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渊点了点头,道:“这方法绝妙,甚至可以用在铸造火枪火炮上!”
此时,叶超的脸上露出一丝忧虑。
他叹了一口气,道:“此种办法好是好,奈何工会中的那些老工匠非要说自己用老办法干了一辈子,我们搞的这些东西都是奇淫技巧,我刚刚提出来个大概,就被他们劈头盖脸的一顿狠批。所以也只能直接来找大人你了!”
陆渊听到这里,深吸了一口气,他心中对于那些老工匠的顽固很不满,但是他也知道,技术领域不像是政治,一山不容二虎,不同派系水火不容,动不动上纲上线,危及存亡。在这个行业里面,新老思想具有互相借鉴,融合放入空间和余地。
而往往只有在传承与发展相结合的情况下,才能发挥出最高的效率。
想到这里,陆渊发话道:“这样,我亲自给你写一份手谕,你带到修械所,就说是我说的,允许你们用蜡模法生产铁制炮弹。但是,你一定要记住,这些老人虽然思想顽固,但是在传统的铸造方法上也是有自己的丰富经验的,我们不能一下子全盘否定。你如果仔细观察的话,起事还是会发现在这些人的工作中也是有很多可以借鉴的地方的。人无完人,但是取长补短可以让我们臻于至善!”
叶超听着陆渊的这一番话,点了点头,道:“大人教训的是。”
在送走叶超之后,陆渊又出门在各处巡查了一番。
他发现梁博虽然不在,但是底下的各项工作却都安排的井井有条,这就导致他这个代理的兵部尚书在这里反倒是显得多余了。
正在陆渊感叹不已的时候,此时的梁博已经带着一百多人的队伍从久庆门外的山路上赶往蒲添城。
曾逢自然也是在列的,按照陆渊的说法,他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兵。
梁博将他带来的二十个家丁编成了两个额外的小队。
每个小队设什长一名。
曾逢是其中一个小队的士兵。
但是,在离开首里城之后,曾逢却发现情况并不是这样。
这二十人原本就是曾府的家丁,现在虽然有的成了什长,有的成了伍长,但是在自己少爷的面前依旧是不敢放肆。
所有人紧密的结成阵势将曾逢围在中间,似乎是随时要为他挡住从四周射过来的冷箭。
这样的情形自然引起了梁博的注意,这世界上怎么可能出现什长,伍长为一个小兵放哨的情况?
在梁博的数次警告和批评过后。
曾逢终于是使出少爷的架子将这二十人臭骂一顿,全部都踢到了最后面。
而他本人则是跑在了最前面,紧紧跟随着梁博的步伐。
数个时辰之后,夜幕降临。
在这个时候的蒲添城中,已经是一片忙碌的场景。
由于街道了陆渊将会派出援兵的口谕,钱铎和巴敢来那个人都是稍稍的放下了心。
他们部下的士兵整整一天没有吃上热乎饭,现在一有时间,来那个人马上命令后勤生火做饭。
而刚刚做好守城准备的士兵们终于得到片刻的空闲可以坐下来。
所有的人都沉默着,白天战况的惨烈似乎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空气中的血腥味儿逐渐的被饭菜的香气所掩盖。
几乎所有人的味蕾都被调动起来,他们的独自也开始咕咕的叫。
蒲添城中原本是有存粮的,在路过莆田极乐陵时,巴敢又顺带在那些尚氏遗民那里征用了几头猪羊等牲畜。
于是在每十人一群的士兵中间都架起了两口锅和篝火。
一口锅里用水煮着白米饭,另一口锅力则是炖着香喷喷的肉汤。
用来取暖的火堆也没有被浪费,上面大块大块的猪肉,羊肉被串了起来,烤的直冒油星儿。
这个时候,那些被当作俘虏抓进蒲添城的尚氏遗民们闻着这肉香,也不由的留下了口水。
然而,等到开饭的时候,巴敢和钱铎却似乎并没有想要照顾这些人。
冲绳岛上除了首里城之外的其他城池主要是作为军事要塞而存在,城中的居民本来就少,多时一些军属,工匠之类的。在开战之前,今归仁,北谷城和蒲添城甚至周围村镇的居民都向德之岛和奄美大岛上的百姓一样被集体带进了首里城。
这是陆渊所提出的坚壁清野战略。
而现在,这些尚氏遗民看起来也就是此处唯一的百姓了。
可这些守军在给了每个人一碗稀粥之后,就什么都不管了。
根本就没有体现出陆渊一直倡导的仁义之师的风范。
钱铎和巴敢正兴冲冲的和周围的士兵一边啃着烤肉,一边聊天。
此时,只听得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
他们诧异的回过头去,只见接过尚氏遗民的年轻男子已经将手中的青花瓷碗打碎在了地上。
白花花的米粥泼了一地。
“大胆贱民!你们可知道我们是尚丰王的族侄,是你们的主子!陆渊自称摄政,你们怎敢如此欺辱于我等!”
其中一个为首的青年怒气冲冲的道。
他身上的衣服是丝绸质的,在风吹雨打中已经变的黯淡无光。
但是此人咄咄逼人的语气,看起来还以为自己是什么贵族。
而在其他围观士兵的眼中,这几个人简直就是疯了。
巴敢的脸上浮起一丝笑意,他放下手中的食物,缓缓的朝那几人走去。
“是你在喧哗是么?”
他在那名为首的青年面前停住脚步,仔细的打量着这个人白白净净的模样。
“你把这一碗白米粥打翻了,很容易。但是你知道那些贫苦百姓要多少日的辛勤劳动才能种出这些大米么?”
巴敢紧紧的盯着青年的眼睛,后者的心里有些发慌,不由的后退几步。
“我警告你,我可是王室贵族!现在萨摩大军马上就要打过来了,你最好识相一点,到时候我可以为你在萨摩的岛津大人面前给你求情!”
青年硬着头皮威胁道。
下一秒,巴敢突然伸出手一把攥住了他的衣领。
“岛津大人?我告诉你,在那些倭人面前,你们不过是丧家之犬,养活你们他们都觉浪费粮食!”
巴敢的话音刚落,一把将青年拧了起来,向身后扔去。
接着,他也不顾身后的惨叫声,径直的走向第二个人。
“别,别过来......”
那一个被选中的少年瑟瑟缩缩的身后的人群中退去。
巴敢紧走几步,正要发难,但是此时他的余光突然看到几个看起来很瘦弱的妇女。
在她们的怀中还躺着熟睡的婴儿。
几个妇女随着退后的人潮跌跌撞撞,似乎随时都会被推倒在地。
巴敢叹了一口气,停住了脚步。
“大人!”
身后传来士兵的喊声。
“传令下去,刚才所有打翻了粥碗的人都给我抓起来充军!其他人,一人一碗肉汤,带孩子的和老人每一个给三两羊肉。”
巴敢小声的下令道。
“什么?”
那个士兵有些不解地问道。
“大人,这些人养尊处优的时候,我们被迫在山林子里和蚂蝗瘴气为伴,没有一天能吃上饱饭,随时有人在饿死。难道大人忘了吗?”
巴敢深吸了一口气,压抑这内心的激动情绪。
那样暗无天日的日子他怎么能忘记,而且他深深的记得眼前这些所谓王室的残暴。
他们将山脚下接济过抵抗军的村庄一个一个的屠杀,老人和小孩自然不能幸免,妇女沦为玩物,而那些尚在襁褓中的婴儿竟然抢夺过去被活活摔死!
可是,现在轮到他来主宰这些人命运的时候,却始终是下不了这个狠心。
如果他想报仇,完全可以替天行道的杀光这些人,以祭奠那些无辜者的亡魂。
然后在事后给他们安上叛乱的罪名。
陆渊的要求之时不要让这些人落在倭人手中,是死是活他可没交代。
“大人......”
身后的士兵依旧在提醒着自己。
而这个时候,巴敢突然大声的喊了出来.。
“执行命令!”
士兵被他的态度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之后,不由的叹了一口气,转身向后走去。
很快,一些士卒就冲了上来将几个哭爹喊娘的青年抓走,眼前的人群中一片混乱。
巴敢有些失神地看着这些人或恐惧,或愤怒,或委屈的神情。
这个时候,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冤冤相报何时了?总要一方先隐忍,而善于隐忍者,方可成大事!”
钱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巴敢有些惊讶的转过头去,确认此人是钱铎无误。
眼前的这个人似乎变得有些不想从前那个无脑鲁莽以致于激起兵变的性格了。
也许是因为战争中见过太多的人死去,所以才开始重新的审视生命。
而人的思想也自然而然的随之转变了。
两人就这样一路走,一路说着。
但是就在此时,一个传令兵却突然从城头上冲了过来。
“二位大人,哨兵报告,萨摩军的先锋部队已经出现在距离蒲添不到五里的地方了!”
两人听到这话,不由的对视一眼,心里暗暗发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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