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子阳府府堂前。
有着韵味的紫砂古桌上一杯杯琉璃酒杯,在晕黄的光芒照射下,如荧光流转般唯美。一道道古色古香的精美佳肴,静立于桌上,待人品食。
子阳夜蕾拿起一杯酒,抚手轻抿后,朱颜红唇轻启:“姑娘,今日之事南儿给你添麻烦了。”
闻言,子阳钟南忍不住站起身:“娘...明明是...”
不过他的话才到一半,就看到了那子阳夜蕾投来的眼神。令他只能悻悻的憋了回去,一副不乐意的小孩子表情。
洛瑶看了眼脸都憋的气红的钟南,倾颜一笑道:“夫人客气了,今日是南儿保护了我,而不是他与我添了麻烦。”
双眸静视着眼前如出尘粉莲,静而优雅的洛瑶,饶是以子阳夜蕾这般见识,也不由生出欣赏之色。
她内心赞许,低语道:“姑娘,初来金陵,想必暂无落脚之处。如若不嫌弃,便在府上多休息几日,也可避免在外寻住处时,再遇到那些地痞无赖,徒惹麻烦。”
“好啊,姐姐,你就留在府上多玩几天吧。”听到这,子阳钟南下意识的伸出手拉住洛瑶的手道。
洛瑶流光的眸子轻瞥过手上的银铃与子阳钟南抓着的手,想起了那忽然轻颤的片刻,旋即微抬起头,对着众人莞尔一笑:“如此,便叨扰了。”
“不叨扰不叨扰,姐姐,快吃饭,吃完我带你好好逛逛府上每一个地方。”
子阳夜蕾眼中隐隐有着宠溺之色,她看着满是喜悦之色的子阳钟南,朝着洛瑶欠声道:“洛瑶姑娘,真是不好意思。南儿的外公平日里管他管的颇为严厉,令他极少有玩伴,今日见到姑娘也是过于高兴,导致有些失了礼数。还望姑娘,莫要怪罪。”
“不会的,南儿生的清秀俊朗,眉心剑目,且心性爽朗,充满正气,倒挺讨人喜欢的。”洛瑶望向子阳钟南,脸颊之上一抹撼动心神的浅笑,清清浅浅。
那一霎的美,彷如令世界定格,看的众人出神,连倒酒的丫鬟也忘了将酒停下。凝视着这种美,连子阳夜蕾都不由心神微动。这时如星辰浩渺般的深邃静美,时如白莲落露般的绕缭梦迷,群星都为之失色,当真是美憾凡尘。
...
六日后,凉亭下,夕阳西下时,余晖照映了半片天空。整个院落只有两人,一人一袭素纱白衣飘然如仙端坐于石凳之上,一人简落蓝衫手舞利剑,剑光冷冽,剑花纷飞。这两人场景,在那晕黄之色,却别有一番韵味。
洛瑶端坐着,玉手轻抚银铃,双眸静静的望着眼前正在演练着剑法的子阳钟南。数日来,她一直待于府内,可银铃却再未有过任何动静,反倒是与这一家人的感情有所拉近。
“咻咻...”
她柳眉轻蹙,螓首轻抬,望向那天际之上,数道肉眼无法察觉的流光,在天空划过。
曼妙的身形站立而起。她瞥了一眼,正专心练剑的子阳钟南。
刹那间,她手指轻灵舞动间,化为一道流光瞬间消失在了原处,朝着那天际的光芒追去。
苍穹之上,洛瑶飞掠直上。那道道流光,见到她的直接逼近,终是在此刻与其席卷,纷纷落入近处的一座高耸入云的山顶之上。
下一刻,那道道流光纷纷显出身形,一名名身着淡青长衫,古色华韵,一眼便看出有着修仙玄门正道模样的众人显现而出。
为首一位束发飘然,棱角分明,模样略显俊逸英朗的少年,对着洛瑶稽首:“弟子,北忘,拜见师叔。”
“拜见,师叔。”
随着为首男子的首拜,其余等人也纷纷稽首拜礼。
洛瑶螓首轻点,低语道:“你们这数日,有何收获。”
她的话音依旧那么低婉动人,可众人却并不敢有丝毫出神,更别提亵渎。那冰寒的脸眸,一直便是那么的拒人以千里之外,也给人以深深的压迫感。
“禀告师叔,按照凉习上尊所测,不仙壁很可能便会在这几日,重现于世,地点便是金陵城。所以我等特来迎接师叔,静待师叔下一步指示。”北忘略一躬身,满是恭敬的说道。
清立于山间,任凭浮云飘过,遮不住其美芒。洛瑶青丝如墨洒落双肩,轻声低喃:“仙邪壁,九世轮转,一世正一世邪。”
对别人称呼的不仙壁,她更爱称其仙邪壁。因为她清晰的记得,不仙壁的第一任掌控者古原羽化前对不仙壁的恍然参透之语,‘不仙壁仙邪壁,铸金为简,刻书玉篇,秘於九天灵都之宫。轮转九世,一世正一世邪,何意何意?’
“从第一世这不仙壁出世以来,便浩劫不断。真不知,这是不是天道规则,对三界的惩罚。”她嘴中呢喃着,似对这受着三界追捧之物,有着丝丝恨意。
北忘开口说道:“古原上仙曾言:这不仙壁诡辩莫测,择主而侍。是时学者,莫不飞仙。令众生,祸福难料。”
洛瑶思绪回拢,轻语而问:“这一世,是第几世?”
北忘没有看出洛瑶的异样,仍恭敬道:“禀告师叔,这是第八世,也就是邪世。”
“第八世...”
“第八世..第八世...已经两世了...两世...”洛瑶的眼眸凝向远方云层处,是要看透什么,又不想看透什么。
她的眼中难得出现茫然,众人不知的是,在听到第八世时,后面的几个字她已然没有听下去了。
云层已渐渐昏暗,就在余晖要消失殆尽的那一霎。整个天空忽然亮起半片血红色的霞光,这平日里常见的霞光,在今日却透着诡异,带着鬼魅妖冶的血气,亦仿佛带着圣洁的仙灵。
“不仙壁出世了。”
看着远处,在瞬间占据了半个金陵城天空的红霞。北忘踏步向前,略显镇静的说道。
而其余的众人,在震惊之余,捏剑的手却也有些不住的颤抖。显然,他们没有料想到不仙壁出世的动静会如此之大。
在场唯一泰然自若之人,只洛瑶一人。仿佛这一切,在她的明眸之中,都已然熟识,皆已看透了那不一样的凡尘这般。
随着那妖艳红霞,如花骨朵般不断绽放扩大。洛瑶清晰的看到无数道流光,朝着金陵城外那红霞源头处飞去。旋即,一挥袖带道:“走。”
话落,在场众人纷纷手指指法变幻,化为流光直飞而去。高耸的山端,在此变的寂静起来。
.....
这巨大的红霞,同样的也吸引了金陵城,众人的目光。许许多多的人,朝着天上观看这一奇景。众人在欣赏这一奇景之时,却不知金陵城另一处同样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金陵城,子阳府上,依旧一片祥和安静。护卫,仆人各自来去,却都未曾发现有着数道黑色人影,翻越过墙头,小心翼翼的在子阳府内潜伏。
可出乎意料的是,下一刻天空的骤亮,直接打乱了其布局,使得这一身原本在黑夜里很好的伪装,却在此刻明亮的天空下,显得格外刺眼。
格格不入的数道黑影,手持利刃出现在子阳府。这令得众人有些发愣,随即一名管事率先喊道:“有刺客。”
这一声高喊,犹如惊雷在这不黑的夜里,炸开了锅。
那些黑衣刺客也是随着这声喊声反应过来,为首男子一个箭步上前,手腕反转间,寒光一闪,便已将刀刃划过那名管事的脖颈。淡漠的看着那名管事的倒地,他声音阴寒:“杀。”
这一令下,站于一旁的数名仆从,丫鬟纷纷叫嚷着往别处跑。只是,更多的是倒在了黑衣人的屠刀之下。
“什么人?竟敢擅闯镇国公府。”
别院内的吵杂声,终是引来了府内巡视的府兵。阵阵纷乱的脚步声传开,数十道身着甲衣的府兵,将整个院子围拢。
与此同时,那日与子阳夜蕾一同出现的老者信步走出。对着这数名黑衣人道:“擅闯镇国公府,还肆意杀害,图谋不轨。给我拿下。”
“诺。”
老者话音刚落,原本围着黑衣人的府兵,如得到军令,不再是朝着黑衣人围拢而去,而是直直的朝着他们杀去。
“不自量力。”为首黑衣男子阴寒的黑眸轻瞥,他看了一眼厮杀过来的众人,发出一声嗤笑。
下一刻,他身影闪入人群中。刀刃轻闪,每一刀间,必有一名府兵被其击杀。男子所过之处,锐不可当,旁眼望去,甚至给人以,他一人便足可匹敌众人之感。好在由于府兵的人数优势,将其战圈,硬生生的给压在了一角,并无过多波及。
“桐老,府内其它院落也遇到了数量不一的黑衣刺客。”就在这边交战间,一名长相黝黑,体型魁梧的府兵赶到桐老面前告急。
转眼看向眼前这名府兵,身上挂彩多处,血和汗已然混为一体,无法分辨。桐老并不怀疑这名府兵的能力。眼前的府兵常宇,跟随少将军子阳无双多年,身经百战,可以说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如今,连其都是受伤多处,可见其事态严重。
“常宇,你速速保护小姐,还有小少主离开镇国公府。去往城外军营,投靠李肃将军。”
桐老看了一眼打斗的极为吵闹的府邸各处,双拳紧捏。如今,镇国公府上老夫人早已仙逝。几位少将军也已外出征战沙场,唯一的老将军子阳洪广与其二子子阳文晋也刚今晚被召入宫,整个府内只剩子阳夜蕾,与其子子阳钟南。他必须,将他们保护好。
“去城外投靠李肃将军?”
常宇有些发愣,不住问道:“这时不应去找巡防营吗?”
桐老的脸色显得有些深沉,声音卑吭的沉声道:“如此打斗,巡防营岂会不知?临近的巡防官,我想要来,现在早应该赶到了。”
“巡防营知道,还不来?难道...”常宇说到此,虎躯不由一震,他已不敢想下去。
“没错,桐老说的有所道理。”
一声轻柔的话语传来,子阳夜蕾牵着子阳钟南在数名府兵和丫鬟、仆人的护卫下,走了过来。
“参见小姐,钟南少主。”见到缓步走上前来的子阳夜蕾、子阳钟南,常宇拱了拱手,弯曲身子道。
玉手轻挥,子阳夜蕾望着那群肆意杀戮的黑衣人,开口道:“这群黑衣人人数众多,身手如此矫健,且任务分配明确,一看便是早有图谋。而他们早不选晚不选,偏偏选在父亲与二哥进宫面圣之时,想来也是早有预料。”
“如此,能够敢派遣人进入我子阳府杀戮,还让巡防营不来协助,想来普天之下也只有寥寥数人能做的到了。”
她看着眼前的厮杀场景,心里却和明镜一般。天将有变,子阳府或遭大难。
常宇等人虽是武夫,但并不笨。子阳夜蕾的话,他们并不是听不懂。再看看,这群肆无忌惮的黑衣人,以及迟迟未有援的巡防营。这一切就算不是皇上亲自下令,那也是被默许了。
“更何况,父亲与二哥清早面圣,却至今未归。”
子阳夜蕾的最后一句话,虽然简短,却彻底令众人信服。
今日发生的种种事相叠加便皆透着诡异,黑衣人的整齐刺杀,巡防营的漠视,面圣的不归,这一件件串联令人忍不住寒意加身,也无法不信。何况,对于这位拥有举世无双的聪明才智的小姐,他们一直信服。
“呸...这个昏君,一定是被那狗屁赵天师所迷惑了。”常宇忍不住开口啐道。他是绝不信世上有这么蹊跷的事。
桐老则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老爷一生为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沙场百战,奈何不如君皇身边一谗臣,更抵不过帝皇的疑心。”说白了,就是子阳洪广功高盖主。
想到此,他双手紧捏,目光坚毅的对着常宇众人道:“你等速速保护小姐与少主离开此地,去往城外寻找李肃将军。”他知道李肃原为子阳洪广的部将,只要找到他,那便可保众人无恙。
如此,他对着常宇道:“若今夜仍不见大将军归来,你们便让李老将军带着你们向东去往周朝边境,投靠正在那驻防的无双、弘文两位少将军,他日再洗血今日之冤屈。”
闻言,常宇等沙场悍将都忍不住眼眶泛红留下了眼泪。他们明白,桐老是打算自己殿后为众人争取时间。
想及此,常宇兵刃直插地面,双膝跪地道:“我等誓死守卫小姐与钟南少主的安全。”
“我等誓死守卫小姐与钟南少主的安全。”随着常宇的跪地,其余跟随在后的府兵也纷纷插刃跪地,凛然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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