皇俄国的军营,驻扎着一个团的哥沙克骑兵。这俄国人怎么跑到中国来驻军?这得我来给你讲清楚。俄国沙皇,一直就要扩张,《尼布楚条约》之后,又是《爱辉条约》把中国的土地抢走了很多很多。到了十九世纪末,他们又瞄住了中国辽东半岛的旅顺港。日本瞅着大清朝日日衰败,这可是机会,就向中国开了战,这就是中日之间的甲午战争。这一打,大清朝就是海陆皆输,让日本人把奉天占去了好大一块。中国大地上闹起的义和团,又给列强们侵略中国提供了借口。沙皇俄国瞅着日本眼红,就拉着欧洲的几个国家以“替中国伸张正义”为名,又把日本撵出了奉天。可还没两年,他就向东北派出了大量的军队,一下子占领了东北全境,想霸占咱中国这块肥沃的土地。
你说这老祖宗传下来的话,就有什么“为虎作伥”“狐假虎威”“狼狈为奸”等等的词儿,当然也就有了奸细和什么“狗腿子”之流。这温卡有个女婿,叫金寿山,是个投靠沙俄的满奸。他手下号称千人,都是俄国人给武装起来的。当时关外的老百姓,因为他们在胳膊上都带着俄国白兰红三道颜色的袖章,所以都叫他们“花膀子队。”这小子,活动范围很大,从辽西到吉林,串来串去,还常常随俄军清剿抗俄的中国人队伍。
温卡仗着金寿山的势力,也就自任了个郑家屯的商会会长。他的儿子是个浪荡子,学了三拳两脚,也想在在当地出出头,所以今年老温家就摆起这个擂台来。
英才年轻,又喜欢玩儿,想到郑家屯去看看热闹。老爷让镖师带着他,也是怕他莽撞行事,还给他定了三天返回的期限。英才和师傅还有小跟班的到了郑家屯,就在离擂台最近的地方找了家“南北大客栈”,住在客栈的楼上。这客栈是一个木制结构的房子,高高的两层楼,一层是开买卖的,尽是什么卖山货的,卖粮食的。客栈里面中间是个很大的天井,二楼向空中伸出一圈走廊,围着半高的栏杆。下面是一个大院子,院子中间还有一口井。看看这家客栈的生意还真好,大部分的房子都住满了,有那黄头发蓝眼睛的俄国人,也在这里下榻住宿。英才拉着老镖师,放下东西就去关帝庙了。嘿,你看吧,那摆摊的,吆喝的,闲逛的,南来北往的,还真是人挤人的热闹。英才最感兴趣的是买卖牲口的交易,人家管这个叫“捅袖子”。两个人默不做声,袖子对袖子,用手指在里面讨价还价。你看吧,这两个人只有面部表情,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皱眉的,煞是好笑。
走进关帝庙,就看见那个打擂的台子还扎得真不错,全都是用碗口粗的落叶松木,结结实实搭了个十五米见方的高台,台上平铺着五寸厚的樟松板,又用红毡子盖在上面。“这谱儿气还真够大的!”连见多识广的老镖师都感慨起来。擂台正面还挂着对联,“翻滚推拿原本兄弟嬉戏,拳打脚踢只为强身健体,”横批是“上者英雄”。台上有几个人在练太极,下面观者寥寥。“明日方为正式开擂,这些无非表演而已。”老镖师向英才解释说。师徒三人转身去拜关老爷,郑家屯这个关爷殿还建得真大,只见关云长一手捋须,一手握书,半袍半甲,朱面凝眉,好一付忧国忧民的模样。英才师徒三人刚刚为关帝上完香,就闯进来一群人,他们把大家都撵出去,“温公子要拜关帝,其他人都滚。”英才愤愤不平,被老镖师拦住,出来对他说道:“出门三辈小,不去惹他也罢。”三人悻悻的回到客栈。
夜里,英才觉得腹中不适,急去旱厕一蹲,没想到就这一蹲,却扯出个惊天的大事来。原来,这客栈旱厕是个双面背靠背的设置,墙那边也是一个出恭的场所。英才起身正在束腰,忽听得木板厕墙外有人问答,一人发话:“温公子此次必要二十人,银子早已全付与你,限你两天,不然提头来见吧。”另一个人回答:“四周百里,我已尽数掠完,黑家窝铺拐来的两个小女子,还在商会库房,算起来还差三人,明日请公子派十名打手,我到那集市上,抢也给你抢够数。”发话的人满意的说:“那好,我先去库房看看货色,明天早上擂台下见。”英才这边听了不由得火冒三丈,他琢磨着:“噢,前几天,屯子里丢了两个女孩子,大家找了又找,毫无踪影,最后认定是狼吃了。原来是被人拐到这来了。”他想了一阵儿,决定不去惊动师傅,自己去救那两个女孩子。要说这艺高人胆大,也真的是那样,你看英才身无寸铁,可他就敢去闯这龙潭虎穴。只见他飞身上房,悄然无声地跟着外边的那个贼头,向温家的库房而去。
郑家屯商会在镇子的北边,原来是个江南商人开的马匹交易市场,后来被温卡强占来,在门口挂了个牌子当做商会。前院临街有一栋木头搭的俄式木克愣房子,仓库围墙也是用木材板围的。后院盖了几个棚子,用做放皮毛的仓库,角落里还堆放着高高几垛木材。英才尾随着那个人很快就来到商会,只听到这小子还在门口对几个门卫说:“哥几个艳福不浅啊,有十几个姑娘全由着你们玩,”商会的门卫说:“李爷,吓死我们也不敢动一下啊,温公子人家要的全是····。”英才悄悄地绕到后院,看到仓库周围并无人看守,只是在那个大门上挂了一把老式的大铜锁。
这种锁是横推式的,你要看它,怎么也用了有一百年了。像开锁这样的事儿根本难不倒英才,他用木棍轻轻一拨,百年老锁就开了。走进去一看,嘿,地上一排溜儿,绑着十几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她们嘴里塞着布,腿和胳膊全被绑得死死的。仓库里弥漫着一股尿骚味儿,大概这些姑娘们被吓的,个个尿了裤子。英才正要解绳子,忽然听到有人在喊:“我看你们是不想活了,这门都没锁!人要是跑了,就得拿你老婆闺女来顶数!”说着,门就开了,进来六七人。英才就像猫一样,“嗖”的一下爬上仓库的横梁。只见这几个人,点了点地上的人数就出去了。英才这时细想了一下,觉得自己单枪匹马还是难以救出这十几个姑娘。他用手指比着嘴,示意姑娘们不要出声,他比划着:“我马上就回来。”然后攀着横梁,揭开一块屋顶,飞身而去了。
回到客栈,已是午夜,老镖师急得在屋里转了好几百个圈,看到英才回来,又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催他“已是午夜,早些休息才是。”英才把事情的过程向师傅一说,没想到却激起老镖师更大的怒火,他瞪着眼睛:“早就风传温家尽做些丧尽天良的事,今天真还碰上了。这事得管!”老镖师是山东人,那眼里可揉不得一点沙子,他这会儿心里的劲儿,比英才还大。师徒俩商量半天,英才说:“返回黑家窝铺叫人···来不及啊,可这救人是越早越好啊!”老镖师已经有了主意:“那就这么办,在郑家屯有你一个师兄,我去找他,多叫几个人好带姑娘们跑出去,你先歇着,咱们五更行动。”说完,老镖师匆匆离开客栈,召集人马去了。
东北的天儿比关内亮得早,五更时,那启明星早就越过了头顶。紧跟着,东方也挂起鱼肚白,这世界也就亮了一大半。英才等在商会的墙外,他把木板踹开了两溜,围墙上露出个一人宽的大缝。忽然他发现库房顶上有两个黑影,英才明白:“噢,这是师傅来了。”他闪身进到院子里,来到库房把门打开,然后帮着师傅,一个一个地解开捆着姑娘们的绳子。没想到,这些女孩子到了这会儿,不光说不出话来,连路也不会走了。英才师徒几个只好连夹带拖,往墙外送。等到库房里还有三四个人的时候,商会前门的警卫发现了后面的动静,他们大声喊:“快来人,后面有人进了库房。”边喊着,枪声就响起来了。“砰,砰,”商会的守卫开始向他们射击。师傅着急的说:“英才,带着人快走,···。”英才站在墙外,看到这些女孩子只会躺在地上打哆嗦,真是急得抓耳挠腮没有一点办法。忽然,跑来一伙老娘们儿,三个两个,一会功夫就把孩子们全搬走了。英才夹着黑家窝铺的两个小姑娘,三步并做两步,飞快地跑回了客栈。他交待给小跟班,要看好这两个姑娘,转身又跑回商会,帮助师傅脱身去了。英才出了客栈,只见商会那个方向浓烟滚滚,“嘿,烧得好!”英才知道是师傅放的火,可是师傅怎么样了?英才心里那个不放心啊,他快步跑向城北,那个烧着大火的商会大院。
过去,在这关外,老百姓盖房子都是就地取材,所以木房子比较普遍。木房子连着,怕的就是着火。所以这商会一着火,来救火的人当然就很多。可是当大家把火扑灭之后,这商会大院也就什么都没有了。看着这一地的灰烬,温卡急红了眼,他跑到俄国哥沙克骑兵团那里告了一状。俄国骑兵马上把郑家屯围得像铁桶一样,凡男人领着女人,或者单行的女人,一概不放行,要等温卡商会的人来认人才能放行。英才想,看来今天是谁也出不去了。商会的人满城搜查,这县衙一向惹不起温卡,他又有俄国骑兵撑着,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由着他去了。英才在商会周围没看见师傅,着急又返回客栈。一进门,就被小跟班拉进房来,悄悄地说:“老镖师受伤了。”英才一看,果真师傅的后背中了猎枪的枪砂,就看那一片砂眼,不停地直往出渗血。看着英才心急如焚的样子,师傅反倒安慰起英才来:“这铁砂伤人我知道,不碍事的。”英才叫小跟班出去找郎中,老镖师制止了他:“此时,商会之人到处查访,去找郎中岂不自投罗网?”英才于是找来店小二,要了一块白布,扯成布条,将师傅流血的后背暂时包扎起来。“嗵嗵嗵,”店小二跑上楼来,气喘吁吁的说:“你们快藏好,温公子带人来客栈找人啦。”英才让两个女孩儿钻到床铺下面,让师傅和小跟班的坐在地上挡着床铺下面的档口,他则站在门口,靠着拦杆看着天井里面的动静。
“给我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搜!”一进客栈,那个温加就大声地下着命令。要说看着这温加,模样还周正,就是腿歪了点,两个膝盖中间能放进一个东瓜,罗圈得利害呢。狗腿子们狐假虎威地踹门砸东西,把个客栈搅得乌烟瘴气。一个疤瘌眼歪着身子就过来了,英才档着门,“英雄,看看就行了,我家老爷子怕吵。”说罢,拿出一块鹰洋,在手里摆弄。这小子还算识相,探探头没再进去,一扬手把大洋拿走了。就在温加带人正要走出客栈大门的时候,英才房里的小丫头,紧张的实在受不了了,大声地哭了起来。这温加听到女孩儿的声音,马上又返回到英才的门口奸笑着:“哈哈,这才叫得来全不费功夫。”温加举着手枪,看着英才对他的手下说:“给我全都带走。”
此时,英才那拳脚才叫来得快,他一脚踢飞了温加手里的枪,可温加也真不是吃素的,晃着罗圈腿跳起来,就来了一个“金环套童子”,想用双腿夹住英才,英才一个跟斗翻到温加身后,拎起温加的领子就卖了一个大麻袋。这温加身子一缩,来了个“金蝉脱壳”,把那上身的外衣脱了,英才倒背了个空。英才心想:“好小子,也算是有两手吧。”一来二往在这楼上就打起来了。二楼的过道楼板,都是松木板搭的,就听整个小楼嗵嗵作响。英才想起师父的伤,不免有些着急,他手脚动作加快,温加渐渐有些招架不住,直往后退。这时,英才拿脚一踮,本想跳起来給对方一个剪刀功,没想到脚下的楼板不知是节子过多,还是用力过猛,这楼板忽然断裂,就听着“啪嚓”一声,英才从二楼的楼板的裂缝中掉了下去。温加这个高兴啊,趴在二楼栏杆边上往下看,边看还招呼着楼下的打手们:“快去看看摔死了没有?”这边话音还没落,英才双手撑着楼板一个鹞子翻身,对准温加的位置,两脚扭住温加的头,使劲向前一甩,那力量用得真够大的,温加根本没有机会去躲,身子顺着向前就从二楼向下飞了过去,“扑哧”一声砸在水井的石檐上,那半个脑袋就势进了脖子里,再也没动弹。那些温加的手下,原来还楼上楼下地看热闹,这回温加摔下来了,可不得了了,总算这些喽啰还忠心,过来几个晃了晃,背着他就跑,边跑还喊着:“温公子被人打死了。”英才双手一松,轻轻落在一楼的地上,然后双脚一弹,轻轻地翻身又回到二楼上,看得楼上楼下的人们都惊呆了。英才拍打着身上的灰土,整整头发,自言自语地说:“就他这功夫,还敢摆擂练武?”刚才这一番打斗,老镖师都看在眼里。他对英才和那三个孩子说:“贼人已死,危险将至,此地不可久留,我们必须马上离开。”随后几个人叽哩咕碌地跑出客栈,在楼下柜台前,英才还没忘了对老板说一声:“给你们添麻烦了。”
老镖师带着英才和那一男两女几个孩子,匆匆向人多的地方走去。忽然,看到有一辆马车停在大街旁边的小巷子里,“快上车,危险!”有人在向他们喊着话。英才师徒一看就愣住了,这不是同住在南北客栈里的那两个金发碧眼的俄国人吗?那个男人大概有四十多岁,穿着灰色的双排扣大衣,裤子缝上有一道黄条。他一手拉着缰绳另一手向他们招呼着。英才见过,那服饰是俄国铁路职员的标志。旁边坐着的女人年令也不小了,她戴着大的卷边草帽,穿着亚麻布的连衣裙,手里还挎着一个篮子。他们赶的这种四轮马车只有俄国人才用。这两个人着急的说:“快上来,快上来。”师徒二人相视一下,再没有考虑的时间了,师傅对英才示意:“快,上车,上车。”把那两个女孩和小跟班的抱到马车后面,英才扶着师傅也上了马车。“驾,驾,”听他们讲话,这俄国男人中国话说的特别好,连赶车都用中国话吆喝。他边走边安排:“你们几个钻到毯子下面,千万不要说话,好吗?”他又回过头来对英才嘱咐道:“你们两个大人,是我的工人,记住。”然后扬起鞭子,加快了速度,很快就到了镇口。几个哥沙克骑兵拦住了马车,他们用俄语交谈了几句,有一个少尉挥挥手,客客气气地把他们放走了。俄军跟本就没看车上,可毯子下面的三个孩子,吓得那个哆嗦,整个马车都晃起来了,亏得人家俄国夫妇镇定,要不然,非出大事不可。
这个俄国人叫罗曼诺夫,他的夫人叫罗曼诺娃。罗曼诺夫是个蒸汽机工程师,他向英才和老镖师解释说:“我反对,就像···,就像今天被你打得那个坏小子,所以我被判刑,被流放到西伯利亚来了。”他又接着说:“这条中东铁路,”俄国人管满洲里到大连的铁路,叫中国远东之路,“需要修理火车头的人,我和夫人就来这里了。我的夫人是个医生···”这时他的夫人指着老镖师说:“我看他需要治疗。”英才一看师傅的脸色蜡黄,豆大的汗珠直冒,罗曼诺夫提议:“先到我那儿吧,就在前面不远的火车站。”老镖师看着英才:“那这几个孩子呢?”说巧,那就是巧,黑家窝铺的一个猎户赶着爬犁迎面过来了,英才喊着他:“快快,把这几个孩子送回家,一定要穿过山上的林子回去。”那个小跟班吓得晕了过去,到这会儿还没醒过来,两个女孩儿也像傻瓜一样呆头呆脑。“真给我丢人,”英才气恼地说。他们看着,爬犁很快就进了林子。老镖师劝着英才:“你先回去吧,我没事儿。”英才摇着头,对师傅说:“我哪能放下师傅不管,我必须陪着你。”这时,哗哗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不知是何人,反正又来了追兵。
这回来的是金寿山的马队,一看左肩戴着红白兰条袖标,就知是为俄军服务的花膀子队,英才顿时紧张起来。过来五六匹马,围着马车直转悠,看到赶车的是俄国人,马上就拉开了距离。一个能讲俄语的骑手,向罗曼诺夫客气地说了几句话,又指着英才他们俩问了问,然后大队人马转身向北疾驰而去。
罗曼诺夫夫妇住在车站后面的小木屋里,房屋有两间,收拾得非常干净,方桌上摆着玻璃花瓶,窗户上挂着从俄国带来的花窗帘。他们把里屋让出来,两口子在外屋的地上铺上了地毯,“这比你们睡的床要好多了。另外,你们在里屋,也安全。”
俄国人用惯了猎枪,所以对枪砂伤人很有办法。没几天,老镖师的伤在罗曼诺娃的细心照料下好多了。老镖师怕家里担心,急着要返回黑家窝铺,罗曼诺夫一直不答应他们离开,他瞪着两只眼睛说:“要知道,那些—坏人—他们—在—找—你们。”英才回答:“我们会有办法的,请你们放心吧。”又过了几天,老镖师和英才实在呆不下去了,罗曼诺娃检查伤口也确实好了,就同意他爷俩回去。英才和师傅千恩万谢的告别了他们的救命恩人,那对善良的俄国夫妇把他们送到了离黑家窝铺很近的地方,他们相互喊着:“达斯维,达尼亚!再见,再见!”英才和师傅趁着夜色,悄悄返回了家中。
13家世之谜
在辽西乃至吉林,谁都知道金寿山的大名。这小子手狠心黑,手下人数众多,和俄国人关系又好。那真是纵横百里,全都臣服于老金家啊。可这几天的事,扰得他心情乱糟糟的。“我弟弟被人打死,你也不说去报仇,啊!”这老婆闹上个没完。老丈人温卡,一天来门上三趟,也不说什么,只是抹着眼泪,这不也是让他抓人报仇吗。金寿山对老婆说:“你说你那个弟弟,屁本事没有,打个什么擂台?那天出事后,我把这郑家屯捋了也不是一遍,不也没见个鬼影子啊。”说起那些商会的人,连凶手的样子也说不清,这个说是“二十来岁,不,三十来岁。”那个比划着:“大高个,对大高个。”还有人纠正:“不是不是,是个矮敦子···”。金寿山气得直骂:“妈的,你们这些笨蛋,连模样都弄不清,叫我去那儿给你找!”
几个谋士给他分析:“这打擂吗,来的一定是习武之人。在方圆百里之内,找一找尽有什么样的人武功好,再让商会的小子们去认人不就行了吗!”金寿山一听,“哎,这是个好主意。”于是派出几拨探子,最后就把这目标放在黑家窝铺的叶赫英才身上。“都说这小子文武双全,可人家从不惹事啊,再说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能做个啥?咱那死鬼小舅子都二十五了,这是哪对哪呀。”金寿山也觉得不靠谱,可眼见为实吧。在一天凌晨,这大队人马加上俄国骑兵,把个黑家窝铺团团围住,声言只要交出英才就撤兵。叶赫老爷耐心解释:“犬子年幼,弱不禁风。在家中爱好皆无,只好送去哈尔滨学习俄国服装裁剪,已经走了一个多月了。”他拿出一封信,还真是哈尔滨一家有名的俄国裁缝用俄文写来的:“···愿意收贵公子,并传授技艺。”那个俄国骑兵指挥官,看了这封信,就摆摆手,带着队伍走了。金寿山将信将疑,留下句话:“这事没那么简单,一天没见着这个叶赫英才,咱这个事,就不算完!”
英才悄悄回到家中,觉得给父母闯下大祸,心中惴惴不安。额娘们将近期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英才更觉自己无颜去见老父亲,躲在房里不出来。大约过了三天,家人来叫英才:“少爷,老爷在上房等你”。英才心想:“这家法惩戒怕是躲不过啦。”
英才来到前屋厅堂,就看到父亲心事重重的样子,坐在那厅堂的八仙桌旁。老爷让管家和仆人退去,站起身来,要英才对着中堂上的先祖画像叩了三个头,这才说话:“孩子,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家中全然不知如何应付。经我几日静心思考,此也确为好事一桩。我叶赫家族,不是趋强附势之人,更不是卖祖求荣之徒。这回的事情我已经询问了你的师傅,你们办得很对,若是由我撞见,拼了老命也是要救人的。只是眼见得,你在家里无法再待下去了。阿玛按家规,我满人过去男孩儿到十五岁必须从军,意为男儿从军护国是人生第一大事。既然这样,今天就要让你接续祖训了。我想了又想,在你离家之前,把家里的事情,全让你知晓。要时刻不忘别人给与的恩,也不能忘记世代的仇。也好让我这叶赫一脉,把那老一辈子铭记的事情,传承下去。”
老人从一个包袱里抽出一个紫色的绸卷,递给英才,打开一看,英才大吃一惊。这是一道刑部的海捕文告,上面书写着”接圣旨责令各省道府奉命缉拿,云南钦犯叶赫楹,觉罗二人,着即将其押送京城问罪。康熙二十一年云云”。
原来叶赫祖上随清军入关后,作为监军副使被派往云南,去配合也是监视平西王吴三桂。吴三桂昆明起兵造反,朝庭起先降罪赫连付监军为,“监督不力,免除官职。”可同时派到吴三桂身边的还有一个爱新觉罗氏,叫觉罗,是监军正使。当年大战叶赫老城,此人的爷爷死在叶赫族手下,父亲说:“他怀恨在心,痛恨我们,认定杀他祖父的就是我们这一脉。曾经发誓,不把我们灭族誓不罢休。可你知道吗,太主汗王统一后金,就那次屠城,杀了我们叶赫族人几千口子啊!”老人颤微微地又从包袱里取出了一件灰色的褂子,由于年代久远,上面的血迹已经发黑。展开后,只见衣服以血用蒙文写满了字,老人念到:”那怕最后一个叶赫女人微弱的气力,也要让仇人们恐惧。报仇,报仇!我们的呼声憾动天地。”老人接着对英才讲道:“这是叶赫族训,是我们的先祖金太吉写就的。我们叶赫部原是草原上蒙古族里的大太阳部落,后来迁徙到这白山黑水之下。弃牧伴农,血水交融,长久以往,也就成为靺鞨人了。”
“觉罗在云南,一直看不惯平西王善待先祖,他不止一次地向朝廷发去密告,言我先祖与平西王交情过密。康熙爷发旨:“此平西王和先太宗皇帝尚还结为兄弟,你等更应慎待为好。”及至后来平西王造反,遂告我先祖欲和平西王共反,请求代替朝庭除奸。其实平西王善待先祖,是我先祖在征缅战场上救过吴三桂。而且当发现云南反事苗头初起时,也早行劝阻过平西王。平西王实属被属下逼迫无奈,才挥刀造反。连康熙爷后来也承认,‘忆尔时惟有莫洛,米思翰,明珠,苏拜,塞克特等言应迁移,其余并未言明迁移吴三桂必致反叛。议事之人至今尚多,试问当日曾有言吴三桂迁移必反者否?’先祖将情况通报觉罗正使,可那觉罗为报私仇,算计好为牵连我先祖,单等平西王造反后,才追报朝庭。先祖见事态日趋危险,只得举家逃遁。吴三桂对我先祖确实有仁有义,知先祖一行逃走,专门派人赠予钱粮,并将珍藏的兵符送给先祖。才使全家历尽艰险,而能跨越丛山峻岭江河大川。可这觉罗竟然指使沿途官府派人一路追杀,我们用了两年多的时间,隐身藏户才逃出了关,那一百多口子,最后只剩下二十人哪。对觉罗,康熙爷照旧没放过他,你看,这就是刑部海捕文书上双捕的来历。”英才问道:“父亲,那这个恶毒的觉罗呢?”父亲说:“后来云南巡抚朱国镇有奏折将实情呈康熙帝,康熙皇帝认定他狹嫌报复,遗误战机,一并捉拿。后来也象我们一样,隐名埋姓躲了起来,现在他的后人也就不知去向了。”
说着,老人解开大褂的扭扣,在贴身马甲的腰上,环腰系着一个手掌大小绿色的丝袋,还另有细绳子在脖子上吊挂着。父亲解下来交给英才,嘱咐说:“这就是平西王送给我们先祖的传家之宝。”英才接过丝袋,从袋里把那个宝物拿出来,顿时惊呆了:这是块绝好的翡翠,它的造型就像战国时期的虎符,那幽幽的翠绿更显玲珑剔透,放在手里好像是一块冰就要化了似的,简直让人喘不过气来。父亲对英才说:“这兵符是一对,一翡一翠。另一个是红色的,当年是平西王打缅甸时的战利品。那平西王一直小心的珍藏它,赠与我先祖后,是它保佑我族人平安至今。”
“几天前,我去官府,是去交每年例行的封口费。本来,我们回到关外一直相安无事,可就到你爷爷那时,来了个府官,他不知怎么打听到咱家的根底,拿着当年的海捕文书来家里说,要重追康熙朝的逃犯,还说要上报京里。你爷爷再三求情,才答应每年送五百两银子做“封口费”,如此才了事。以后几任也不知是师爷们在捣鬼,还是一任交代一任,反正各任府台到任后,都来照要不误。”老人讲着就生起气来:“今年新任府台大人,拿我全堡子三百多口家眷来要挟,非要涨价,开口就是一年两千两银子,否则上报盛京奉天大帅府,抄我全家。”英才一听就急了:“阿玛,他这是敲诈,这是个无底洞啊。”老人点头:“孩子我知道,可按大清律法,皇帝旨意是不能撤销的,除非又有下一代皇帝想改变原来的意思。再说历朝历代,像这样的罪行都是诛连九族的呀!我求府台老爷开恩,他沉吟了半晌,问我是否愿意了断此事,我请府台明示,他向我张开两只手,要一万两银子,我再三恳求,他看我们真的底薄若纸,也就八千两到底。为了我们黑家窝铺,为了你,我就把咱们的一千晌地折价八千两银子,换回了这压在我们头上的大石头。”老人坐下来喝了一口茶,指了指哪卷紫色的刑部文书。英才看着父亲:“这,这不等于我们家破产了吗?”老父亲嗓音忽然高亢起来,他说:“英才,这叫破财免灾。家虽破财,只要我族人平安,以后还会兴旺起来的。我让府台老大人为我们出具了公文,言我等为朝庭顺民,虽然同是叶赫那拉一族,又姓叶赫,但与叶赫楹一系毫无关连等等,以防后患。刚刚前门遇虎,这后门又要防狼。家道中落尚能维持数年,好在家中荒地尚有大几百亩,山林多有十几处,族人决无饿腹道外之虞。只是细想我等皆为大清子民,在这中兴之地,怎么这苦难,竟然如此之多!”此时老人站了起来:“当今官僚贪腐,朝廷懦弱,国力凋敝,关外土匪胡子满山遍野,俄日外族却在我中华土地上四处横行。这金寿山敢在黑家窝铺耀武扬威,不也就是靠着俄国人和他的几百号人马的队伍吗?今天这文不能治国,可武尚能护家!孩子,我将族训和翡翠交与你。记住,你这次出门不是逃亡,是为我叶赫一姓争光添彩。让列祖列宗保佑我英才,你去从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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