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
“现在……是几时了?”
他睁开眼,看着洒在床榻上的阳光,那既像是晨光又像是黄昏落幕前,单薄而脆弱的美丽。
华太半躬着身子站在榻边,他悄悄打量了一眼陌上易凉失了神一般的眼眸,然后道:
“回君上,已经午时了。”
“人呢?”
他似乎觉得光有些刺眼,微微阖上了眼,慢慢地抬起手揉了揉皱起的眉心。
“在天楼的地下室。”
啪——
“谁允许你这么干的!本君这才睡了多久,你就要带着华府的一群人翻天了?”
“臣惶恐!万万不敢!”
陌上易凉起身就是狠狠的一巴掌,只不过因为落潇潇的那一剑,他本来用了三成的力,如今却只有一成。饶是如此,华太的脸上依旧留下了鲜红的掌印,格外鲜明。
华太半跪在地上,埋下头,看不清神色。
“给本君去那里!把……把她带到本君平日修炼的地方去!”
“诺。”
华太点头应道,站起身,再一个鞠躬,快步走出门去。
陌上易凉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转角的地方,缓缓揭开衣物,看了一眼已经开始结疤的伤口,那里还在隐隐作痛,刚刚的发力就让伤口又裂开了些。
她的修为、剑意本都不足以伤到自己一分一毫,可那剑竟然都刺进了自己的胸口。
我居然,已经对她连最基本的肉身防备都放下了吗?
何其可笑。
“咳!咳……”
因为衣物的揭开,本就虚弱的身体突然浸入凉意,肺部的伤口逼得他猛然咳喘起来,他甚至能感觉自己的身体在绝望一样的颤抖。
没关系的,以我的修为,伤口好起来没有几日……只是她从小娇生惯养,怕是受不了地下室那么脏的地方……
方才的那一场相爱相杀的大戏,令他潜意识里对心里面的女孩儿更多了怜惜,只是不知为何让他醒来后,丝毫不觉得那是一场梦。而风逸的出现和“他”与潇潇之间的对话,似乎都若有若无地提醒着他:
那是一段再真实不过的回忆。
既然是回忆,那他缺失的那个东西……
陌上易凉一伸手,药瓶飞落在手中,他给裂开的地方再上了些药,便盘腿打坐起来。
只不过以往他都习惯念《南华经》入道,今日却先默念了三遍清心诀。
何为清心诀?
“众生所以不得真道者,为有妄心。既有妄心,即惊其神;既惊其神,即著万物;既著万物,即生贪求;既生贪求,即是烦恼;烦恼妄想,忧苦身心。”
烦恼妄想,忧苦身心。
只是他的烦恼妄想,却让他甘之若霖。
潇潇,我一直在找的,不过是一个你罢了。
……
“华太,如何……”
“咳……”
华太刚踏出房门不久,见到华安时终于是没能忍住,一口淤血从胸中猛地伴随着这一声咳嗽,都流在了手上。
华安心下一紧,快步上前去搀扶住他,一眼就瞧见了那一只鲜红的掌印,他用力掰开华太捏紧的拳——
“你是蠢猪吗?主子这会儿在气头上,你还敢告诉他那个风潇潇在地下室?你这一下也是挨得是时候!”
“华、华安……你帮我……把风姑娘送到君上平日修炼的忘忧阁去……”
“君上君上君上!你现在还想着主子的事情,你就不能歇一刻吗?”
“你快……”
“行了!我知道了!”
华安因为陌上易凉被刺的事情本身就对落潇潇产生了些膈应,虽然以前华康总是对落潇潇不太友善,可那时候他也并没有对她有什么不好的影响,但如今发生的事情还有华太的受伤,都让他极不舒服,而这种不舒服却又是熟悉的。
熟悉到让人害怕。
华安给华太扔下一个白色瓷瓶,便郁郁不乐地去了。
只是他可能未曾料到,这之后会有更多的事在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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