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警报的长弓兵和火铳兵们迅速的朝着城头人影幢幢的地方射击,但是此时冲在最前面的魏槐桑已经奋不顾身的朝着敌群中跃下。
“弟兄们!跟我冲!”
他那黑黝黝的脸庞在火光的不断闪烁中隐现着,一手持着自己的大铁锤,一手紧紧的抓着绳索高高的向着夜空中荡去。
在他身后一些士卒被城下密集的箭雨和铳弹射中,无力的扑倒在箭垛上,但是很快有后继者将他们的尸体搬开,然后猛的跃出城头。
“全军收缩!”
敌军将领见到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吓得连忙向后退去。
但是此时已经来不及了,魏槐桑第一个落入敌群,而且距离他只有十几步。
重达上百斤的大铁锤在落地的瞬间将一个猝不及防的守军砸的头破血流,然后顺势的朝着敌将的位置挥舞旋转而去。
周边牵连到的士兵纷纷倒地,没有碰到的也被这呼啸的疾风卷的身子一歪。
此时,紧随着魏槐桑的士兵也已经落在了地上。
他们一手取下背后背着的藤牌,一手从牙齿中拿下紧衔着的腰刀,猛虎下山一般的向着各自的目标扑去。
此时,他们身后失去主人的绳索晃晃悠悠地再次回到了城墙边,第二批的士兵立刻伸手抓住然后以相同的动作向着敌军荡去。
在很短的一段时间里,超过四十名的士卒已经进入了城中。
这之中不乏有人用力不慎而落入燃着大火的壕沟之中。
也有不少人在空中就被敌人的弓箭活着火铳击中然后无力的松开手跌落在地面上。
然而,这些挫折并不能阻碍魏槐桑部众冲锋的热情,为了躲避对方的锋芒,守军的那个将领一再慌乱的带着自己的部下向后撤去。
四十人竟然真得搅动了四百人的阵型!
陆渊和林觉在城外听到城内的一片混乱。
脸上的神色稍微松动了一些。
此时,城中壕沟的另一侧,一些宽阔的木板被架了上来。
一桶一桶的沙土也浇向了气焰嚣张的大火,看着一条由同僚开辟的坦途出现在眼前。
林觉也立刻率领着属下的三十人向着城内冲去。
如此一来敌军的处境就更加危险了。
“所有人停下!布阵迎敌!布阵迎敌!”
敌将大声的喊着,但是身边的士卒还是抱头鼠窜着,没有人理会他的命令。
而就在这个时候,魏槐桑已经寄到了保护在敌将前面的最后一个士兵。
“你......你不要过来!”
敌将畏惧的看着眼前这个虎背熊腰的敌人,手中紧握着的武士刀不住的震颤起来。
“倭狗,你的死期到了!”
魏槐桑一步一步地向他走去。
敌将的眼神不住的看着身侧不断逃离的部下,身子不觉的向后退去。
而下一秒,对面突然传来一阵疾风,沾染了鲜血的大铁锤瞬间旋转着向他飞来。
倭将下意识的挥刀去挡,但是只听得一声清脆的断裂声传来。
他惨叫一声,向后瘫倒,然而击破了格挡的铁锤已经势不可挡的向着他的脑袋径直冲来。
“杀!”
魏槐桑大喊一声,铁锤瞬间击碎敌将的半边颧骨,巨大的冲击力将他连人带甲掀翻,飞出很远的地方。
“尔等主将已死!还不速速投降!”
魏槐桑冲到敌将的身侧,用怀中的匕首把他的头颅割了下来,然后踏上一座尸山,将他高高举起。
四周的敌军见到主将都已经战死,瞬间失去斗志,除了一部分的萨摩武士还在继续抵抗之外。
那些足轻和土著岛民都开始陆续的跪在地上乞降起来。
而此时,那些溃逃的萨摩武士已经冲到了府衙之前。
在那里两门从城头上撤下来的弗朗机炮已经准备多时。
原本他们是为了在守卫府衙的时候派上用场,但是现在的情势危急,看来已经坚持不到那个时候了。
“轰!”
两门弗朗机在引线燃尽之后,同时蓬射出一片浓烟来。
将整个笠利城的街道震得摇了几下,街道两旁的建筑也纷纷的跌落者尘土和瓦片。
猝不及防的魏槐桑和他的部众们全部趴在了地上,其中一些人是为了躲避四处落下的铅弹,而一些人则是受伤倒地,不住的呻吟起来。
但是这一次齐射,死伤最惨重的实际上是这些准备投降的足轻和岛民。
在那些武士看来,这些人和敌人无异,都是杀戮的对象。
看到自己的同伴被杀,那些胆战心惊的倭国士兵们恐惧的向两侧散去,但是此时弗朗机再一次打响了第二轮,而这一次,萨摩武士们的炮火是径直的朝着他们扫来。
更多的人倒在地上,惨叫声,咒骂声此起彼伏。
“弟兄们,这些官老爷不想让我们活了,跟他们拼了!”
在不知道谁的一声号召下,数以百计的足轻和岛民从地上颤颤巍巍的爬起来,拾起自己跌落的武器向着那些整日里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的武士冲去。
两门弗朗机再次怒吼了几声,但是他们的每一次杀戮都更加能激起这些昔日同僚们的仇恨。
在重重的血雾落下之后,愤怒的足轻和岛民已经向潮水一般的淹没了目之所及的所有敌人。
林觉和魏槐桑有些诧异地看着这些素以等级森严的倭人阵前反戈。
他们原本以为自己入城之后还要在经历一番凶猛的搏杀,但是没想到此时他们却成了围观的群众。
而就在笠利城的战斗发生巨大转折的时候,在德之岛野外的丘陵上,一场真正的搏杀正在进行。
黄岩和他的部众在投掷完手中所有的远程兵器之后,迅速的和敌人混战成一团。
而由于属下的士兵都是一些补充兵,战斗素质远远不如敌方阵中的那些萨摩精锐武士。
逐渐的,黄岩这一边的战线竟然开始缓缓的后退起来。
他的伤亡也已经超过了半数。
身后的卫良和从城头上远远观战的曾遇不由的眉头紧皱起来。
“所有人准备近战!”
卫良双眼紧紧的盯着山下的战局,一边大声就下令道。
他属下的这些人虽然近战不是强项,但是敌军在层层阻击之后剩下的人数毕竟有限,真要发起狠来,就是用尸体堆,也能把对方给堆死!
就在所有人都准备进行肉搏的时候,在远处敌军身后的山丘上,一支大军正匆匆赶来。
正是巴敢所率领的长弓兵。
他们的任务原本是要在那一片伏击的丛林之外构筑防线,防止敌军撤回秋德港。
然而,现在看来他们的任务已经没有必要了。
此时,曾遇通过千里眼看到巴敢等人的出现,心中不由的松了一大口气。
很快,连续翻越了三道土墙的长弓兵们迅速推进,而接到发现援军的黄岩也迅速的下令部众与敌人脱离接触。
撤退的命令一下,那帮新兵迅速的演变成了溃逃,而这,也就刺激了萨摩残军追击的热情。
看着眼前溃不成军的守军,他们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已经在德之岛抛下了两百多具尸体和三百多的伤员。
他们正处在追击敌军的狂热之中,此时,身后的天空突然一阵凄厉的啸声传来。
一些人心中一惊,不由的停下脚步,他们回过头来,而下一秒,金属制的尖利箭镞已经飞到了他们眼前。
一瞬间,仅剩下六十多人的敌军又倒下了十几人。
而这个时候,站在他们前方山梁上的卫良小旗也开始再一次的装弹射击起来。
一时间,萨摩残军又陷入到了被敌军的远程兵种前后夹击的境地之中。
已经身中数箭,浑身上下被划伤无数个口子的萨摩主将终于意识到自己大势已去。
他扫视了一眼四周,此时还在坚持战斗的就只有一些自己从鹿儿岛带到奄美大岛驻防,又带到此处作战的贴身武士,现在他们一个一个的在敌军的火铳和箭雨袭击下连续倒地。
不少人挣扎想要站起来,但是随之飞至的铅弹和箭镞又再一次重重的将他们彻底杀死。
此时,萨摩主将有些颓废的瘫坐在了地上。
他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不准备再做任何的格挡,下一刻,几支飞箭猛地扎进了他的后背。
他浑身颤抖起来,口中的鲜血疯狂涌出。
而此时,来自前方火铳队的铅弹也同时的击穿了他的眉心和颧骨。
巨大的势能冲击而来,顿时将他推翻在了地面上。
一声金属铠甲撞击地面的声音传来。
他的意识也终于随着急速消逝的力量逐渐的远离,眼前变得一片黑暗。
此时,时间还处于凌晨,但是对于这些战死在德之岛上的倭人来说,黎明永远都不会到来了。
与此同时,在奄美大岛的笠利城,已经彻底占领了全城的陆渊军士兵此时已经在打扫战场。
有了在龟津城的经验,此时魏槐桑的部下再也不敢去撬开任意一家居民的屋门了。
他们一个个的低着头干活,将敌人呢和自己弟兄的尸首收敛起来。
有些人开始隐隐的啜泣,而更多的人则是被带动了情绪,转变成放声大哭。
这一夜的战斗中,魏槐桑部连带着伤者在内仅剩下六十人。
这也就意味着,有四十名弟兄永远的躺在了这里。
而在这些死去的弟兄中,在龟津城被陆渊重罚的人就占了一半。
他们用生命为代价,终于证明了自己的价值。
陆渊静静的站在城头上,他的目光平淡的在每一个士兵的脸上扫过。
一支经历过真正悲痛的队伍,才会倍加重视荣誉,这种荣誉不仅来自于战斗的胜利,更来自于世间民众的口碑。
陆渊明白,从这一夜开始,自己的麾下又将多出一支真正的王牌劲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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