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修真小说 > 今古传奇·武侠版第422期 > 青蚨鬼宫下 6
    贺半江站得最近,探掌便向宝刀抓去。

    李泠心中一动,大叫道:“胡阁主,这贺半江要抢你头功!”

    胡慰脸色霎时一沉,双眉紧蹙,却没吭声。

    阮十三听得这声“头功”却双眼发红,吼道:“这机关是老子打开的,头功是老子的,你给我放手!”

    “是我最先找到了这青原庄,头功自是我的!”贺半江已揪住宝刀,向后疾抽。

    只听咔咔怪响,粗大刀鞘与巨头的铁牙相磨,声若无数野兽在磨牙吮血。

    李泠只觉耳膜欲破,急忙掩耳,猛觉眉心发热,红芒闪烁间,他清晰地“看”到贺半江和那铁铸魔头都散发着诡异的蓝色光芒,如熊熊燃烧的地狱之火。

    蓝焰源源不绝地由铁铸怪头上传到贺半江身上,使他整个人竟似从深渊中钻出的恶鬼。

    只闻砰然怪响,粗大的刀鞘终于从巨头的口中掉落。跟着锵然一声龙吟,那把金灿灿的宝刀已被贺半江从神像口中拔了出来。

    那刀鞘造得粗大笨拙,这把刀却曲如弯月,刀身狭长,钢刃中透出一蓬明媚的金色光华,如同深秋夜晚的金黄月芒,却又妖冶许多,霎时便攫住了众人目光。

    “不愧是天下第一魔刀!”贺半江扬声大笑,笑声中颇有狂意。

    阮十三双眼发红,向他扑来,喝道:“把刀还我!”

    一股金风猛地荡起来,那团灯焰骤然一暗。灯焰再亮起来时,阮十三才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嗥,庞大的身躯如一座小山般地坍倒在地,喉头鲜血迸射。

    “噬血无痕,当真是好刀!”贺半江稳稳横起宝刀,冷笑道,“跟山人抢头功,你这狗贼也配!”

    众人失声惊呼。胡慰更是暴跳如雷,厉喝道:“贺老六,你竟敢争功杀人?”

    贺半江横刀在手,眼中也腾出灿灿的金光,怪叫道:“胡老二,老子得了这天钺斩,你这阁主只怕要挪挪位置了吧?”忽又仰头狂笑,“哈哈,有了天钺斩,我便是魔尊再世,执掌魔宗,又何必在乎这小小的朱天阁主!”

    狂笑声中,贺半江蓦然奇快无比地向胡慰劈出一刀。

    一道黄芒随刀腾起,如金龙绕空,这天钺斩端的气势惊人。

    胡慰骤出不意,忙侧身避开刀锋,左拳暴吐,斜斜击在刀身上。

    两人劲气交击,贺半江身子微晃,胡慰则退了半步。

    胡慰又惊又怒,这贺半江的武功本就略逊于他,适才又被李浔阳偷袭,功力大打折扣,胡慰这一拳已将坤土化劲的苍山劲提至八成,满拟可将贺半江击得吐血抛刀,岂料对手刀上的劲力大得异乎寻常,自己却还微落下风。

    “好刀,真真是好刀哇!”贺半江一刀逼退了胡慰,眼中异彩闪烁,抛了右手的铁棒,化为双手握刀,缓缓举刀过顶,狂笑道,“妙啊,这屋中有一道一俗、一官,还有一对童男童女,这五颗人头正好祭这宝刀!”

    李浔阳惊道:“瘦竹竿,你疯了么,我们若是死了,剩下你一个孤魂野鬼,也出不了这鬼宫!”

    贺半江嘶声笑道:“老子有了天钺斩,便是再世魔尊,何愁出不得这鬼宫?”

    狂笑间又挥刀攻向胡慰。他言语疯癫,出手却极不含糊,刀上气势如潮。

    饶是胡慰全力出手,数招间却给贺半江犀利的刀势紧紧压住。

    “小爷原指望罗织门这群狗贼自相残杀,哪料到瘦竹竿竟要将我们一起杀光!这瘦竹竿怎么变得这般厉害了?”

    李泠大觉惊奇,猛地想到先前额头出闪出的蓝焰光影,转头对李浔阳道:“义父,不好,先前我看到那大铁头的口中吐了蓝色怪焰,这瘦竹竿的身上也有蓝焰闪动呀!”

    “蓝色怪焰……那是戾气!”李浔阳浑身一震,随即惊呼起来,“怪不得,瘦竹竿拔刀时,这魔宗大炼魂法激发的地煞戾气全由这魔刀送入他体内。妙风子当真厉害,瘦竹竿已成了这机关大阵的一环,他这会儿劲力大增,最终却会癫狂脱力而死。”

    李浔阳眼见胡慰大汗淋漓,大叫道:“咱们并肩子齐上啊,杀了这疯狗!”

    左袖疾飞,如一条灵蛇般卷向贺半江的双腿,右手短剑横划,疾刺对手心窝。

    李泠寒气直冒,暗想:让踏入机关者变成机关的一环,将其他人尽数诛杀,再自行脱力惨死!

    这妙风子,既然苦心孤诣地炼养这把魔刀,却又为何千方百计地阻挡这把魔刀出世呢?

    形势非常,胡、李二人出招都如疾风骤雨,将贺半江团团罩住。

    但贺半江似狂似癫,身上连连中掌,却毫不退缩,刀上劲力更是大得出奇,伴着声嘶力竭的狂笑,运刀如风,竟占了六成攻势。

    眼见刀光剑影纵横起伏,李泠心内慌乱,猛觉头顶传来一股若有若无的怪响,一抬头,吓得大叫一声:“义父,这……这屋顶会动,它压下来啦!”

    李浔阳百忙中瞭了一眼屋顶,不由惊呼道:“这屋顶是个千斤闸!这必是妙风子的又一重机关,瘦竹竿拔出了那刀鞘之后,这千斤闸便即发动了。”

    胡慰拳出如山,将贺半江逼退半步,喘息道:“我在此支撑一阵,你快去破了这机关。”

    李浔阳听这胡慰兀自颐指气使,哭笑不得:“官老爷,妙风子的手段哪里这么容易破得。你听这声音,这屋顶上方必有十字绞杠和诸般绞盘,这等机关环环相扣,牵一发而动全局,这会工夫哪里破得了?”

    那屋顶还在一寸寸地移下,虽距众人头顶尚远,但那铁链搅动的咔咔之声听来却惊心动魄。黎瑛颤声道:“爹,这……这千斤闸真的要压下来了么?”

    黎青戈几次强运真气,仍觉手臂无力,不由悲声道:“咱们扰了祖宗英灵,也活该此报。瑛儿,只苦了你……”黎瑛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李泠的心也是怦怦乱跳,摇头道:“义父适才不是说过么,这妙什么疯子,都会给人留下一条生路的,这大墓内必有克制千斤闸的机关。”

    黎瑛一下子揪紧了李泠的手,道:“真的么,你快看看那机关在哪里?”

    李泠纵目四望,但急切间哪里推敲得透,只觉头顶那铁链响得一声,自己的心便跳上来一分。

    贺半江运刀越久,神色越发癫狂,任凭李胡二人如何出言劝说,依旧狂呼死战,手中那把魔刀化成无数条金龙,在幽暗的鬼宫中纵横盘旋。李、胡二人气势一丧,更是捉襟见肘。

    李泠忽见那黝黑的棺椁上方有一道暗影慢慢移动,心内一动:这暗影怎的会动,难道这黑棺有古怪?小心翼翼地向前摸去,探身细看。

    不料随着贺半江一声狂叫,刀风呼啸扑过,那火焰无力地挣扎几下,终于一闪而灭。

    就在火焰熄灭的一瞬,李泠陡地发觉,原来竟是黑棺前那硕大头颅在慢慢下沉。这移动极是微小,若非它映照在黑棺上方的暗影将这移动扩大几分,几乎察觉不出。

    “义父,这大头神像在动,必有古怪!”李泠张口大叫。他已觉出那神像头颅向下微沉,似与上方屋顶的下压遥相呼应。

    黑暗中只闻李浔阳也叫道:“是了!这是金花聚顶阵。土为金之母,只有逆运‘培土生金’法,才能破去头上金顶,你看看那头像上的土相之物……”

    李泠叫道:“土相开窍于口,莫非那机关该在神像的口内?”

    李浔阳怒道:“啰唆什么,快去找啊!”

    李泠忙向那神像奔去。四下漆黑一团,忽闻胡慰和贺半江同声怪啸,李泠心下发慌,竟踏入了空处。他身子向下一陷,急伸手乱抓,竟抓到个冰冷刚硬之物,好歹将身子稳住了。

    他定了定神,才知道自己正是踏入了那神像边的空虚之处,而自己抓住的这硕大铁物,必是那神像无疑。

    他伸手摸索到了那神像的大嘴上,那两排钢牙冷冰冰的,摸上去寒意逼人。李泠对机关之道原本一窍不通,这黑灯瞎火的胡乱搬弄,一时又哪里寻得到其中关窍。

    耳听头顶的咔咔铁索搅动之声,李泠的心咚咚乱跳,几乎便要跳出喉咙来了,慌乱中伸手一捅,竟探入了铁嘴之内。一道略带弯曲的冷硬之物被他毛手毛脚地攥住,竟在他的摇晃下,微微转动。

    “义父,”李泠大叫道,“我像是抓到了它的舌头,哎哟,这舌头竟能动,莫非便是机关枢纽……”说话间用力一拽,竟将那铁舌拔了出来。

    铁舌出口的一瞬,那神像登时发出隆隆怪响,犹如怪兽垂死前不甘的吼叫,跟着整座鬼宫发出轰然一声大响。李泠给一股巨力掼倒在地,耳膜嗡嗡作响,恍惚中还当那千斤闸已砸了下来。

    “好啊,臭小子,你居然成了!”

    听到李浔阳的一声欢呼,李泠才知道自己竟破去了那屋顶千斤闸的机关,心气一松,整个人竟软倒在地上。

    李浔阳笑声未绝,又转为大骂:“瘦竹竿你十八代祖宗!”跟着胡慰嘶声惨叫,声音凄厉,显是二人已先后给贺半江击中。

    一团火光陡然亮起,却是黎青戈点燃了一根残烛。火光下,只见胡慰浑身浴血,横卧在地,胸腹上刀口纵横,惨不忍睹,显见是活不了。李浔阳胸前衣襟也划破了多处。二人摸黑苦战贺半江,不想竟是一死一伤。

    光焰乍亮,激战的李浔阳和贺半江俱是一愣。便在此时,寒芒忽闪,黎青戈左手的袖剑已骤然飞出,刺入了贺半江的肋下。

    贺半江闷哼一声,金刀疾挥,劲风到处,黎青戈的袖剑断为两截。

    黎青戈运使魔宗大法后,真气早已不济,这时袖剑再断,内息剧震,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身子向后栽倒。

    黎瑛惊呼一声,忙去扶他。贺半江这时已如怪鸟般掠来,怪笑声中,左臂一长,已将黎瑛揪了起来。

    李泠大惊,喝道:“放开她!”疾向贺半江冲去。

    “李泠,你快跑啊……”黎瑛见他奔来,挣扎着哭叫出声。

    黎青戈奋起残存真力,疾滚过去,双袖飞抖,竟将贺半江的双腿紧紧缠住。

    贺半江恼羞成怒,挥刀狠狠砍入黎青戈背脊。

    李浔阳右掌疾探,趁机扣住了贺半江左手脉门。

    这一势瞬间制敌,原本巧妙无比,但贺半江行若疯癫,奋力疾震,几乎便要将他手掌挡开。

    李浔阳大惊之下,只得拼力扣紧敌腕。三人扭作一团,挣扎不开。

    李泠见黎瑛被贺半江的左掌揪着,无助地挣扎哭啼,登觉一股热血猛地撞上脑仁。

    “给老子放开!”怒喝声中,他挥起手中硬物,向贺半江砸去。这一下几乎用尽了他的全身之力,硬物狠狠砸在贺半江头顶,登时鲜血飞溅。

    贺半江蓦地嘶声怪叫,拼力挣扎,劲风袭来,那根残烛又再熄灭。

    四下里凄暗一片,地宫内也忽然彻底沉寂下来。李浔阳颤巍巍点燃了烛火,但见贺半江仰卧在地,喉头处鲜血淋漓,已然气绝。

    原来适才李泠那一砸恰将贺半江打得头昏脑胀,李浔阳趁机挥剑,划破了他咽喉。

    李泠呼呼喘息着站起,一摸脸上,都是湿淋淋的血水。黎瑛却惊呼一声,赶到一旁要待将黎青戈扶起,见老父脸白如纸,双目无神,慌得连连哭叫。

    李浔阳一搭脉门,便知已是无力回天,叹道:“黎庄主,可有什么话嘱咐令爱么?”

    “命,都是命……咱们扰了祖宗清静,命该如此……”黎青戈大口喘着气,声音近乎哀求,“李仙长好心肠……若能脱困,便请带着小女,远走高飞……”

    李浔阳叹了口气,点头道:“李某答允了!”黎青戈见他点头,目光一缓,呼了口大气:“多……谢……黎某亏欠先生的情,只得来世再报了。”

    黎瑛哭道:“爹,您说的什么话,要走咱们一起走啊!”

    黎青戈的眼神渐渐散乱,喘息道:“爹爹无能,无力看护祖宗龙脉,便留在这……给祖宗守灵吧。记住……你们惹了罗织门,那才是……天大的祸事,今后……再也莫回这青原庄了……”

    李泠听他说起那魔刀天钺斩,才扭头四顾,见那魔刀斜插在地,兀自闪着黄茫茫的光,瞧来万分诡异。

    忽然间只觉手上硬邦邦冷飕飕的,他一低头,才见自己右手一直紧紧握着一把铁器。

    这东西不过一尺多长,黑黝黝的略带弯曲,料来就是那神像的“舌头”了。

    适才生死关头,他用它重伤了贺半江,才将黎瑛救下,此后心惊肉跳的,竟一直紧紧握着这铁舌。

    看到铁舌上若隐若现的血迹,李泠只觉一阵恶心,便要抛了它。一扬手,见那铁舌上蓦地闪过一抹幽黑幽黑的光华,似是一道寂寞而感伤的目光。

    不知怎的,李泠的心就是微微一动:就是这跟铁棍,片刻前两次救了我性命,先留着,或许还是缘分呢。胡乱在地上擦了擦那血迹,塞入了怀中。

    忽听得黎瑛放声大哭,原来黎青戈已然气绝。

    李浔阳也拍着腿哭叫起来:“庄主,你可不能就这么走了哇,老夫都答允照顾你家千金了,你家中的万贯家财,金银财宝,起码也该分给老夫一半吧……还有,你家老祖宗可留下了出这鬼宫的法子么?”

    李泠扯了扯他的衣袖,道:“义父,这……这鬼宫的门已然开了……”

    李浔阳扭头一看,顿时身上一寒。

    原来不知何时,鬼宫四周已现出了三道窄门,飕飕的阴风,自窄门内悄然卷来。

    这鬼宫原本深卧于山体内,只有众人进来时的那一个孔道通向山外。此时那最初的孔道仍被闭门石紧紧封住,却在其他三面墙壁上各自开出一道二尺宽的小门。

    此刻激战止息,借着抖颤的烛光,李泠才惊见那三扇开启的窄门。

    “这窄门与那千斤闸是一个枢纽操控,料来必是在千斤闸停息之时,悄然打开的。”李浔阳的声音没有多少喜气,还有些微微发颤,“三才局,这是两死一生之局,三道门,只有一扇是生门!”

    李泠叫道:“义父,难道咱们若是走错了门,便是死路一条?”

    李浔阳还未答话,便听嘶嘶声响,却见头顶上那原本停顿住的千斤闸上这时竟露出了许多细缝,细沙如雨瀑般四下里垂落。

    忽听轰然一阵怪响,黎瑛惊叫道:“瞧那黑棺,它沉下去了。”

    轰轰闷响声中,那口巨大黑棺的四周砖石一起向下陷去,黑棺也在缓缓下沉。这时头顶上的沙瀑流得也越来越疾。

    “沉沙术!”

    李浔阳的眼睛发直,颤声道:“适才你拔出了神像口内的机关,虽然止住了千斤闸,却也打开了二死一生的三才门,随即这沉沙术便即启动。这是妙风子在送客了,黑棺完全沉下去时,这鬼宫上面藏的无数流沙便会泄下,将这鬼宫填死!”

    想到这鬼宫看似空旷寻常,实则已是一整座构思奇巧的巨大机关,心内更增敬畏。

    一句话的工夫,头顶上的流沙更猛了,由嘶嘶声化作了哗哗声,地上的积沙迅疾漫过了三人的脚踝。黎瑛见父亲尸身已被流沙半掩,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李泠大叫道:“义父你快算算,到底哪个是生门啊?”

    李浔阳擦了把满脸的沙尘,道:“真他娘的,这门的模样怎么这般古怪?”

    李泠也凝神细瞧,果见那三座门怪模怪样,且形状各异,左首门形若刀斧,右首门犹如巨铲,中间那座却是方形。

    “果然魔宗中人都喜欢商道,这青蚨宫也是门如宫名,这三座门全是仿古钱之形做成!”

    李浔阳喃喃道:“亏得老夫在风水古钱化煞这一道没少下工夫,识得不少古钱。那铲子形的,所仿的是布币,那是战国时楚国等地盛行的古钱。那刀斧样的,仿的是春秋时齐国的刀币。中间那方门外框上还刻着一条圆框,外圆内方,这是……”

    李泠叫道:“那便是我们正在用的开元通宝嘛!”

    李浔阳摇头道:“不,这应是开元通宝的老祖宗,秦国的半两钱!”

    他猛地咬了咬牙:“走,咱们便走中间这扇‘秦半两’门!”

    李泠东张西望,仍不大放心,道:“那是为何?”

    “只为秦始皇一统天下,将天下钱形定为这外圆内方的模样,一直流传至今,天下钱形都是这般模样。天道圆,地道方,这外圆内方的铜钱暗含‘天命’之喻,妙风子造这奇宫埋葬李建成,必然也是暗喻天命,这才是钱能通神的本意!”

    李浔阳说话之间,已拔起地上那把魔刀,大步向当中那扇方门奔去。

    黎瑛哭道:“我不能将爹爹丢在这……”

    “姑奶奶!”李浔阳抓起她便走,“你老爹有令,要留下来在此给你家先祖守墓。咱可不能违背了庄主遗愿,要不然你老爹死不瞑目,一缕英魂夜夜地围着你嗡嗡乱叫。”

    最后这句恫吓极是管用,黎瑛便不敢哭叫,只依依不舍地回头痴望,一边给李浔阳拽着,踉跄着钻入了那秦半两门。

    李浔阳挤在最前,声音在逼仄的通道内闷闷地响着:“咱这就是赌命啊……前面若有甚埋伏,老夫可扛不住。我若有三长两短,你们即刻掉头回去,但愿还能赶上那两扇门。”

    李泠听了这话,心内一热,抬头看到义父佝偻着的身子,忍不住道:“义父,不管有何凶险,我都跟你在一处。”

    哪知李浔阳却毫不领情,骂道:“少来这等屁话。都怪你这贼小子大险大难之命,才让老子赶上这等九死一生的险事……”听他老调重弹地大发牢骚,李泠只得不再言语。

    这一次赌命,李浔阳三人倒是大获全胜。

    这窄门后的暗道没有什么机关埋伏,只是东拐西绕的极是漫长。

    李泠闷着头跟着李浔阳一路向前,只觉这暗道长得似乎没有尽头。就在他几乎绝望的时候,才听得前面的李浔阳一声欢呼,原来三人已经站在了鲲鹏岗上。

    李浔阳仰头长吁:“真他娘的,这回当真是从钱眼中逃出了活命!”

    头顶上星稀月小,天宇已成了明澈的藏蓝色,看来天快亮了。

    李泠大口呼吸着清冽的山气,仰望着那皎洁的残月和那蓝紫交错的恢宏苍冥,头一次觉得天地是如此的博大可亲,一时眼眶都有些潮湿了。

    “起火了!”黎瑛忽然惊呼一声,“我……我家那里起了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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