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无涯始终觉得,这世上所有的爱恋,都是始于一见钟情,再见也只是因为想念。
所谓的日久生情,不过是在寂寞驱使下,在种种方面考虑以后,所得到的较佳对象。
所以她可能是你心目中完美的伴侣,
但却不是你心中最想要的新娘。
或许是因为不愿错过,或许是因为不想无谓的思念,或许是因为想寻一个温暖的怀抱,好不在寒冷的秋夜孤身一人。
李无涯终究不顾朋友的劝告,执意的前行,执意的想要攀登那座冰山。
现在想想,或许冻死在冰山上,也是种不错的死法。
或许死在阴暗的角落,也是一块合适的墓地。
人之所以活着,就是因为会思考,一个死人又怎么会有思想。
所以李无涯当然没有死,其实在当他跃下窗沿的那一刹那,就发现体内的毒素,没有因为运劲扩散而侵蚀肺腑。
他就已经想明白,那唇上的毒药,只不过是最普通的蒙汗药罢了。
但是最普通的东西,往往最有效。
最简单的暗算,往往难以防备。
他现在有些后悔自己的无礼,无论怎样,从窗户跃下,总是有些不尊重主人的。
或许是自己误会了,冰山她只是想和自己开个玩笑?
否则,自己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躺在一张温暖舒适的床上,
自己的脑袋,怎么会还好好的待在自己的脖子上,
自己的小胡子,怎么会还没有被人刮掉。
胡子刮掉还可以再长,脑袋要是丢了,可就再也长不出胡子来了。
李无涯眯起双眼,打量起这间屋子来,这间屋子很大,却很空旷,应该说空旷的有些过分。
因为屋子里没有桌子,没有柜子,甚至没有一张椅子。
只有一张床,一张温暖舒适的床,一张为他准备的床,李无涯躺在床上,只觉得浑身上下充满了自在。
而且这间屋子只有一张窗户,一扇门,就好像是一座监狱,李无涯就是这座监狱里唯一的囚犯。
无论是谁,被人当成囚犯,都会有些不愉快的,虽然这囚犯的床又温暖又舒适,而且这囚犯也只需要一张床。
更令他有些反感的是,这里没有灯,甚至连一根蜡烛也没有,到处是惹他讨厌的黑暗。
按理来说,李无涯早就应该想法子出去了,可他仍然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连呼吸也又平稳,又自然,难道蒙汗药的药力还没有过?
其实李无涯的身体早就好了,这么普通的蒙汗药,怎么可能令他这样一个内家高手久久沉睡。
可是他却一直假装昏睡,假装仍然昏迷不醒。
因为他在等一个人,等一个来看他的人。
他在等那个设下陷阱的人,他要等他过来看他。
等到那时他就一跃而起,吓他个一大跳,
好好报复一下他,让他的心脏,也扑通扑通扑通的跳个厉害。
因为他觉得那个布局的人,一定是他的朋友,因为他觉得,只有他的朋友才会清楚他的弱点,也因为现在,他正好好的躺在一张温暖的床上。
这种善意玩笑,一定只是老朋友想要修理一下他。
可是他实在想不起来,最近到底得罪了谁,他的朋友里,到底是谁,会这样大费周章的布下陷阱来修理他。
身处这如监牢般未知的地方,本应感到恐惧和紧张,李无涯却一点也不害怕,不慌张。
或许是因为他认定这屋子的主人,是他的朋友。
或许恐惧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从他的身体里离去,这世上再也没有能令他感到恐惧的事物。
当然,也许人心除外。
他就这么静静的等着,静静的夜里,静静的大街上,只传来打更的声音
“咚!——咚!咚!”
李无涯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二更了,看来那个蒙汗药并没有令他昏睡太久。
“咚!——咚!咚!咚!”
声音一慢三快,竟已经到了四更。
能够在悄无声息的黑暗里,闭着眼睛等待了一个时辰,李无涯觉得自己的耐性,也和自己的人一样,是很不错的了,毕竟现在,夜已深了,他还醒着,很多人已经睡着。
“咚!——咚!咚!咚!咚!”
声音一慢四快,他已从三更等到了五更。
如果刚才他只是觉得自己很不错的话,现在他连自己都有些佩服自己了。
这么有耐性的人,这世上可不多见,尤其是现在夜已经深了,尤其是他还闭着双眼,尤其是他躺在这么一张温暖舒适的床上。
这简直可以向皇甫青锋吹嘘了,听说他当年练剑,一招一往无前,从日上三竿练到日落西山,练了整整一天,乃是天下头一号大剑痴
当然,在李无涯眼里,他真是天底下头号大白痴,一式剑法,能练一天,这等痴人,可不多见。
可这世上有所回报的,偏偏是一些痴儿。
从子时等到了寅时,李无涯整整两个时辰都在床上躺着,装作昏迷一般,一动不动,不敢睡觉,也不敢乱动。
这样做的后果是,他现在觉得自己要疯了。
估计就算是少林寺的高僧,以苦行法修佛的不苦和尚,也会头皮发麻的。
孤独的等待总是最令人难熬,六神无主的寂寞岂不更令人发疯。
终于,他再也无法承受,这黑暗中的等待了,他也无法再抑制自己的睡意了。
他要出去,他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费周章的暗算他,他也要看看,冰山那秋水般的眼睛。
可是等待他的,却不是久违的旧友,也不是情人的香吻,
而是三千多个全副武装的士兵!
</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