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顾家门口,有位快把脖子给等长了的人,来回踱步焦急地等在门前,看着两人一同来可算松了口气。
顾泠老远便看到等在家门口的顾随,明明那么短的路却……鼻尖一酸,莫名其妙的瞪了身后的两人一眼,转头进了大门。
顾随看着前边明显雀跃的女子,胳膊肘捣了捣身后一脸傻笑温暖笑容的男子。
“阿泠太倔,非得自己再试着独自走夜路,看到她这样我就放心了。”看九白只笑不语,遂又问道,“今天下午怎么突然走了?家里出事了?”
“阿随。”
“嗯?”
“督军的计划,可以开始筹建了。”
顾随眸子一缩,继而欣喜十分,“有你的!那小子在哪?我要见见!那么高傲!”
“会见到的。”九白冲着他笑着眨眨眼睛,转身进屋了,“奶奶呢?我可想很久她的饭菜了。”
听着顾随追上来一直在道他听说这人如何如何难搞,被当时左明宗的手下喻为“杀人机器”之类的,微微一笑,“那个偃月,他和我们所有人都一样的。”
“怎么说?”
“内心有希望和烈火的人,怎么可能是杀人机器。”
……
谈判过程其实并没有那么顺利,偃月跟着左明宗,饶是在清冷的性子也浸染过这样充满虚假的谈判场,更何况他本身无欲无求,在他手里唯一的筹码--小风在第一次见面提过了后,九白就知道他若是在不拿出点什么,这个人就真留不住了。
所以在偃月想走的时候,九百突然沉着眼眸说。
“偃先生,你跟着左先生的初衷是什么?”
见那人不语,九白试探地问道:“报恩?前程?还是光明。”
偃月目光沉沉,盯着九白反问,“那你跟着你口中的那为督军有所为何求?”
“习惯。”九白不假思索,看着偃月脸上略带讽刺的笑容,他轻笑,“我从小失去双亲,与小风说的并非完全虚假,我跟着督军确实是习惯,但最初我求的是一个家,安宁和乐,后来求的是一个大家,安宁和乐。”
看着偃月神情漠漠地神色,九白笑:“两个安宁和乐,一个是身体,一个是心里,一个是要带给小风,一个要带给你。偃先生,我相信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小风还小,他的诉求或者说是你想给他的愿望,当下实现并非难事。但你的,放眼当下,只有他能够带给你。”
“何以见得?”
“细节可见,左先生以及别的军阀想着权大一点,土地多一点。而他想的是经济好一点,硬气一点,难民多收一点以及战乱少一点,有些人是天生的怀着良心和人格的战士。”
偃月未言,反倒是小风喝了几杯酒,脸颊涨红,嚷嚷道:“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又忽悠人怎么办?”
如果他在忽悠人的时候,眼睛还那么明亮纯净且温和,偃月倒是觉得他口中的人未必不存在。
九白笑,又给他倒了一杯。“你身边也有这样的人。”被偃月伸手挡住,目光灼灼,“够了,口说无凭,如此好的口才,不如讲一下我对你们有何可利用之处?”
“偃月刀,自古以来便是人人想要得到的绝世名器,偃先生虽没有偃月刀,但却有一身好本领。”
……
“行啊你,这才多久,你就能看出他心里有烈火和希望?文绉绉的,那你说我心里有什么?”顾随看着自家兄弟说的字一阵轻微恶寒,忍不住打趣。
“你?”九白睨了他一眼,勾唇一笑:“怕是有阿喜姑娘吧。”
“阿喜?”顾随瞪大眼,磕磕绊绊道:“你你你……你胡说什么!”
“在公馆花园我和小泠子对视我还不信,我现在有点信。”九白笑,脸上一派认真神色。
顾随无奈,“你倒是信个屁啊,我就是与人为善,别说我了,那团火和希望是怎么回事?”
九白笑了笑,也不知道是这大兄弟脸皮厚还是真的是玩笑,总之他也不想再问下去,缓声道:“他最后的要求,是借助督军的力量找到一个人。”
“找人?”顾随疑惑,“那个偃月之前的资料不是无父无母吗?被左明宗所救,心甘情愿卖力了十年。”
“嗯。”
“这人的社交圈子那么小,他要找谁?”
是啊,那人的社交圈子很小,当时他看着小风醉过去倒在沙发上,笑问:“偃先生,我倒是很好奇,你当初为什么要得罪海州的那个帮派,救了这孩子。”
偃月淡淡瞥过他,“你知道的倒是很多。”
九白摸着鼻子笑了笑,也不加掩饰,“在事前调查过了。”
偃月静默了一会,声音冷的出奇,“最后一个条件,我要找一个人,需要警署局这十年内的人口流动的信息。”
“这要求说了相当于没说。警署局虽不严谨,但也不是谁想看就看的。”九白笑了笑,老奸巨猾的笑道:“不过,你要是警署的人,便可以自由出入。”
“好。”那人回答的不假思索。
“已经八点了。”九白将整瓶红酒的最后一点倒入杯中,“偃先生,你不喝酒,这最后一杯我替你喝。”
……
能让那样一个人,不假思索答应下的人,不是一般的重要吧。九白耸肩:“不知道,但很重要,是他在没认识左明宗前的人吧。”
顾随挑眉,唇角下意识向下瞥了瞥,“那你就把他安排进警署了?”
“嗯。”九白大步向屋里走去,“小泠子不在了,我总得找个人帮忙。”
老狐狸啊!顾随看着那个温文尔雅的背影啧啧一叹,他妹要是日后嫁给这样的一个会谈判的人,日后不得天天……被甜言蜜语迷得晕头转向,妙啊!
黑暗中公寓,坐在床前的人难得卸去一身防备,静静地看着在床上睡得香甜的少年,又扭头看向窗外,明月皎皎,苍白的他抬手脱掉手上皮套,浅淡的目光下棕色修长的手掌,在无名指处赫然少了一节,因着年岁已久,早已经没有痛觉,只是看起来有些丑陋,像一个处于富贵堂中的乞丐,卑微且短小。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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