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我说清楚，你到底在哪里见过那棵树？”
病房门一打开就听见卫辰惜焦急地追问声。
南客着急地来到自己身旁躺下，不愉快地回答：“我已经说了三十遍了，在心境里，心境里。”
“你为什么在心境里？”卫辰惜连连逼问。
南客用枕头捂着自己，“啊——鬼神哥，我都解释了多少回，我也不知道。那是我很小的时候，我在大街上哭，突然一个人出现，他带我去的心境。”
“那个人是谁？”
“我忘了。”说着翻身睡去。
卫辰惜再怎么追问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样的，无奈只好停下来，转头看向躺在一旁的欧佑可。他还是躺在那里沉沉睡去，就好像始终没有醒来的样子。
卫辰惜走到他身旁，回头看了一眼南客，两个南客的身影躺在身后，看起来似乎都已陷入梦乡。
卫辰惜回头沉默了一会，静谧的房间里突然传来他微弱的声音：“佑可，其实我很害怕，我想我去过心境。”
声音停顿了许久，“那里有一片平静的湖水，看不到波澜，而且也很清澈。我坐在岸边的椅子上，地上堆满了石头，密密麻麻的，我也没仔细看是什么颜色。但是我看到在岸的一边，那里有一棵没有叶子的树，我感觉不到风的存在，因为没有树叶摇动的声音。”
声音又再次停顿，“后来树的面前出现一个人，他穿着黑色的衣服，全身上下都是银饰，那些银饰有着世间生灵的模样，密密麻麻的，我没太仔细看，但是很漂亮。”
声音又一次停顿，然后许久，房间里都没有再响起他的声音。
白天的阳光如往常一样从窗户溜进房间里，白茫茫的一片毫不躲避。溜进来地不仅仅是阳光，还有每天都会来此的游荡的日游神。
卫辰惜在朦胧中睁开眼，他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正看着自己。他还以为是欧佑可醒了过来，兴奋地睁大眼睛喊道：“佑可，你醒了！”
模糊的视线逐渐变得清晰，他不是欧佑可，而是落梧雪。
“原来是你。”卫辰惜不好意思地挠起自己的头，像是没清醒的样子。
他回头看向身后，床上只有一个南客的身影，他连忙问：“南客怎么不在这里？”
落梧雪微笑着说道：“他去了旧城边的大桥，他说他发现了好东西，想拿给风祈看一看。”
“好东西……”卫辰惜像是想到什么的开始翻找自己的口袋，“果然是。”
他着急地起身，笑嘻嘻地看向落梧雪说：“不好意思，我去找他一下。”说着跌跌撞撞地踱步走出门外。
卫辰惜来到欧佑可坠落的大桥边，这里距离医院大楼没多久，但他远远就看到桥上的南客正俯在栏杆上举起叶子对着阳光端详。
他连忙跑向桥面，南客还沉浸在叶子折射阳光的景色中。突然一个影子挡住了阳光，紧接着是朝叶子伸来的手。好在南客即使抽回，卫辰惜扑了个空。
“还给我！”卫辰惜继续抢着。
南客伸手推开卫辰惜，“你别抢，你不抢，我就还给你。”
“我不信，你还给我。”卫辰惜伸手向前。
南客将叶子放在身后，尝试着交涉说：“你……你先别急，我就是看看，看完了就还你。”
“昨晚已经给你了看过了，快还给我。”
南客奈何不了，将手从身后拿出，“还给你就还给你。”说着递给卫辰惜。
卫辰惜看了一眼南客，担心他会有什么动作所以犹豫没拿。
“不要就算了。”
“要。”卫辰惜二话不说抢了过来，他连忙轻轻抚摸这片残缺的叶子，生怕一不小心就像昨晚一样碎得更多。
南客转身看向远处的风景，迈着小步子来回走。卫辰惜发现了他的小动静，看他的身影像是不情愿也不高兴。
卫辰惜再低头看手中的叶子，想着这不过就是一片普通的落叶，此刻放在手心里也没了先前看到的莹蓝色那般漂亮，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叶子这么小心，但或许这是他这么久以来收到的第一份礼物的缘故吧。
“给你。”卫辰惜朝南客递过叶子。
南客回头，只是若有惊讶地睁大眼，“真的？”
“给你看一会。”
南客顿时露出笑脸，“好兄弟。”说着就把叶子拿到手里端详。
卫辰惜对此不解，他说：“这不就是一片普通的叶子，至于这么稀奇的看。”
“这可不是一片普通的叶子。”南客来了兴致，“今天我拿给梧雪看……”
“你还给了他看！”卫辰惜本以为他只是顽皮地偷拿出来摆弄，没想到他当成了自己的东西拿来与人分享。
“我就是让梧雪看看这是不是枯叶树的叶子。结果梧雪和我说，这的确是古树的叶子，但不是枯叶树，而是繁叶树。”
“不可能。”
“我也不相信，我把昨晚的事都和他说了。但是他跟我说，三棵古树里，只有繁叶树会有落叶，而且你看看……”他把叶子放在阳光下，这时叶子变成了彩色，“繁叶树的叶子在阳光下是彩色的。”
“我记得你说过繁叶树的叶子没有颜色。”
“梧雪是这么跟我说的，但是谁也没有见过。传说冥界古树的叶子是蓝色，天界古树的叶子是无色，谁知道这是不是个谣言。”
“不是谣言，我看到的是蓝色。”
南客没有理会他地继续说道：“梧雪还告诉我，繁叶树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它可以洗净世间的杂陈，让触碰他的精神回归到原始的空无。”
“什么意思？”
“我也不清楚，大概的意思应该和洗澡一样。所以繁叶树不是谁都可以碰的，但是熟悉繁叶树的灵魂都知道，哪怕只是一片叶子，都足以清洗一个灵魂所浸染的浑噩。”
卫辰惜紧紧盯着举起的树叶，难以置信地说：“难道这片叶子有这样的力量？”
“是这样，但是不知道怎么用。”南客将举起的手放下，“难道是吃下去？”
卫辰惜着急地把叶子从他手中夺走，“不可以。”他担心南客真的会这么做。
卫辰惜问：“你为什么想拿这片叶子给契约人看？”
这时南客露出一副欲言又止地表情说：“其实……其实我是想给风祈。”
“给他？”
“嗯，其实我想拿给他。他是个善良的人，可是却不得不做些违背自己意愿的事。我想他的灵魂一定已经被过往的悲伤所浸染，如果这片叶子真能洗净那些不美好的东西，我希望他可以把那些感觉还有回忆统统洗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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