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先生?”
“丹巴?”
我听出了来人的声音,正是丹巴。
“抱歉,小白先生,说好的昨天来接你,但我……”
“为什么你能打进来?”
手机信号只有一格,我前天就试过了,根本打不通。
“是这样的,我们这里……很差,只能接听……不能……”
他说得没错,信号很差,听筒中的声音断断续续,但我还是大致听明白了。
大雪封了山路,昨天整整一天他都无法出行,藏区冬季会有封山大雪,这我倒是有所耳闻……
等等,大雪?
我看着头顶明媚的阳光,昨天也是这样,哪儿有什么雪?
当然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已经到了,就在上面,再过几小时,他会在天坑的西面放下绳子拉我上去。
这让我很担忧。
尽管我知道,在这样的环境下用绳子牵引是唯一的办法,可抬头看看那高得不可思议的绝壁,总觉得实在太危险了。
通讯不顺畅,我无法和丹巴说太多东西,只是简单的约定了时间地点。
“这是什么?”
卿卿奇怪的看着我的手机,能说话的铁盒子,她当然是没有见过的。
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因为她本身就是眼下最麻烦的问题。
要不要,带她出去呢?
作为一个成年人,我是断然不会把陌生小姑娘随随便便捡回家的,那样的事情只有在中二无脑的二次元世界才会发生,根本就不符合常理好不好?
可是……
一想那座木屋,以及屋里的那张合影。
我的内心就有一种冲动,知道真相的冲动。
不管是丹巴还是刘律师,他们显然是想向我传达一些东西的,而这里只有一座木屋和一个女人。
这便是他们要告诉我的。
“卿卿。”
“嗯?怎么了哥哥?”
“你愿意跟我走吗?”
“愿意啊。”她笑着点了点头,平淡得就像是答应了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我也笑了笑。
我当然不会直接就把她带走,我得先上去,等见到了丹巴,问清一些东西后,才作决定。
但不管结果如何,她的意愿,我有必要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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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眼前的绳索,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丹巴要花两个小时才能准备好一条绳索了。
这是一条钢索,末端是一块两米见方的正方形大木板。
一个简易的电梯。
人力显然是无法驱动这样的东西的,天坑上面一定有一台机器,能在两个小时内架起这样的东西,丹巴的速度不可谓不快。
‘抱歉,小白先生,我不能下来,如果您有任何需要的东西,请一并带走,半个小时后我会拉起牵引台,机会只有一次,请慎重考虑。’
牵引台上有一张纸条,内容不多,信息量却很大。
我不确定丹巴是否完全知道下面的情况,但他至少知道些什么。
总之,他将一切的决定权都交给了我。
可机会只有一次是什么意思?
难道我上去了就不能再下来?
卿卿好奇地看着牵引台,像是想说什么,我先一步截过了她的话:
“别问这是什么,过来帮忙。”
这两天来她就是个好奇宝宝,一开口就是这是什么那是什么,我已经解释得烦了。
反正我要带你上去,这些东西以后你自然就会明白的。
“试试能不能让它站起来。”
我把巴桑的绷带松开了一些,这样才不限制它的腿脚。
如果我们要走,那么肯定不能把这匹马留在这儿,它的腿伤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没人照顾死定了。
可就如我想的那样,尽管卿卿一再和它沟通,它自己也在不断扑腾,但还是站不起来。
这可麻烦了啊……
我回头看了一眼牵引台的位置,有几百米那么远,如果它能站起来,我和卿卿就能扶着它过去,但要是连站都站不起来,那就没办法了,这可是一匹成年公马,体重至少六七百斤,以我和卿卿的力气,断不可能在半小时内让它移动到那儿去。
“怎么了?哥哥。”
“我们得想办法把它搬过去。”
也许我和卿卿先上去,然后让丹巴下来帮忙?这是他的马,他作为主人……!!!???
就在我思肘之际,卿卿一弯腰,把巴桑扛起来了。
对,就是‘扛’起来了。
“是那里吗?”
她轻松的指了指牵引台——哦,该死!她竟然还腾得出手!
这可是一匹马啊!不是只小鸡小鸭!
我呆滞的点点头,然后她便扛着巴桑走了过去,健步如飞,脸不红气不喘。
“好了,哥哥,还要做什么吗?”
她朝我挥手。
直至这时我才回过神来,还要做什么?
“你有什么东西要带走吗?”我大喊道。
她偏着头想了想:
“没!有!”
没有么?你在这里生活这么久,竟然毫无留念么?
“你等等我!”
我转身朝木屋跑去。
推开屋门,潮湿与腐朽扑面而来。
我环顾整间屋子,最后走到梳妆台前,取出了相框里的相片。
这屋里东西虽多,可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东西值得带走。
半小时后,我和卿卿站在牵引台上,一人一边扶着巴桑,看着脚下越来越远的花海。
后来干脆就看不见了,因为牵引台越来越高,已经完全升入了坑腰的雾气中。
雾虽薄,却足以隔绝两个不同的世界。
就像梦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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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踩上现实的土地时,寒冷从四面八方侵袭着我。
我终于知道了,丹巴所说的大雪是真的。
——这何止是大雪,根本就是一场暴雪。
寒风呼啸,鹅毛乱舞,眼中只能看到不过五米的世界,天空一片阴霾,稠得像化不开的墨。
可就是在那样的天空中,有一个洞。
洞里晴空万里,明媚的阳光投射进正下方的天坑里。
这就是为什么,坑里没有下雪。
我已经懒得去思索那个洞的科学根据,总之就和脚下的天坑一样,这里的一切都是完全不科学的。
卿卿伸出手,看着手心飘落的雪花,奇怪的问:
“咦,这是什么啊?”
没有人回答她。
我是自然不会回答她那些无止境的问题的,而丹巴么……
他只是随意的看了卿卿一眼,眼中没有任何惊讶。
他朝我点了点头:
“小白先生。”
我刚一开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脚下便是一软。
本就是带病之身,前前后后忙了半个小时,如今终于安全,悬着的心掉了下来,再被这凌冽的寒风一激。
我终于扛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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