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旷阔平原，灰衣老头瘦削如柴的手比出一道鹰爪，向那空气中随意一抓，手指划过之处，虚空被大片地撕裂，随后出现一道灰黑色的旋涡，片刻后，在三人面前，出现一个小小的传送空间。
“老头，回阴面前是不是该告诉我了。”秋月心严肃道，此前，他便支开了小紫。
秋月心虽然与灰衣老头约定，要在自己渡过天劫后才让他告知自己这些秘事，奈何个人太过好奇。这般好奇，若是不先行满足，反倒容易影响渡劫的成功率。灰衣老头考虑再三，也终于决定将此事提前告知秋月心。
“嗯。”灰衣老头轻叹一声，“那股气息的确是来自六耳猕猴王。这各种缘由要自阳面的秦朝说起。”
“当时，阳面的帝王嬴政不知运用了什么修炼法门，用阳气来进行修炼，成为了万年以来第一个撕裂空间的混沌生灵，他将阴面与阳面就此打通。但嬴政终归是阳面的人族，不如我们一般能活百年千年，他将阴面误认为是仙界，来寻找长生不死的仙药。而当时那位始皇降落的地方，正是中界。”
中界，正是妖族汇聚的地方。
“但阴面哪有这般物什，若是有，岂还有谁会在天劫中身殒？其余人族的地界尚且还有些延年益寿的丹药，但妖族却不需要，也没有这等存货。”
秋月心闻言点了点头，因为妖族的寿命若是没有任何意外，应当是千年起步的。秋月心两百年的寿元，在妖族中根本微不足道。而灰衣老头能活得垂垂老矣，年纪更是不可计算，甚至可能已经活过了一个狐妖皇的统治岁月。
“当年的狐妖皇随意编了个借口打发嬴政走，嬴政却不相信，一剑刺杀了当年的猴王，飘飘然离去，还说嬴某下次再来，请狐皇备好仙药，如若不然，嬴某便屠了这仙界。”
“当真如此？”秋月心惊道。要在一位妖皇与十位妖王的直视下一剑斩杀一位妖王，该有何等通天的本领，何等过人的气魄，“这嬴政前辈，莫非已经突破主宰，到达半仙之境？”
这主宰，半仙，以及秋月心的九劫境，乃是阴面的修炼体系。
妖能吸收引起进行修炼，自然能分出三六九等。自出生体内就有一颗妖丹，妖丹的品质若是上乘，便是先天妖灵，一出生便在通灵境巅峰，次一点的统称后天妖灵，稍加努力也能到达通灵境。
通灵境后乃是聚魂境，此境是为了聚集精魄，巩固灵智，实则是为化为人形打基础。
而后是化形、造形二境。化形境只得半人半妖，如那牛妖、虎妖；只得到造形境才能幻化出真正的人形。此时，先天妖灵与后天妖灵就存在差异。先天妖灵幻化的人形，多数是俊男靓女，而后天妖灵，说的难听点，就净是些歪瓜裂枣。
而化形境，是成为妖兵的底线，多数后天妖灵的修炼之路亦是止步于此。
造形境后为破丹境，破而后立，妖丹碎，化为真气气府，此时的妖才可以真正地在人与妖之间转化。而破丹后的妖，同阶来说都比人更强，也是从这个境界开始，妖和人的修炼才开始趋同。
之后的九劫境，一晋入便算是阴面的强者，虽说这些年发展下来，晋入九劫境的强者数量已不同往日。九劫境分九境，每晋升一境须得接受一道天劫，无数的强者便是在天劫中陨落。而最后一道突破九劫境迈入下个大境界的天劫，有根据渡劫者的天赋分三六九等，据说最强的九彩天劫可以生生毁灭半个中界。
九劫境后为涅槃境，九死而涅槃，实则是九劫后的一个过渡期，达到涅槃境，就能撕裂空间，游戏人间。
至元境，分五境，如那阴面的九位妖王，皆是至元境。
主宰境，数万年来，每个狐妖皇的统治年间中界中都只有一位主宰境，也就是狐妖皇，定可止海流，动可摇山崩。
通灵聚魂后化形，造形破丹自得立。
九劫不死臻涅槃，至元主宰踏天巅。
而人族的修炼体系，在破丹境之前，亦有四个境界，分别是通脉、聚气、凝神、金丹四境，总体来说还是大同小异的。
但据说在那主宰境上，还有半仙、真仙二境。到达这二境，便能撕裂虚空，前往更高等的位面，追求更高等的境界。
“那倒未必。”灰衣老头摇了摇头，“只能说那位始皇的实力盖过了当初那位狐妖皇，事实上当初那位狐妖皇的境界仅仅是主宰境一重……想来始皇嬴政的实力也应当是止步于主宰境中阶。”
“如若再高，便是翻覆手间一个天下的能力了。”
秋月心思索着，沉吟道：“这等事，当年的狐妖皇就没有做什么吗？泥人尚且还有三分火气，而且，当时的狐妖皇应当看不出那位嬴政前辈的实力吧。”
“确实如此……至今为止的记载都没有始皇嬴政的实力记录，应当是当时阴面的妖族并不知道阳气亦能修炼。”灰衣老头的眸子中在此际也是狂热起来，“一位妖王就这样殒命在自己的眼下，狐妖皇勃然大怒。纵使知道这位的实力强于自己，狐妖皇依旧派大军压境，自以为双拳难敌四手。孰料始皇却如同一台杀戮机器，只一剑，战各路妖兵。一夜间，竟有上万妖兵命丧嬴政之手。”
“第二日，狐妖皇便整顿百万大军，以九位妖王为首，讨伐嬴政一人。”灰衣老头将“一人”儿子重重说道。
“本想借此展现阴面的强悍实力，哪料那嬴政依旧是一剑来战，仰天大笑：‘千万训练有素的兵马都臣服于朕的脚下，这点人数根本不够看。’于是一人一剑先一步杀入妖兵之中。那一日，杀得天昏地暗，血流成河，地上到处都是妖兵的头颅，而嬴政却是越杀越亢奋，一身金袍变成了黑色，鲜血也变得干黑，他手中的剑，杀敌十余万都没有些许断裂的迹象，被当世人称为‘饮血’。”灰衣老头说道，“一日过后，妖兵足足损失了十六万，以及两位妖王。”
“一剑孤也战，曾挡雄狮百万。”秋月心眼中也满是狂热。
灰衣老头叹了口气，说道：“事实上，就今日看来，这始皇哪里是求什么仙药？哪有人有求于人是动手不动嘴的？我想这位应当是在阳面待得无趣了，这才来阴面找些乐趣。”
秋月心满心同意，随后却是眼皮忍不住跳了跳——找个乐子，拉了几十万妖兵去天命，这等乐子，自己是真真地找不起。不得不说，这位始皇虽然残忍，但也是一位极品。
“照这样下去，狐妖皇不敢打，也打不起。而也是同时，刚刚经过叛乱的中界因为这件事再度骚动起来，迫于内外双重压力，狐妖皇求和了。”
“狐妖皇恭敬地接见了嬴政，但嬴政张口就是仙药，不然便是再杀。”灰衣老头满眼狂热。确实，刨除种族差异与位面歧视，这位始皇的壮举足以让任何人崇拜。
“狐妖皇没有办法，耗损修为制作了一颗夺舍丹，为了报复，狐妖皇还混入了自己的污泥丸，折去了嬴政的十年阳寿，但嬴政却也一定意义上得到了长生不老。”
“夺舍丹？”秋月心喃喃一声。
这夺舍丹，乃是一种极为邪异的药物。服用者顾名思义可以进行夺舍，然而夺舍的代价却是永生永世的轮回，绝对不会死去。
也就是说，肉体永远在变化，而灵魂却永远是同一个。
“但狐妖皇也是一代枭雄。他与嬴政约法三章。第一，嬴政不得再踏入阴面；第二，嬴政不得将修炼功法传于后人；第三，留下最珍贵的东西用以交换。最后更软硬兼施，让嬴政发下了天道誓言。狐妖皇很决断，而嬴政也就此妥协，因为他也担心狐妖皇会拼个鱼死网破，玉石俱焚。于是他就将随身携带的一尊龙脉就给了狐妖皇，取走了夺舍丹，离开了阴面。”
“龙脉？”秋月心说道，“原来如此，所以阴面就开始干涉阳面的发展？”
“不错。历代妖皇得到了掌控阳面的龙脉，便开始游戏人间，视人命如草芥，随意更改历法，随意亵渎王朝，可悲的是，人却不自知。”灰衣老头叹了口气，眼神中也添上了一抹愧色。
“想必那位始皇还是留了一道后手吧！”秋月心敏锐地提出。
“一尊龙脉，离开阳面太久，就会逐渐丧失阳气，没有阳气，龙脉就会渐渐失灵。。但一位妖皇在巧合中却发现只要携带一片龙脉碎片留在阳面，龙脉的灵气就不会减少。猴族精通千变万化，又对那位始皇以及阳面的人族怨念颇深，当仁不让地站了出来。这一方面可以防止龙脉失去灵气，另一方面又可以报复阳面，在改朝换代的混乱中再添一把火。”
“只可惜，又出现了另一个难以弥补的代价。在中界的天劫力度变得更加强大，丧生在天劫中的大小妖数不胜数，恐怕这就是天道轮回的报应吧！”
“怎么能这样？”秋月心身后的空气不断发出爆鸣声，“为了几人的乐趣，将天谴施加在中界的无数生灵身上，这样公平吗？”
“公平吗？”灰衣老头微微一笑，“自古以来，帝王的乐趣凌驾于万法之上，绝对的实力便是绝对的公平……”
“我想月心少爷您的父亲也不会打破旧规，您若是打算去劝导，老头还是以为，不要存了这份用心与侥幸……”
秋月心一咬牙，心知此事难以改变，但还是需要自己努力一番，便说道：“此事我自有打算，老头你不必多言。”
“走吧！那曲霓裳让我很有感触，我想我会暂时闭关一段时间，等到出关，应当也能晋入涅槃境了。”秋月心淡淡一笑，唤来小紫，三人离开了阳面。
灰衣老头闻言，再度高看秋月心一眼，心道：以这个修炼速度，阴面未必就不会出现一个如嬴政那般翻手云覆手雨的人物啊！也不知那位万古第一人，此际又在何处呢？
至于那曲霓裳——老头微笑着，也不说破。
问古来难事值何许？却是一情字最难斟酌。
看来月心也和那个痛恨老爹的臭小子一样，走上了同一条路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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