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渊带着几个侍卫走到城下,脸色阴沉。
一些士兵察觉到不对劲,立刻停止了手中的举动。
然而,还有一些尚不知道大难临头的人依旧我行我素,毫无顾忌。
此时,得到消息的林觉和曾遇已经从各自的宿营地赶来。
“大人!”
他们两人看到周围的场景,心中泛起一丝不详的预感。
“林将军!你的督察组去哪儿了?”
陆渊的目光在旁边那些愣住的士兵脸上一扫而过。
“大人,我,我这就抓人!”
林觉低着头,有些惭愧。
这支部队从一开始就确立了严格的军纪,为的就是能够得到百姓的拥护。
但是现在某些士兵似乎是不把陆渊所说过的话放在心上了。
“好,我在龟津城的府衙中等着,半个时辰后,我需要一个交代!”
陆渊掷下这句话,然后头也不回的朝着远处走去。
一会儿过后,诚惶诚恐的林觉等人立刻在全城大搜捕起来。
最终押送到陆渊面前的违纪士卒一共有三十多人,而且无一例外都是来自魏槐桑的部下。
当陆渊看到这些来自大明的老兵们一个个胆战心惊的跪倒在地上时。
他的心中深深的泛起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愤怒感。
实际上,在陆渊属下的几百陆军当中,战斗力最高的就是巴敢的长弓兵和魏槐桑的这一百刀牌手了。
他们都是有过实战经验的老兵,而魏槐桑的部属更是被寄予厚望,他们曾经是东亚地区最强大军队的一员。
然而,正所谓的本性难移,他们在积累了丰富作战经验的同时,也带来了一身的明军习气。
现在的明朝军队可不像是两百年前的军纪严明,有的军队军纪已经败坏到了和盗匪无异的地步。民间有云,匪过如梳,兵过如篦。当兵的丘八要是狠起来,可是烧杀抢掠,行行不逊于盗匪。
而现在,看着自己的部下出现这种情况,陆渊也是头疼起来。
要是在平时,他肯定当场就宣布全部军法从事,杀得人头滚滚。
但是在这大战前夕,面对的还是作为主力部队的魏槐桑部,他真的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了。
正在犹豫之时,魏槐桑却亲自赶到了府衙。
他一见到陆渊,就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陆大人,标下治军不严,甘愿受军法处置!”
陆渊听到这话,心里知道他是在使苦肉计,魏槐桑明明知道自己不可能严惩这些人,却依旧做出这幅态度,就是要逼陆渊将此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然而,此时的陆渊洞穿了他的企图之后,心中的愤怒愈盛。
“魏槐桑!你在城内纵兵烧杀掳掠,侮辱妇女,嚣张跋扈,无视军纪。莫不是以为我陆渊离开了你们这些人,就打不赢这场战争了?我告诉你,我需要的是一支受百姓拥护的军队,不是流寇!我要的是我的部下每一滴流下的鲜血都能换来一寸踏踏实实的江山,而不是一个满目疮痍民不聊生的烂摊子!”
魏槐桑听着这出人意料的话,脸上的淡定从容瞬间就变成了慌乱。
“大人,我.......”
他支支吾吾地不知道如何应对。
“来人,立刻将此人和那些乱军全部推出门外斩首示众!”
陆渊突然抓起手边的茶杯狠狠地砸在地上。
听到陆渊的命令,门外迅速的冲进来一大批的士兵,他们把惊慌失措的肇事士兵们架了起来,向着门外拖去。
此时,林觉和曾遇等人也已经闻声赶到。
“大人,魏槐桑等人虽然该当死罪,但是现在是战时,我们不能自断臂膀啊!”
林觉率先跪在地上求情道。
而曾遇见状也连忙跪下,道:“大人,给他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吧!现在处死他们是敌人最愿意看到的事情,我们不能遂他们的愿啊!”
陆渊听到这两人求情,心中正想发作,可此时,在府衙的门外突然传来数十人齐齐的喊声。
他转过目光向那里望去,只见魏槐桑部其他的那些士兵们已经满满的跪了一地。
“大人,魏总旗和弟兄们罪不可赦,但是请大人开恩让他们死在战场上吧,若是就这样死在自己人的刀下。他们又有何颜面去见九泉之下战死的弟兄们呢?”
一个为首的什长向前挪了几步,满目悲怆的喊道。
此时,他们身后其他小旗的士卒们看到这样的场景,也是唏嘘不已,作为军人谁不渴望建功立业,就算不能成就一番辉煌,那么也是宁可死在沙场上,也不愿意死在刑场上。
“好啊,你们一个个都是要给他们求情是吗?你们给他们求情,那么那些受害的百姓,有谁为他们求情呢?你们可别忘了,你们身上穿的盔甲,手里拿的兵刃,每月的薪饷,全都是百姓们的血汗。不要以为龟津城是我们新占领的城池你们就可以胡作非为,我告诉你们从现在开始,我们每打下的一寸土地都是我们的,土地上的百姓也是我们自己的百姓,他们是我们的父母,兄弟,姐妹。你们见过有哪一支军队会这样烧自家的房子,踢打自己的父母兄弟,污辱自己的姐妹的吗?”
陆渊站起身来,狠狠地呵斥着这些跪在地上的将官们。
不可否认的是这些人中包括林觉曾遇在内或多或少的都认为在征服一个地方之后任意支配当地的子民财产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而且对于像德之岛这种多年之前就已经被划入萨摩藩治下的地方,他们更加没有什么归属感。
“大人,我立刻传令下去,烧毁的房屋一律派人修补好,受伤的百姓一律医治和补偿,抢夺的财物一律如数归还!”
林觉听完陆渊的话,低着头坚定地道。
此时,陆渊心头的怒火也算是暂时得到了抑制。
“可是那些被我们的士兵强占的女子怎么办,她们丢了清白,以后可就没有脸面再见人了!这个你怎么补偿?”
陆渊接着问道。
此时,曾遇的眼中闪过一抹亮色,道:“大人,据我们统计,那些受到伤害的女子都是城中大户人家的丫鬟和女婢,本来就是奴隶之身,如今事已至此,不如让那些犯了事的弟兄们主动站出来,将这些女子嫁给他们,有了夫妻之名,也就不怕别人的风言风语了。”
听到这话,陆渊点了点头,再想不到其他办法的情况下,他也只能接受这个主意了。
但是此时,他也不想就这样放过这些肇事士兵。
“魏槐桑,既然这么多弟兄为你们求情,那我便给他们这个面子。”
陆渊看着脸色苍白的魏槐桑声音狠戾的道。
“但是,你们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他抬起头来,看着站在门口的执法武士。
“将这些人拖出去,一人重打八十军棍!记住谁要是敢徇私留情,我连你们一块重罚!”
“是!”
那些武士当即答应下来。
围观的士卒从中央分开一条通道来,魏槐桑等人被一个一个的架了出去。
片刻之后,在府衙之前,传来一阵阵的惨叫声。
因为有陆渊的严令在前,执法的士卒自然是不敢留力的。
当八十军棍还没有执行到一半的时候,已经有一半的人昏死过去。
由于龟津城的府衙周围并没有围墙,所以这样的行为自然也引来了不少百姓的关注。
他们远远的躲在墙角或者门缝里,小心的打量着这一支看起来与琉球军队和倭人军队都不一样的队伍。
而在这一天下午,城破后被掠夺了财务,焚烧了房子的百姓们都受到了陆渊的亲自接见,陆渊亲自率着军队的主要将官向他们鞠躬赔罪,并且当场将补偿他们损失的银两下发。而对于那些受到伤害的女子,陆渊则是派了一些城中大户人家的代表挨家挨户的进行劝导。
这些女子原本就是卖身为奴的女婢,平日里也没少受欺负,所以心理承受能力自然是要比那些足不出户的小家碧玉更强一些。在陆渊承诺给她们所有人一个名正言顺的名份之后,这些人的心结也算是初步解开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聂泊属下的海军陆战队从前线带来侦察报告。
说是奄美大岛上的倭人守军主动派出舰船向着德之岛驶来。
这支舰队包括了十艘以上的安宅船,二十多艘的关船和小早船。
人数共计六百多人,摆出了一幅想要夺回德之岛的架势。
陆渊在看完这一情报之后,立刻下令在德之岛西部屋湾港待命的弗朗西斯科舰队启程向秋德港驶来。
此时在他的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全新的作战计划。
得到情报的各部将官很快就在府衙中聚集起来。
而陆渊则是当众下达了作战命令。
根据计划,海军全军将和运输船队合兵一处,但是陆军四百人却是分兵两路,一路三百人留守德之岛与敌军的反攻部队纠缠,而剩余的一百人则是随海军一路北上,乘虚夺取奄美大岛。
这个计划已经提出,所有的将官都议论纷纷起来。
要知道,这样的计划看起来虽然是釜底抽薪的妙计。
但是这两路大军一路要面对两倍的敌人,一路要面对高达四倍的敌人,而且奄美大岛是萨摩藩的门户,岛津忠恒在岛上配置了很多的精锐武士,他们的战斗力较之德之岛守军要高出一大截。
所以说,这两路大军稍有差池,随时都可能全军覆没。
而现在,倒底选谁留下来牵制敌军大部队,谁领受突袭奄美大岛的任务,又成了一个令人忐忑的问题。
</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