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的更早了，灯还没开。
金属舱外有很安静，几百个人的呼吸都是一个节奏，A21翻了个身，我知道，新的一天又要开始了。
哨子响第五遍的时候，所有人按照编码分成十组淋浴、换衣服，半小时后去餐厅。
A23会先喝水，然后把玻璃杯放在地上，A21路过踢倒，水流了一地，接着就是短暂的争吵，大概两分钟过后早餐时间结束，大家排队把餐盘送到悬浮车上，机器人给大家做简单的工作说明然后离开带我们去。今天也不例外。
我们的工作就是在地下寻找可以用的能源晶块。带有巨大齿轮的机器日复一日的在开垦这片无边无际的荒地，每个机器附近都有数个直径二十米深度不等的干燥矿洞，我们带着灯盔像昆虫一样在里面反复搜索目标。大家彼此陌生没什么交流，风叶发出的嗡嗡噪音几乎成了这里最好的背景音乐。
我和B组被放到同一片区域，在矿洞的最深处，我掏出铲子挖了一块冻成块沙子扔到一边。已经堆了十四块了，也就是说，我的记忆持续了十四天。
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因为我发现这里其他人的记忆都只有一天。他们每天说一样的话，做一样的事，但是没有人没有察觉出这一切他们已经重复了许多次。
我从哪儿来？为什么会在这里？我还要在这里呆多久？
这是我每天思考的事情，但是十四天来没有结果。
“嗨”，一个蓝眼睛的大男孩凑了过来，在我身边坐下，他满头大汗，蓝色裤子上到处都是沙浆，不过精神倒还不错。
“我看到A组今天早上有人吵架了，你认识他们吗？”
“不认识”
他看起来很失望，事实上十四天以来，他每天都来问我这个问题。
“你叫什么名字？我是B12”
他的眼睛真的很漂亮，像星星一样。尽管这种对话我已经重复了许多遍，但是必须承认，我还是挺喜欢跟他在一起的。
“我是A2”
“哈，你是我在这里交的第一个朋友”，他挺高兴，给我看他的口袋，里面有好几块大的晶石，纯度比他昨天给我看的还要好。
我知道那是在悬崖边的新矿洞挖的，但是我不能这么说。
“真不错，比我挖的强多了”，这个回答是很保险的。
“确实啊，悬崖边有个矿洞，我上午一直在那里”，他掂了掂手里的分量，晶石相撞发出很好听的清脆声音。
陆地上渐渐传来哨声，那是收工的信号。
他很高兴的拉着我往上攀，快到陆地时回头冲我做了个可爱的鬼脸，“希望明天再见到你”
我点点头，“我也是”
回基地交付收成，柜子就在机器人边上，每个人排队交付挖到的晶石，收重会被登记在机器人芯片里，并没有奖惩措施，当然这是我观察得出的结论，其他人未必知道。轮到我了，我毫不意外的在口袋里摸到一块不小的晶石：那孩子知道我挖的不多，大概以为我会被教训，所以每天都会这样送我一个。
然后是晚餐，睡觉，起床，继续重复这一天的生活。不过这单调的生活很快迎来了一个小小的改变。
A23不见了，新的A23是五天后来的，没有人发现有什么不同。
我忽然意识到，每天的“常规对话”或许可以稍有改变了。
是的，这一天，没有人把水放在地上，没有人踢倒，没有人吵架。我期待着B12来找我说点新的话题，可是他并没有再来找我，等了两天之后，我开始意识到A23离开的原因很可能就是他的喝水习惯，一个人的记忆可以被篡改，但是身体习惯是伴随终身的，所以有人需要他离开，这样才可以尽可能地减少基地的偶然事件。
那我呢？如果我的秘密被发现了？我会被送到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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