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无人的街道,连打更人都已不见了踪影。
孙豫横刚刚辞别了青衣侍女啊兰,正向运来客栈的方向返回。
“此番有酒当宿醉,来日方长未有时,我的壶中还有酒,但一人独饮甚是无趣,那赶路的独臂人儿可愿同饮。”
孙豫横闻声止步,看向那说话的人。
在巷口的隐匿角落端坐着一位黑衣年轻人,手中托着瓷制酒壶,脸上洋溢着享受的表情。
孙豫横来了兴趣,迈步走到黑衣年轻人前方“刚刚小兄弟可是在问我?”
黑衣年轻人很随意地回道“这若大的街道,这寂静的深夜,除了你我,难道还有别人?”
孙豫横笑了笑“小兄弟可是缺个陪酒的人。”
“现在不缺了。”
黑衣年轻人话一说完就将手中酒壶抛向孙豫横,也不管他能不能接住。
孙豫横自然接得住,而且很稳,摇了摇酒壶就直接往口中灌了一大口。
“畅快。”
面对孙豫横的豪迈情怀,黑衣年轻人皱眉问道“你就不怕这酒中有毒?”
“不怕,我从那地狱爬起来了太多次,这次也可以试试。”
酒里自然没有毒。
黑衣年轻人也笑了起来“你的身躯虽已残缺,但你的灵魂却比我还要完整。”
孙豫横将酒壶抛回给黑衣年轻人。
“我叫孙豫横,不久前从战场退伍回乡。”
黑衣年轻人“沈霄,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者。”
“我不觉得。”
“不觉得什么?”
“我感觉你更像一个追求自由的行者。”
“哈哈哈,有趣至极”
两人边饮边聊直至东方发白。
沈霄抱拳“今日有幸识得豫横兄,下次定再拜访。”
孙豫横“随时静候小兄弟的到来。”
“后会有期,就此别过。”
“就此别过。”
孙豫横回到运来客栈已是凌晨,他也没有了睡意,只想上楼收拾收拾东西,然后回家。
虽然老房子已经破旧,可稍微打理打理也未尝不可住。
打开了住房的门,孙豫横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他的床上有人,只是被子遮住了。
小心翼翼靠近,然后缓缓掀开被子,孙豫横顿时吃惊,床上躺着的不正是那青衣侍女啊兰吗!
此时的啊兰已经毫无生机,成为了一具尸体。
孙豫横察看后发现,这啊兰唯一的致命伤口就是后背一掌。有人从后面一掌击毙了啊兰,然后又将尸体送到了自己的房间,这是为了什么?为了陷害自己吗?昨晚一起喝酒的年轻人是否也参与了,他是不是故意拖住了自己?
“啊!”
店小二之前收到孙豫横退房的话,此刻前来整理房间,可刚迈入房门,就被眼前场景吓得腿软瘫倒在地。
因为刚刚店小二的尖叫声,不一会便有许许多多的人围在了门外。
孙豫横无奈苦笑,若是普通人,遇到这种情况,免不了牢狱之灾,可他不是一般人。
孙豫横从怀中取出了一块令牌“踏山河成员孙豫横在此差案,闲杂人等速速离去。”
那个令牌,是一种权力的象征,更是一种荣耀。
不一会儿,衙门的人就已经赶来,看到孙豫横手中的踏山河令牌,纷纷施礼。
孙豫横对衙门的人吩咐道“处理好这具尸体。”
孙豫横一语落定就转身离开了客栈。
百姓眼中的衙门差爷,却无人敢拦。
踏山河是朝廷构造的一个组织,属于官方门派,专门为朝廷收集有能之士为国效力。踏山河的首领更是官居一品,手下遍布国家各地。孙豫横入了踏山河,被分配到了前线抗击外敌。而踏山河的令牌,就是他们身份的象征。他出自踏山河,即使退伍,他也依旧是踏山河一员。
此时的孙豫横只想弄清楚一件事,是谁杀了啊兰,苏月雯是否还安全。
再次来到这若大的宅院外,孙豫横发现院门已经紧锁。
孙豫横左手握拳,一拳打出。
“嘭”
院门应声而破!
孙豫横找遍了整座宅院,竟然空无一人。
“她去哪里了?是否遇到了危险?”
在一筹莫展之际,一道身影走进了宅院内,正是那沈霄。
沈霄“你要找的人不该是她,而该是她的夫君舒典。”
孙豫横皱眉询问“你究竟是敌是友?”
沈霄直视孙豫横,双眼冰冷,不似昨夜的柔和“非敌非友。”
孙豫横“那你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沈霄“为了提醒你,你的突然出现已经超出了某些人的掌控。”
孙豫横的眉头越发深锁“你什么意思?”
沈霄冷笑。
孙豫横突然神行踏步,一掌拍出,沈霄同样伸手接掌。
双掌相接,沈霄借力快速后退“你若双手皆在,今日必然可以留下我,可惜了。”
沈霄闪身几步跃出了宅院,孙豫横欲追赶,才发现对方的身法轻功竟然是那世间少有的存在。
“好快!”
如今无法寻到苏月雯,孙豫横只能依那沈霄之言去寻那舒典。
舒家是玉霜城的武林世家,却不在这玉霜城之内,而是在玉霜城外的凤舞山庄。舒典邀请的武林高手,就是去那凤舞山庄,孙豫横只能前往。
凤舞山庄。
“家主,一名独臂男子在庄外求见家主。”通报的小斯匆匆忙忙前来禀报。
此时的舒典正喝着下午茶,缓缓放下手中茶杯,淡淡开口道“我所认识的江湖人里并没有独臂的,如今正是非常时期不见也罢,把他打发离去。”
小斯为难道“可他手中却有踏山河的令牌。”
“踏山河?”舒典略感诧异。
思索片刻后,舒典吩咐道“把他叫进来吧。”
孙豫横在没见到舒典前,因为目睹了苏月雯后背的伤已经将舒典在脑海中刻画成了十恶不赦的罪人,此时相见却是截然不同。眼前的人温文儒雅,虽已中年,却是难掩书生才该有的儒气。
“在下孙豫横,本是踏山河的成员,不久前从边关退伍回来。”
舒典坦然一笑“在边关捍卫国土的战士无论官阶大小皆是豪杰,否则也不会有我中原内地的风花雪月,只是不知孙老弟到我庄中所为何事?”
孙豫横尴尬一笑“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数年在外参军,故乡里早已没有了亲人,若真要说有,那便是一位青梅竹马的妹妹,如今正是舒家主的苏月雯苏夫人。”
舒典神色诧异“我的正室因病早逝,后娶了魏、苏两位夫人,只不过不叫苏月雯,而是叫苏晴。”
孙豫横顿时茫然“苏晴?她可是住在玉霜城槐荫街的宅院内?”
舒典点头“正是,孙老弟为何如此清楚?”
“道听途说。”孙豫横看似平静,内心早已波涛汹涌。
舒典“或许是孙老弟找错了人,待我府中事了,我可以安排人帮忙寻找。”
孙豫歉意道“多谢舒家主,这次多有打扰,还望舒家主见谅。”
舒典开怀大笑“小事罢了,如若孙老弟不嫌弃,可以在府中小憩一会儿,晚间有宴席款待。”
孙豫横刚想做罢,可回头想来,此时眼前迷雾重重或许只有这舒典能解开“那就却之不恭了。”
待孙豫横跟着下人离开后,舒典面部表情突然凝固“此人来得突然,虽未表露杀意,但也不可不防。”
夜宴开始了,夜宴上除了仆人和侍女,包括自己在内的客人一共有十四个。孙豫横初次走进这江湖,虽然在座的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但他真心一概不知。倒是这十三个人里有两个见过一面,正是在面馆里的那对兄妹。
赵婷儿也看到了孙豫横,开始时有些惊讶,后来平复了也只是仰起头轻哼了一声。
书绝赵书航就坐在赵婷儿旁边,对赵婷儿的举动又岂会不知,看向孙豫横后,拱手点头施礼。
孙豫横只有一臂,自然不可能拱手,只能点头还礼。
孙豫横在战场养成了习惯,吃饭自然不会拘束,先吃个酒足饭饱。
不知过了多久,主人舒典却迟迟没有露面,一位客人直接站起来大声说道“舒典这是什么意思,邀请我们来帮他解决问题,他却到现在都没有露面主持。”
孙豫横不愿惹是非,只能静观棋变。
这时,另一个人站了起来“杨毅,我义兄迟到自然有原因,你难道对我义兄的为人还不清楚吗?”
名叫杨毅的那人冷笑道“周泰,别在这装了,你义兄的为人我不知道,但你的为人却是丑陋得很呢。”
周泰大怒,手握双拳,内力外放,震飞了周身桌椅。
在场的都是高手,自然可以轻易躲过。
杨毅“想打架,我奉陪。”
“阿尼陀佛,我们此番前来可不是自相残杀的,乃是为了面对那暗影流光的杀手,还请两位施主速速住手。”
出面劝阻的是一位手持禅杖的年迈僧人。
说来也奇怪,这僧人一开口,在场要斗的两个人都安静了下来。
“不知这老和尚是何人,似乎威望不低。”孙豫横默默想道。
“他是少林寺的高僧空念,刚刚那两人,一人是舒典的结拜义弟拳王周泰,一人是醉天鹰杨毅。”
有人在孙豫横身边轻身解释,是那书绝赵书航。
孙豫横开口“多谢。”
赵书航微微一笑“在下墨辞阁赵书航。”
孙豫横“孙豫横,我听说过墨辞阁,琴棋书画四绝。”
“我哥就是四绝之一的书绝。”赵婷儿抬头挺胸十分得意。
突然,一个侍女冲了进来,大声哭喊道“家主死了!家主死了!”
这简简单单的话语犹如惊天霹雳,震颤住了在场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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