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了几个月,赵宏终于有机会好好休息几天。
养猪场不用操心,每天送猪肉的任务也交给了表哥宋红军。收购饼干厂的事还要等消息,暂时也不用着急。
在这92年的初冬,天气已经很冷。经济形势却是一片热火朝天,花生、大豆、稻米,各种粮食,日常用品,大宗物资,所有的东西都在涨价。
当然这些都跟赵宏没关系了,能动用的钱已经换成了物资。几万斤的花生、大豆,价格又涨了差不多一毛,这种躺着挣钱的感觉还真不赖,怪不得古往今来的商人都喜欢囤积居奇。
可惜剩下的钱不能动用了,要留着收购饼干厂。
赵宏心里颇有点遗憾。
这天吃过早饭,赵振兴照常去上课。母亲刘慧萍去养猪场帮忙,吩咐赵宏道地里的柿子熟了,让他去摘回来做柿饼。
赵宏挑着两个箩筐,顺着山路,来到自家的地里。
初冬的季节,晴朗的天气。冬日的暖阳照在身上,在微微的寒风里并不会感觉冻人,反而觉得神清气爽。
来到柿子树底下,赵宏扔下箩筐,抬头一看,树上的叶子落得差不多了,只剩几片发黄的枯叶还在风中坚持。一个个红柿子像灯笼一样挂在枝头,看上去格外喜人。
柿子树比碗口还粗,树上的柿子有的熟透了,有的还带点青黄。枝头的柿子在地上够不着,赵宏灵活的爬到树上,像猴子一样把柿子摘下来,放到肩上背着的布袋里。
上上下下好几趟,终于把熟柿子摘完了。赵宏掂量了一下,估计起码有五、六十斤。
赵宏挑着两只箩筐往回走。
走到半路,却看到蒋晓露提着个竹篮,在一棵树底下找寻着什么。
赵宏把担子放在路边,唤了一声。
蒋晓露回头一看,发现是赵宏,很开心的提着篮子走了过来。
赵宏看她有些吃力地提着小半篮酸枣,问道:“你捡这么多酸枣干什么,这玩意能把牙都酸掉,也就能擦个手,哪用得了这么多。”
“谁捡来吃啊,我是看镇上有个地方在收酸枣,捡来卖的。”蒋晓露小声的说道,可能是有点不好意思。
赵宏想起酸枣仁似乎可以入药,有人收购也正常。
看着女孩有些害羞的样子,问道:“捡了这么多,提得动吗,要不要我帮你带回去?”
“不用了,我提得动。你先回去吧,我还要再捡一会才回去。”蒋晓露低着头说道,似乎对赵宏的关心有点不习惯。
赵宏把筐里的布袋拿出来,把她篮子里的酸枣倒进去,然后把袋子放到自己的箩筐里。再顺手往她的空篮子里放了几只柿子,说道:“我先帮你把这些带回去,你继续捡。这几个柿子你尝尝,很甜的。”
蒋晓露看着赵宏,两只大眼睛闪过异样的光,像乖巧的的小媳妇一样,轻轻的应了一声“嗯。”
看着小姑娘提着篮子远去,赵宏忍不住叹息一声。命运如此不公,本该在父母怀里撒娇的年纪,她就要直面残酷的生活,照顾家庭,贴补家用。
第二天,赵宏打算去乡政府,了解饼干厂出售一事的进展。
这天正好是赶集的日子,但因为要等拖拉机跑几个村子回来,赵宏出发的时间稍晚,路上去赶集的村民已经很少了。
赵宏开着拖拉机,远远见到前面一个驼背老人拄着拐杖,肩上挑着两个篮子,正慢慢往前走。
到了身边,赵宏停车一看,原来是村里的五保老人,赵有嘉。
老人头发全白了,背也驼得厉害,颤颤巍巍的,让人担心他随时可能被肩上的担子压倒。
“有嘉爷爷,您老这是去赶集呢,我载你一程吧。”赵宏跳下驾驶座,上前说道。
赵有嘉今年70多了,似乎不太认识赵宏,浑浊的眼睛盯着赵宏看了一会,才道:“你是赵大江的孙子,对不对?”
“是的。大爷您这挑的是啥,分量不轻啊。”赵宏说着从老人肩上接过担子,往拖拉机上一放。
“是我晒的一些柿饼,拿到集市上换几个钱用。”虽然上年纪了,老人口齿倒还清楚。
“您老这么大岁数了,在家享享清福就好了,还做这些干啥。”赵宏劝道。
“八字生得不好,没有享福的命呀。不做怎么行,人总要吃饭啊。”赵有嘉一手扶腰,一手拄着拐杖,摇头说道。
“国家现在不是有政策吗,每个月给的钱也够用了吧?”赵宏问道。
赵有嘉老人一辈子没结婚,没有子女,也没有近亲属,这种情况该由社会赡养,按理来说不用他自己再辛苦劳作。所以赵宏有些奇怪地问道。
“本来说每个月给80块,也将将够用了。可好几个月没发了,我问赵奎,他说国家也困难,钱还没拨下来。”
按说不应该,像这种养老救命的钱,不应该拖欠才对。赵宏忽然怀疑是不是村长赵奎从中做了手脚。
赵奎这个人在村里风评并不好,都说他笑里藏刀,当面一套,背后又是另一套。而且赵宏知道他后来是被人告下去,听说是贪了不少钱,具体数额不清楚,但手脚不干净是肯定的。
赵宏决定一会到乡政府找王立本问问情况,这种事情他应该能查到,如果真有问题,那就趁早把赵奎赶下台。
赵宏扶着赵有嘉上了拖拉机,很快到了镇上。去集市有一段路人太多,拖拉机过不去,赵宏干脆好人做到底,帮赵有嘉把两篮子柿饼挑到市场里面,自己才去乡政府。
走到乡政府门口,赵宏现旁边的公告发栏里出了新的通知。
仔细一看,其中一张正是饼干厂向社会出售的公告。
公告上写着饼干厂的现状,厂房建筑面积480多平方米,机器设备包括面粉搅拌机、饼干成型机、循环烘烤炉、冷却线、包装机等等,最终估算净资产价值为33568.21元。
赵宏觉得这个价格已经有点高估了,镇上地皮根本不值钱,连带上面八十年代的厂房,算两万块钱不错了。至于各种机器,都是用了十多年的老古董了,经过折旧还能值几个钱。
不过这个价格还在赵宏的承受范围之内,只要没有太多人竞争,把价格抬得过高,赵宏都决心把饼干厂拿下来。
公告上还写明了以净资产作为底价,任何企业和个人都可以参与竞买。在公告期15天内,有意者先到企业办报名。截止日之后会在乡政府会场公开竞价,价高者得。
赵宏轻车熟路找到王立本,因为他所在的党政办是好几个人一间办公室,谈事情不方便,两人便在外面边走边谈。
赵宏先问饼干厂的事,既然公告都贴出来了,消息肯定早就传开了,有意者估计也已浮出水面,赵宏得打听一下有什么竞争对手。
“据我所知,还有两个人也想买下这饼干厂。一个是原来的老厂长,叫李明夷,听说最近正在四处筹钱。还有一个叫鲁大元,在镇上卖家具的,你应该也知道吧。”王立本说道。
这鲁大元赵宏认识,瘦瘦高高一个木匠,就在街上开了个门店,生意一直挺红火,没想到他也想扩张生意。
“那你觉得哪个竞争对手威胁更大?”赵宏问道。
“老厂长年纪大了,子女也不太支持,估计威胁不大。倒是鲁大元,这些年生意不错,应该攒了不少钱。可能是他店里锯木头的声音太吵,周围的邻居很有意见,所以他也很想换个大点的地方,是个不容小觑的对手。”王立本帮赵宏分析道。
赵宏点点头:“虽然有人竞争,但我有信心,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饼干厂值多少钱大家心里都有杆称。”
“那就好,要是还有竞争者,我会帮你留意的。”王立本说道。
“多谢王哥了。我还点事想打听一下,就是最近给五保老人发的生活补助,有没有拖欠的?”
“基本不可能拖欠,这都是专项资金。要是没有及时发放,可能问题就在村长那里了,毕竟都是他们经手的。”王立本说道。
“那乡里有没有什么记录,能弄到吗?”
“这些事都是民政办负责,我有空去帮你找一找,不是什么难事。”
王立本爽快答应下来。
赵宏想着老是请人帮忙,光是口头道谢有点过意不去,于是邀请王立本中午去街上喝酒。
王立本推说下午有事,中午不宜喝酒,说等赵宏的饲料厂办起来,有的是机会喝酒。赵宏哈哈一笑,约好等事成之后一定要大醉一场。
</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