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满手的鲜血，整个人瞬间就慌了，连忙看向了林儒生的背上，默哥也是赶紧跑了过来，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小手电，打开。
我们这才看见，林儒生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浸透了，在右背上大概肩胛骨的位置，有一个拇指指甲盖大小的圆洞，周围黑乎乎的，鲜血正从里面缓缓地渗出来。
“枪伤？！叔，你是什么时候被打的，你怎么也不说话！”我当时就慌了，赶紧从口袋里掏东西，掏了半天，只有一把手枪，还有几发子弹，其余的，什么都没有掏出来。
“默哥，默哥，纱布，快拿药，赶紧止血，这血怎么这么多！”
默哥也是慌乱地从口袋里掏出剩下的云南白药全都撒到伤口上，接着赶紧拿纱布包住伤口，然后默哥直接就蹲在地上，冲着我喊道。
“天扬，快！把儒爷放在我背上，我们赶紧去医院！”
“别，别费劲了！”林儒生躺在地上，冲着我摇了摇脑袋，整个脸色苍白得宛如一张白纸，没有一丝血色。
“放屁！叔，听话，我们赶紧走，直接去医院！”说着，我就要去扶林儒生，他二话不说，从口袋里掏出枪来，直接就顶在了自己的脑袋上，我跟默哥当时就不敢动了。
“天扬，听话，别动我！我的伤我了解，别浪费时间了，而且我真的累了，不想再跑了，这里是老子的根，我不想临老了，还得背井离乡的，我们这些人讲究落叶归根，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在这儿！”
我沉默了一会儿，看着林儒生，其实我心里也清楚，受了那么重的伤，又在山上不停的奔波，活下来的几率，很低了，更重要的是他的心死了，哀默之心大于死，想到这里，我也就没再继续开口，从口袋里掏出烟来，又给他点了一根。
林儒生把烟叼在嘴里，冲着我笑了起来，笑容显得很欣慰，紧接着却是沉默了下来，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我，过了好大一会儿，才缓缓地开口了。
“还记得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是在郊区的关帝庙，当时你，陈飞，司豪，郭小波，还有另一个孩子，你们在庙里面结拜，看着你们的样子，我就想起来我年轻的时候。”
“可能就是缘分吧，第一次见面，我就喜欢你们这几个孩子，年轻，讲义气，打架不含糊，敢下手，有点天分，按我的话说，你们天生就是走这条路的人！”
“但是，现在我发现真的错了，我当初就不应该把你们带上这条路，这是条不归路，一脚监狱，一脚地狱，真的，你看看我身边的人，再看看你那几个兄弟，司豪想开了，退出了，小波的右手废了，再也用不上力气了，至于阿飞，他现在还在医院，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还有你，你是时间最久的，经历的事情最多的，你看看你，哪还有一点二十岁的孩子该有的样子！”
我低着头没有说话，脑子里想着林儒生说的那些话，我知道，他说的话有道理，这条路确实不是什么阳光大道，如果可以重来的话，我想我一定不会走这条路，我会听父母的话，平平淡淡的做一个普通人，但是，就像他说的，在这条路上，我付出了太多的东西，太大的代价，也背负了太多的事情，等我想放下的时候，却已经发现太迟了。
“我给你们所有人准备了一笔钱，都在我给你们准备的车里放着，那里面是我全部的积蓄了，数字应该还算可观，只是没想到，最后只剩下你们两个人了。”说到这儿的时候，林儒生顿了一下，看着我跟默哥，眼睛一下子就红了，他擦了擦眼角，继续说道。
“那些钱你们拿到以后，分给兄弟们的家里面，我要让他们后半辈子衣食无忧，至于有谁你们也清楚，我相信你们可以的，然后多替我去看看他们，照顾他们，然后告诉他们，我林儒生这辈子对不起他们，真的，如果有来世，我林儒生当牛做马也定当偿还了他们！”
“儒爷，您……”默哥两只眼睛通红，能看出来他的心情也一定非常不好，只是在极力忍耐着，我也是，只是我没忍住，泪水顺着眼角不停地流下来，流进了嘴里，很苦，很涩，很难受。
“别说话，听我说完！”可能是说的太急了，林儒生忽然就咳嗽了几下，我能看到有血被他咳了出来，我相信他们也看到了，但我们都没有说话，只是我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阿默，我看透了，这条路的尽头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你从十几岁跟了我到现在，多少活生生的例子摆在你前面，所以赶紧离开吧，退出这个圈子，带着天扬，永远的离开，我给你们也准备了两张银行卡，找一个陌生的城市，买房，娶妻，生子，当一个平平淡淡的普通人，这样挺好。”
“另外，天扬，阿默，叔对不起你们两个，真的，叔欠你们的，下辈子，当牛做马，我也一定还了你们！”
“叔，下辈子的，你刚刚已经许给了泽哥他们了，这样，明摆着就是忽悠人的，你知道的，我经常这么干！”我瞅着林儒生，努力地扯出来一副笑容，脸上都是泪水，我觉得，那个笑容一定是我这辈子最难看的笑容。
“小兔崽子。”
林儒生听到之后，一下子就笑了起来，默哥在一边也笑了，笑容比我强不到哪儿去，然后林儒生摸了摸我的脸，看着我，思考了好久。
“来，把烟跟打火机给我！”
林儒生接过去之后，给我跟默哥一人发了一根，紧接着又给我们全部点着，然后又给自己也点了一根，冲着我们笑了笑，开口道。
“默哥吉祥！天哥吉祥！”
我没说话，拼命地咬着嘴唇，丝丝腥甜涌入口中，然后默哥在一边一下子就忍不住了，眼泪顺着眼角哗哗地往下流。
这时候，不远处的丛林间忽然有数道亮光出现，紧接着就看见几十个黑影冲着我们这边就过来了。
“找到他们了！快！”
“凯爷放话了，做掉林儒生，现金五百万！”
嘣，嘣，嘣！
我跟默哥连忙把枪掏了出来，对准了那边，二话不说直接就开枪了，夜晚宁静的凤凰山瞬间被枪声打破，然后对面冲着我们这边也开枪了，黑暗中，火光四射。
“赶紧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林儒生依旧靠在树上，冲着对面开了两枪，然后朝着我们喊道，紧接着，直接就把枪口对准了自己的脑袋。
“赶紧滚，滚呐！”
默哥冲着那边又开了两枪，然后扭头拉着我的手向另一个方向就跑了过去，我猛地甩开他的手，直接就把枪口对准了他。
默哥就跟有准备一样，伸手直接就把我的枪给下了，速度快的一比，我根本就来不及反应，紧接着默哥二话不说把我拦腰扛了起来，转身就向远处跑去。
“你他妈放开老子，你个狗日的！黑狗，我他妈槽尼爸爸，放开老子，那是我叔！”我在默哥的背上拼命地挣扎，疯了似的锤他的背，但我真的没有默哥那么壮，直接就被抗走了。
“天扬，听话！阿默，照顾好我大侄子！”
身后传来了林儒生声嘶力竭的吼声，紧接着就是不断响起的枪声，默哥就这样扛着我跑出去好远，直到身后再也没有传来枪声，丛林里又恢复了刚刚的静谧，只有默哥穿过灌木丛的“沙沙”声传进我的耳朵。
“默哥，放我下来！”
我没有继续挣扎，趴在默哥的背上，很平静地开口了，我都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会那么的平静。
默哥停顿了一下，然后把我放了下来，也把我的枪递给了我，我看着默哥，他也看着我，两眼通红，满脸的泪痕，我没说话，转身冲着远处就跪了下去。
“叔，对不起！”
“还有，我不能答应你！”
说完之后，我冲着地上重重地磕了三个头，然后拎着枪就向远处跑去，默哥没说话，只是跟在了我的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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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怎么还哭了？”芳姐在一边拍了拍我，开口问道。
我回过神来，擦了擦眼角，然后看着远处那片黑沉沉的山峦，开口道。
“四年前，我把我的一切都丢在了这里，亲情，友情，爱情，一切的一切，通通丢在了这里，被人像丧家之犬一样地撵跑了，逃命似的离开了这座我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城市。”
“不过，好在我活了下来，既然活着，我就不会白白的活着，离开这里的时候，我就发誓，总有一天，我一定要回到这里，拿回属于我的一切，我们的一切！”
说话的时候，我的眼神里，说不出的仇恨与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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