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后山是一片绵延数十里的森林,平时少有人出没。于森林中一处小溪旁,达芙妮轻轻弯了弯腰,俯身用双手小心翼翼地捧了少许水。她的发丝稍微有些散开,一旁的林颐则是静静地看着她。达芙妮的纤纤手指拨动溪水,水花微微扬起,泛出一道道波纹。飞鸟越过,时而停于枝头,时而呼啸于山林。林颐与达芙妮都无言,静静地享受这种时光。
达芙妮不经意间回眸,便看见站在那方的林颐。刹那间,两人目光相对,转而交织,转而相会。达芙妮的目光变得炽热,但随即却黯淡了下去。林颐察觉到这种变化,心中莫名的惆怅更重了几分。他可以从达芙妮的目光看到柔和表面下的无奈,他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却没有办法开口。
“我要去罗马了。”达芙妮显得有些失神,“明天就出发了。”
罗马,神圣帝国的首都,是无数人羡慕的地方,是无数人一辈子想去但是没有办法去的地方。在罗马出入都必须有通行证,许多人为此挤破了头。但也有很多人,并不愿意去。达芙妮的目光中透露出一种无奈,她秀眉轻皱,牙齿咬着双唇。
“罗马吗...”林颐觉得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从脑中蔓延至全身,他无法阻止这一切,对于这个西大陆最强大的国家来说,他与蝼蚁并无差异。这份生于这个时代的无奈,让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达芙妮于明日从约克城离开,去往罗马。
达芙妮咬紧嘴唇,但是却仍旧无法说些什么。她还记得父亲说出这个消息时的无奈与...愤怒,但她又能做些什么呢?她终究是一个女子,哪怕她再有经纶,她仍无法抗拒这个庞大的国家。对于她来说,这是无法反抗的。
达芙妮望着面前的林颐,却是无奈地叹息。林颐给他的感觉很奇妙,在栈道那里她觉得林颐是一个杀戮的危险人物,但是如今听闻那来军营之时的手段,却让她感觉到林颐身上不一样的特质。她觉得很矛盾,她的理智告诉她,她不应该来这里找他,这样可能会让他被“那些人”盯上。
“我知道来找你是很愚蠢的,但是...”达芙妮的眼泪从眼眶中滑落,“我控制不住自己...这一去,我也许今生今世都无法离开那个地方了...”
达芙妮的泪水潺潺地滑落,她想撑着不落泪,但她并不能。倘若今日不来见他,日后也许没有机会了。一次别离,在这个时代,代表了一辈子。若他们都不是如今的身份,若他们都不出生在这个时代,结局也许可以美丽。
但他们就在这个该死的时代。
“林颐,我想再多看你一眼...哪怕只有一眼...”
林颐缓缓走到达芙妮面前,他的内心已经被一种叫做悲伤的东西完全覆盖。达芙妮的素手轻轻抚着林颐的面庞,眼泪止不住地滑下,林颐轻轻将她抱住。树林中落叶飘舞,飞鸟呼啸,溪水潺潺地流动。
“这样...真好啊。”达芙妮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我要走了。”
闻言,四目相对,只有那风刮过面庞。
达芙妮缓缓转过身去,背对着林颐。
“今天之后,就当我们从未认识过吧。”
语尽,树林中走出了几位护卫,一位侍女默默地牵来了一匹马。
达芙妮翻身上马,骏马嘶吼一声,疾驰而去。
林颐望着背影逐渐模糊,最后消失在树林的深处。他用力地握紧了拳头,朝着身旁的大树重重地轰了上去。
大树轰然倒下,余下一地尘埃。
入夜,军营帐中。林颐正在吃着饭。
“长官!”洛伦的声音在外响起,“我把他们带来了。”
林颐立刻将饭碗放在一旁,赤足起身迎接。
“进来吧。”
只见洛伦带来了两个人,一人约莫一米五高,眼神泛着精光,另一人则为一米八高的汉子,双臂孔武有力。
三人看见那冒着热气的饭碗与林颐的赤足,心中明白了几分,眼神中也不禁出现了几分感动。
“见过长官!”三人向林颐行了一个标准的军官礼。
“长官!”洛伦指着那么一米五的人说到,“他叫索伦,是我们的军师。”
“他是卡洛斯,哨兵第一人!”
“坐下吧,不要站着。”
三人纷纷坐下,“现在的我,不是以前的夸雷。”
林颐望着他们说到,“利亚部落的动作越来越频繁,战争...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利亚部落那群蛮夷竟敢犯我神圣帝国,老子拼了命也要和他们干一场!”卡洛斯愤愤然地说道。
林颐瞟了一眼卡洛斯和依旧没有说话的索伦,“兄弟们需要你们!”
“是啊,林颐大人为了你们,连吃饭都顾不上了!”洛伦看着林颐嘴角旁的一颗饭粒,暗下决心要为他效力。
“林颐大人若是有用得上我卡洛斯的地方,我卡洛斯定不负命!”卡洛斯单膝下跪,行了军官之礼。
而许久没有说话的索伦看了看卡洛斯,最后望着林颐,“大人我们可否下一盘棋?”
洛伦与卡洛斯一番收拾,索伦便掏出一个精铁制成的棋盘,摆出了一个棋局。
“此局乃我无意中所得,我苦思冥想不知应如何解局,望大人指教。”
棋局双方势均力敌,而林颐方只剩下一个卒,一马与一帅;索伦方则是有一车,一兵与一将。卒与车位于同一直线,马将卒包在攻击范围内。而卒,正对着将,只需一步即可击杀将,那方亦是如此。
林颐望着棋局,暗道这个棋局看似平淡无奇,实则暗藏杀机。而按照棋局上棋子的排布,他只有一次机会,也就是说,一子将会定胜负。
林颐仔细地想着,倘若牺牲卒,那么本方必定获胜,但是伤亡较大;倘若不动卒,那么本方必定失败,全盘皆输。
“倘若这是战场,卒便是士兵的性命,而将,则是战役的胜利...”林颐暗暗地想着,“既然如此,那便这般吧..”
林颐眼中闪过精光,索伦便缓缓问道,“大人可有解局之法?”
“此局之解,不在于场上棋子。”林颐缓缓地说道,他将自己的帅放在卒之前,正对着车,“为帅者,当运筹帷幄,然陷入危境之时,帅当与卒共生死,尽自己最大的力量保护自己的士兵,保护自己的兄弟。”
索伦眼中闪过惊讶,“那战局如何解?此一步将定战役生死。”
“若将与卒齐心协力,共赴生死,此局便可有一线生机!”林颐说到,“我不会抛弃自己的兄弟,如果落到这种场面,就让我和兄弟们共赴黄泉。”
索伦眼中重新燃起一种火焰,“索伦拜见长官。”
“下官必定为大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三人齐齐单膝下跪,“快快请起,你我皆是兄弟,不需这么多礼节!”
“是!”
“那么,卡洛斯负责训练,洛伦负责警卫,索伦...”林颐看着索伦,“这个军营就交给你了。”
“是!”
夜深。
林颐躺在床上,喃喃自语,“我会让这个时代的无奈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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