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德桃:“目前,上级不让我们与敌人作战,不让我们暴露目标,也是为我们着想。我们一旦暴露,敌人就会知道红军的队伍仍在他们身边,必然会调动部队来围剿我们。我们现在不光是几十名游击队员,说走就能走得了的。我们还肩负着保护伤员和家属、孩子的任务,万万不可莽撞。”
一直在思考的贺香姑看大家有些僵,开了口:“同志们,党代表说的很有道理,我们一是要保护伤员和家属子女,二是绝对不能做损害老百姓利益的事情。”
伍子苗:“那就让这帮家伙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活动不打了?”
贺香姑:“这支队伍是反动政府可以借用的力量,已经对我们H县委、独立团都构成了威胁。不仅影响了我们放排换回物质坚持下去,还会危害一方百姓。我的想法是,要想一个什么办法,尽早把这个毒刺拨掉!”
伍子苗:“不消灭他们,我咽不下这口气!”
徐焕然:“大表姐,你的意思还是想消灭他们?”
贺香姑:“我是想,能不能想个三全其美的办法,既不暴露自己,也不破坏老百姓的财产,又能消灭他们。”
伍子苗:“这……太难了……”
贺戊妹:“我看,就是消灭不了,赶走他们也行!免得他们在我们面前捣乱!”
贺香姑:“对。可以想办法赶走他们!我怎么没想到呢?!只要能把他们赶走,就等于是消灭了,我们就可以开展正常的活动了。大家出出主意,就在‘赶’字上做做文章。”
又是片刻的沉默。
谷德桃:“他们这个营不是新兵多吗?看能不能吓唬吓唬他们?把他们吓走?陈曲真不是想用他们吓唬我们吗?我们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吓一吓他们。”
徐焕然:“能行吗?”
贺香姑:“德桃说的是一个好主意。”
伍子苗:“怎么个吓法?吓轻了他们不会走,吓重了就得动用武器。可,又担心会暴露……”
谷德桃:“那我们就来个不轻不重的。他们不都是些湘西人吗?湘西人是非常信迷信的。他们不是住在山神庙里吗?我们就用鬼神吓唬他们。让他们以为亵渎了山神,山神在报复。”
贺香姑:“行!要吓就来点厉害的。我们不动枪弹,并不是不能动火呀?!”
伍子苗:“大姐是说火攻?”
贺香姑:“他们不是扬言还要抢劫木棑吗?我们就再去放一次,把木排白白送给他们。”
徐焕然:“你是说在木棑上安装机关?”
贺香姑:“对。我们可以选一些干枯的树杆,把里面掏空,将火药塞进去,再用腊将它封住,并把它们扎进木棑里。等那些士兵将木排拦下后,搬运到山神庙外堆放好了,我们再寻个机会悄悄去把火药点燃。他们准会以为是山神发怒,让木材自燃,就不敢再在山神庙住下去了。离开了青滩再选别的地方,折腾来折腾去,营房永远建不了,会断了他们长期住在鹤峰的念头。”
徐焕然:“我们还可以去找乡村的傩戏班子借一些演妖魔鬼怪的道具来,在夜里穿戴上去吓吓他们。”
贺香姑:“好办法。GX人和湘西人都没有看过傩戏,那些道具不把他们吓得灵魂出窍才怪呢!”
大家都笑起来。
谷德桃:“这样做,我看能吓跑他们,不暴露自已,也不破坏山神庙,可以试试!”
贺香姑:“除了这两种办法外,大家还可以发动队员们多想出一些好的主意来。总之,就是一个‘吓’字。能怎么吓都行,就是不能动枪弹。”
大家:“好……”
贺香姑:“那我们就先把我说的和焕然说的办法定下来,如果实在不奏效就再想别的办法。我们现在就分分工,德桃,你去一趟县委,把桂军留守营的情况和我们的行动方案向上级作个汇报请示。”
谷德桃:“好的。我明天一早就走。”
贺香姑:“我和焕然他们已经认识了,放棑就不能再去了。”
伍子苗:“这次我带几个人去,安放火药的事我有办法,负责木料到时候能燃烧起来。”
贺香姑:“好。这次就由老伍带几个人去放一次棑,负责把火药安装好。到了青滩,他们一劫,就把木排交给他们,不要跟他们纠緾。”
伍子苗:“我明白。”
贺香姑:“戊妹带几个人马上去附近的乡村借演傩戏的道具,如果不够,自己可以再扎一些。反正是些鬼鬼神神,又不要扎得多好,越难看越能吓人。”
大家都笑了。
贺香姑:“好了,大家分头去准备吧!”
谷德桃、贺戊妹、伍子苗起身走出了窝棚。
贺香姑:“焕然,你快去吃点东西吧!这下肯定会吃得下了!”
徐焕然:“大表姐,我还是有些担心……”他没有动。
贺香姑:“担心什么?”
徐焕然:“我担心他们不信鬼神。如果是这样,那可怎么办?”
贺香姑:“你放心吧!不信鬼神的只有我们这些不怕死,敢于闹革命的人!”她笑着说。
徐焕然:“看来大表姐是胸有成竹了?!”
贺香姑:“你快吃饭去吧!到时候,我们把戏演好就行了!”
徐焕然:“好咧!”他走出窝棚。
第二天,伍子苗带着七八名队员,来到了玉溪河上游的木材采伐地,他们按计划掏空了几根干燥大树杆的树芯,把带来的火药塞了进去封好,并把它们扎进了木棑里。
当他们放棑来到青滩时,果然不出所料地又被桂军那个留守营劫了下来。不过这次伍子苗他们并没有马上走人,还主动帮留守营把木材搬运到了山神庙旁码放好。同时也把装有火药的树杆分散安放到了木材堆的各处。内外都有,便于点火燃烧。
贺戊妹也带人到山村借来了一些演傩戏的道具,加上队员们自已动手扎的,足足有几十付。徐焕然还组织了几十名队员套上道具演练了一番,并要求队员们在使用时不许说话,只能怪叫。
很快,谷德桃也从县委返回,带回了上级的答复,完全同意他们的行动方案。
吓唬桂军的工作一切准备就绪。
春季里的日头有时也是很毒的,一连数日的烈日暴晒,桂军留守营堆放在山神庙旁的本来还潮湿的木材,开始变得干燥,时而发出“劈劈啪啪”的声音。特别是在深夜里,这热胀冷缩的响声,让守卫的士兵感到有些心惊肉跳。
山里的气候睛得快,阴得也快,大睛天过后,天突然阴沉下来,乌云又浓又密,又大又厚,就像一床无边无际的巨大棉被,盖在了山顶,盖在了屋顶,盖在了人们的头顶。
黑夜来临了,雨始终没降下来,空气更加燥热、沉闷,让人们的呼吸都感到十分困难。贺香姑选中了这样的天气,带着做好充分准备的游击队员们,悄悄地来到青滩山神庙后面的山林里。
徐焕然向贺香姑请示:“是不是可以动手了?”
贺香姑点了点头:“可以了。注意只射木材,不能射山神庙。”
徐焕然和几名队员点燃裹在箭头上的油布,拉弓放箭,把一个个火球准确地射向山神庙旁的木材堆。
老天也给予了极巧的配合,游击队员们手中的箭刚出弓,半空中陡然闪现出一道耀眼的白光,紧接着是一串震耳欲聋的炸雷劈向地面,劈向山神庙,劈向木材堆。
雷电之下,箭头上的火球准确地飞进了木材堆中,火苗开始在木材堆上跳动起来,越跳越高,越跳越大,炽烈的热量又引燃了树杆中的火药,火药也燃起来,并发出低沉的爆炸声,推动着火势更凶更猛。
贺香姑笑起来:“看,连老天都在帮我们!”
大家笑起来。
再看在山神庙外,站岗的士兵见木材堆着了火,不知所措地惊呼:“不好了——不好了——木料着火了——”
麻子营长和士兵们闻声从睡梦中惊醒,连衣服也顾不得穿好,就乱糟糟地跑出山神庙来。
麻子营长急得嘶声力竭地大叫着:“弟兄们——快救火——快救火呀——”
士兵们这才醒悟过来,纷纷进庙内拿起木盆、水桶、跑到玉溪河边去打水,往燃烧的木材堆上浇。只是每次取得水太少,取水处又远,浇到木材上的水少得可怜,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大火像发疯的怪兽,很快把堆的像小山似的木材完全包裹在了中间,拼命地、无情地撕咬着、吞吃着。
贺香姑指挥着:“鬼怪登场!”
几十名游击队员立即套上演傩戏的道具,从树林中探出身子,手舞足蹈起来。并发出一阵阵刺耳的怪叫声。
士兵们寻声借着火光一看,发现山神庙后面的山林中时隐时现地出来一群妖魔鬼怪,有青面獠牙的,又张着血盆大口的,有伸出一尺多长鲜红舌头的……他们被吓得毛骨耸然、屁滾尿流,惊呼着:“鬼来了——鬼来了……”慌忙扔掉手中的木盆、水桶,争先恐后地往山神庙里钻。
麻子营长也看到了山林中的鬼怪,惊出一身冷汗。他镇静了片刻,壮着胆子,掏出手枪往山林放了几枪。可鬼怪好像根本不惧怕枪弹,乃在跳着、叫着,大有扑上来之势。他吓的赶紧跟随着士兵们躲进了庙里,并指挥士兵们把庙门关上,还用木杠牢牢地顶住。
伍子苗在山坡上看得真切,向贺香姑要求着:“大姐,你看,这帮王八蛋都躲到庙里去了,外面一个人也没有。让我带几个弟兄下去,把这个山神庙炸了,送他们全部上西天得了!”
徐焕然:“不行。我们事先不是说好了吗?只是吓唬,不能动用武器。如果把山神庙一炸,敌人就会知道是有人放火烧了木料?那我们前面所做的,也就前功尽弃了。”
谷德桃:“老伍,在营地时我们不是说过,山神庙是老百姓出资、出工修建的,是他们供拜山神的地方,我们不能破坏它。这是维护群众利益的问题,只要能把里面的敌人赶走就行了。”
伍子苗坚持着自己的意见:“这些我都知道。可是敌人不打,他们是不会自己走的!”
贺香姑:“他们不走,我们就天天晚上来闹,让他们睡不着。今晚的目的我们已经达到了,除按计划留下的人外,大家可以撤了。注意不要留下任何人来过的痕迹。”
游击队员们带好演傩戏的道具开始撤离,此时天空又是一个炸雷,飘泼大雨倾盆而泻。只可惜这场大雨来晚了一步,桂军留守营好不容易抢劫来的木料已经全部付出一炬。
徐焕然仰望天空,让雨水尽情地打在他的脸上,“咯咯”地笑起来:“好雨,好雨,真是一场好雨呀!谢谢你掐准了时间,知道我们完成了任务,才赶来为我们送行啊!”
贺戊妹笑着说:“今晚呀,那些家伙肯定是把五脏六腑都吓出来了,再也睡不着了!”
大家都开心地笑了起来。
山里的暴雨来的猛也去的快,第二天,雨过天晴,艳阳高照。黑风闻讯后,带着他的民团匆匆赶到山神庙来。他看了看被焚为灰烬的木料,又带着团丁们到昨晚出现鬼怪的山林中仔细搜寻了一番,也没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想出个所以然来。他最后猜测木料是被雷电击燃的,鬼怪是麻子营长和士兵们看花了眼。
麻子营长对他的判断十分不服,反复说着“怎么可能呢?我们明明看到了鬼怪嘛!火肯定就是他们放的!”
黑风:“不会,不会。此处又没摆过战场,又没设过刑场,又没死过人,哪来的鬼怪?”
一名不知趣的团丁插了话:“说不定是桂军在别处杀人太多了,鬼魂跟着他们追到了这里……”
他这一句随口而出的话,却把心虚的麻子营长和围观的士兵们吓得从前胸到后背来了个透心凉。
黑风心知这句话的份量,简直不亚于一颗炸弹。他狠狠地瞪了那个团丁一眼,,接着安慰着麻子营长:“老兄,别信他的,他是胡说八道!哪有鬼魂还几十里上百里地跟着人追的?你们就把心放进肚子里吧!盖营房所用木料,你们还是继续想办法,实在搞不到也就算了,守着大山我们不缺这个,由我给你们送来。只要营房盖好了,你们住进去了,就不会再住在这山神庙里,也就不会惊扰山神了,一切都会太平了。”
麻子营长好像猛然醒悟:“你是说我们惊扰、得罪了山神?对,就是!唉,我怎么没想到呢?!当初来这里,老子就不该听你的!真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住进这个破山神庙里的!”
黑风自知失了口,只好硬着头皮说下去:“什么山神山鬼的,哪有呀?我只是瞎说的。当初让你们到这里来,还不是为你们好。兵书上说,要依山傍水扎大营,这里不是靠着玉溪河嘛!这个山神庙还比较宽敞,你们这么多人都能住下,好歹也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嘛!现在住都已经住了,说这些还有什么屁用?!就是得罪山神也已经得罪了,他大慈大悲会可怜你们的。再熬些日子,我们会尽快把你们的营房盖好。”
黑风本来是一番安抚的话,却越发说得麻子营长胆战心惊。他真后悔当初不该来这里,更不该挤进这山神庙里住,把山神惊动、得罪了。可现在要搬又无处可去,两百来人总不能睡露天吧!他央求着:“黑局长,我们的营房一定要快点盖呀!不能再拖了……”
黑风搪塞地:“我知道……会马上安排的……好了,这里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就是损失了一些木料嘛?!人没死就好!那我们囬去了!囬头,我让人给你们送几坛子酒和两头猪来,给你们压压惊!”他说完,带着民团返回县城去了。
黑风带着人走后,麻子营长想着他刚才说过的话,心中还是有些担心,马上集合全营官兵,全体恭恭敬敬地跪在山神像前进行三叩九拜,请求山神饶潄他们。
当晚,新征招入伍的士兵们聚在了一起,大家议论纷纷。
有士兵说:“这些桂兵作孽太多,鬼魂是来找他们寻仇的,我们犯不着陪他们去死!”
又有士兵说:“我们现在已经得罪了山神,山神看到我们没有离开,肯定还会来驱赶我们。说不定下次就不只是烧木料了,也许会是惩罚,放我们的血,要我们的命。我们家中还有老人和孩子,可不能不明不白地死在了外乡,要赶快走呀!”
还有士兵说:“我们当兵只是为了拿几个军饷,现在命都快没了,还怎么能拿到钱?还是留条命在到别处去挣钱吧!”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到半夜散了伙,都赶紧去收拾自己的东西。还不到天亮,桂军留守营已经有一半以上的士兵开了小差。
麻子营长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他再急也没什么用,事情并没有就此了结。山神庙的四周每晚都有鬼火在飘忽,每晚都有鬼影在晃动,每晚都有鬼怪在嚎叫,士兵们吓得晚上连站岗都不敢出来。
不光是夜间,就是大白天,也有离奇的事情发生。一只山鸡飞过山神庙,不知怎么突然倒栽葱掉了下来,脖断、翅折、毛散、肉烂,鲜血洒满了院子……炊事班去沙溪河里挑水回来做饭,谁想到挑回来的水变成了红色,里面出现几条死蛇……麻子营长的勤务兵去上茅房,凭白无故地踩断了踏板,掉进茅坑里淹死了……
士兵们议论着,猜想着,山鸡落入庙中,鲜血四溅那是说将有血光之灾。挑水挑回来死蛇,那是暗示毒蛇要出来伤人。勤务兵淹死在茅坑里,那是山神向他们发出最后的警告,谁要还不走,下场就会和他一样,是一个死。一切的一切都在暗示,一场大灾大祸即将降临。
士兵们开小差的越来越多,没几天,就只剩下麻子营长和二十几个桂籍老兵了。他们整天躲在庙里,连门都不敢出。
吓兵之举有了明显效果,消息很快被在山神庙外监视的队员传回了割耳台营地。
贺香姑听后大喜,当即决定:“这剩下的二十几个,就由我们动手就把他们全收拾掉!”
伍子苗一听要去收拾桂兵,憋不住了,要求着:“大姐,贺司令,这次可得派我带人去,我保证让他们一个也跑不掉!”
贺香姑:“行。这次就让老伍带人去打头阵!不过,还是得按原来定下的规矩,不能动用枪弹,可以带上刀子、绳子,见机行事。决不能让他们中的一个活着逃走去通风报信。”
伍子苗:“我明白。保证做到!”
贺香姑:“那好。我们把具体的行动方案商量一下。”
大家:“好……”他们围拢过来。
天色阴沉,刚刚檫黑,伍子苗带着几十名抬着热饭、扛着酒坛,端着熟菜的队员,大摇大摆地来到了山神庙前。
伍子苗敲了敲庙门,里面立即响起拉动枪栓的声音,接着有人厉声问:“什么人?”
伍子苗:“是黑风局长派我们来的,给你们送来了酒菜,慰劳慰劳你们!”
门迟疑了一阵子后还是打开了,伍子苗带着队员们抬着酒菜,大大方方地走进了山神庙里。
麻子营长枪不离手,怀揣疑心地问伍子苗:“你们真是黑风局长派来的?”
伍子苗:“这还有假?不是他派来的,你们能有这样的美事?黑风局长知道你们在这里吃不好,睡不好,还担惊受怕,特差兄弟带人给你们专程把酒菜送来,给你们压压惊!”
麻子营长乃然不放心地打量着伍子苗和游击队员们。
伍子苗知道他心存戒虑,让队员们把双臂伸开,笑着说:“你们看,就是怕你们误会,黑风局长连武器都不让我们带。”
麻子营长往游击队员们身上细细地看了看,也确实如此,这才有些放下心来,客气地:“谢谢你们黑风局长了……”
伍子苗让队员们把酒菜放下,摆放在庙堂中间一个便于动手的空地上,招呼着:“桂军弟兄们,都是一个道上的人,你们在外乡也不容易。来,竟管吃,竟管喝,吃饱了喝醉了不想家!”
酒菜发出着阵阵的香味,诱惑着二十几个桂籍老兵。他们也确实历经了许多天的提心吊胆,没吃过一餐像样的饭菜了,肚子早饿的“咕咕”直响。此时,看到现成的香喷喷的酒菜摆在面前,哪顾得是什么来路,都围了过来,就要下手去抓吃的喝的。
伍子苗向队员们使了个眼色,身强力壮的游击队员们开始慢慢往桂籍老兵身后移去。
麻子营长似乎查觉到什么,突然喊了一声:“慢着!”他制止了自己的部下后,假装客气地邀请伍子苗,“这位老弟,你们一路上也辛苦了。天已经这么晚了,估计你们也没有来得及吃饭,就让你的弟兄们跟我们一起吃吧!”
伍子苗故作不敢地:“这怎么行?这些酒菜是我们局长慰劳你们的,我们要是也跟着沾了光,让他知道了,还能轻绕了我们?!”
麻子营长:“不会的,不会的……我请的,我担保……反正酒菜这么多,我们现在也没有多少人了……来,一起享用……”
伍子苗笑了笑:“我知道了。营长老兄,你是对我们送来的酒菜不放心吧?让我们先尝一尝?”
麻子营长有些尴尬地:“不……误会……我完全是好意……”
伍子苗爽朗大度地:“那好,我们就接受营长老兄的好意!”他说着蹲在了酒菜旁,抱起酒坛倒了一满碗酒,端起来一口喝干,又抓起一个卤肘子啃了几口,随之招呼着游击队员们,“来,弟兄们,这里的长官看得起我们,我们就不要客气了,和他们一起享个口福!”
游击队员们欢喜地叫着:“好咧……太好了……我们的肚子也早就饿了……”然后心领神会地散开来,围着地上的酒菜弯下腰,抓起肉就吃,倒了酒就喝。
桂籍老兵们看到游击队员们大吃大喝,口水都流了出来,再也等不及营长的指令了,一窝蜂争先恐后地扑向了酒菜,像饿鬼似的埋头狼吞虎咽起来。
游击队员们看桂兵们蹲下身来,抢着吃喝,知道他们已上了钩,便开始挪动位置,一人或两人靠着一个桂兵,作着随时行动的准备。
伍子苗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嘲弄地招呼着还站在原地没动的麻子营长:“营长老兄,快来,快来。你再不动手,我们可是要把好东西都吃完喽!”
麻子营长看大家都在高兴地吃喝,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这才彻底放下心来,把手枪插回到腰里,走到伍子苗身边蹲下来。
伍子苗开玩笑地:“营长老兄,酒菜可是你叫我们动的,我们现在把慰劳你们的好东西吃也吃了,喝也喝了,日后见到我们黑风局长可不许说哟!不然,他还不枪毙了我们?!”
麻子营长:“不会……唉,谁都知道你们黑风局长心狠手辣,我可是领教过了……当初,就是他阻拦不让我们住在城里,要不然,也就不会遇到神神鬼鬼的事了……”
伍子苗:“事情都过去了,不说这些了。他现在也后悔了,我们临来时,他还吩咐弟兄们等你们吃饱了,喝足了,接你们一起去城里洗个澡,逛逛窑子。”
麻子营长欣喜地:“他真这么说的?”
伍子苗:“那当然!”他说着,端起一满碗酒递给麻子营长,“来,兄弟敬你一个,喝了吧!快吃饱了,喝足了,我们好上路……”
麻子营长接过酒碗一饮而尽:“这下好了!进到城里,老子们就不回来了。再也用不着提心吊胆了,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伍子苗早就等不及了,蹭地站起身,愤愤地:“那就让你现在就睡!永远也不再起来!”
麻子营长一惊,猛然反应过来还是上了当,伸手就往腰里去掏枪。伍子苗眼明手快,抢先出手把他的手枪抢到了自己手上,然后挥起枪柄往麻子营长头上重重一击,把他打翻在地。
蹲在桂兵们身边的游击队员们一看伍副司令动了手,一个一个迅速取下缠在腰上的麻绳,飞快地套在了桂兵们的脖子上,像山里猎人套狼一样,背着、拖着,使劲儿地往死里勒。
伍子苗不放心地弯下腰,搬起昏死的麻子营长的脑袋用力一拧,把他的脖子完全扭断。没费多大功夫,庙内的二十几名桂兵全部躺在了地上不再动弹。
伍子苗指挥游击队员们在庙内搜索了一遍,证明确实再没有桂兵后,打开庙门向外学了几声野猫叫,向在庙外埋伏的贺香姑发出成功的信号。
贺香姑听到了伍子苗发出的“完事”的信号,带着埋伏在山神庙外的游击队员走进了山神苗里。她看到二十几名桂兵已全部解决,高兴地:“好!老伍,干得漂亮!干净利索!”
伍子苗:“只可惜了这些好酒好菜了!我们在山上吃糠咽菜,却送给他们这些要死的人吃香的喝辣的……”
徐焕然:“这是舍不得老母鸡,整不死老狐狸!”
大家都笑了起来。
贺香姑:“好了。我们该抓紧办下面的事情了!大家马上把这些尸体抬出庙去,走远一点,到山林里找个隐蔽的地方把他们埋起来。再把庙内清扫一下,不要留下什么痕迹!”
游击队员们按贺香姑的吩咐,一部分人把桂兵尸体搬运了出去,一部分人开始清扫山神庙。这一次不动枪弹的行动,除彻底解除了桂军留守营的威胁外,游击大队还大有所获。他们从山神庙内找到了几百斤粮食和几坛食用油,还有一百多支好枪和三十几箱子弹、十几箱手榴弹。
徐焕然:“原来这个桂军留守营也是个空壳子,二百多人,也只有一百来支枪。”
贺香姑:“那个旅长龙毓仁怎么会舍得把枪支弹药给他们配齐?还不是想让HF县政府放点血。”
伍子苗:“早知道他们就这点枪支弹药,我们真该明枪明刀地跟他们干一场,那才过瘾!”
谷德桃:“老伍,看你,又说打的事了?我们这样做不是很有成效吗?按上级的要求,我们没有暴露自己,又消灭了敌人,黑风准会以为他们是被吓跑的!”
徐焕然:“我们还缴获了不少的战利品哩!”
贺香姑:“这次的行动我们没用一枪一弹,用智慧取得了一个大胜利。说消灭也好,说吓跑也好,反正在我们眼皮底下的这个桂军留守营是不存在了。这个眼中钉被我们彻底拨掉了,而且我们还有了一定的收获。”
大家笑起来。
谷德桃:“除贺司令说的,这次行动还非常有意义,把老百姓的山神庙又完好无损、干干净净地还给了他们!”
伍子苗:“要是老百姓知道了,会感谢我们的!”
贺戊妹:“就连山神也会感谢我们,今后一定会保佑我们的!”
大家都笑了起来。
贺香姑:“大家把缴获的东西带上,我们该收兵回营了!”
大家说笑着,扛起缴获的粮食、食油、枪支、弹药,撤出山神庙,在夜幕中,高高兴兴地往割耳台的营地走去。
桂军留守营全没了,游击队也撤走了,山神庙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时常有群众到这里来敬香,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一样。
过了几天,黑风带着团丁赶着两辆马车,装满了粮食、白酒、牲猪、青菜等物来到了青滩的山神庙,可是这里已空无一人。
黑风奇怪地带着团丁在庙内庙外,以及四周的山林、河边转了几圈,看了几遍,也没有发现什么问题,甚至连点血星也没有看到。他最后断定,这帮桂军兔崽子肯定是脚底板下抺油——溜了。不由得恼怒地骂起来:“妈的。拴来的狼就是狼,不是狗!喂牠们再好的食也养不家,还是跑了!妈的。没有你们这帮臭要饭的,老子一样能对付红军,对付游击队!”他骂着骂着,看到了自己的那些团丁还在发愣,窝火地,“妈的。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东西拖回去?你们还怕撑着?!拖回去自己吃,自己喝!”
团丁们:“好嘞——”他们又赶起马车,怏怏地跟着黑风原路返回。他们谁也没有想明白,一个营,二百多人,上百条枪,怎么说没就没了呢?难道真是被吓跑了?
游击队回到营地后,贺香姑专程到县委把吓跑桂兵的情况向领导们作了汇报。领导们听完后,满意地“哈哈”大笑,表扬了他们。
与此同时,黑风也赶到湘西,把桂军留守营“开溜”的消息报告给了陈曲真。
陈曲真听后不相信地反复追问:“这是真的?这是真的?”
黑风非常肯定地回答:“是真的,千真万确!”他还编出了许多谎话,说是有不少人亲眼看到桂军留守营是在夜里悄悄溜走的,往西去了,是去找他们的43旅了。
最后陈曲真也只能相信,他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唉——这要来的孩子究竟不是亲生的,养不家呀!随他们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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