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禅心醒来时,他就发现自己躺在了亲切的禅房内。
看着屋内熟悉的一切,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是梦幻泡影,转瞬即逝。
缓缓抬头起身,他感受到了身上的多处疼痛,感受到了脚上的扭压,让他猛然惊觉,之前的一切都不是梦!
“夏小姐……夏小姐……”
因为担忧,所以惶恐。
渡禅心从床上滚到了床下,然后爬到墙边,扶着墙壁一步步走到门前,打开了房门。
房门外,院子内,或坐或站,有几个从未见过的人。
孙豫横走上前询问道“小禅师的伤好些了吗?”
有此一问,自己脱险的原因就自然可知,渡禅心双手合十“多谢各位施主救了我。”
孙豫横笑了“照目前来看,小禅师确实无恙了。”
渡禅心内心焦虑,急切追问“还请施主告知,夏小姐现在在何处,是否平安?”
孙豫横沉吟了片刻,还是回答了渡禅心“小禅师口中的夏小姐已经被江水冲走了,生死不知。”
渡禅心大惊失色,双腿微颤,身体重心不稳倒在了地上。
“不可能,不可能,我要去找夏小姐。”
渡禅心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向寺院外踉踉跄跄而去。
可渡禅心还没有离开寺院,张喻的话语就出现了。
“你父亲去世了。”
是张喻在知道渡禅心醒来后,也赶到了院内。
渡禅心转身,本该因为看到张喻而高兴,却因为听到张喻的话而痛心疾首“你说什么?我父亲怎么了!”
张喻看着渡禅心,再次开口“你父亲被西域幕雨白莲寺的僧人杀死了。”
渡禅心摇头不信“你在骗我,根本不可能!”
张喻“那你跟我来吧。”
……
渡禅心在慧明的坟前站了足足一个时辰,不言不语,不哭也不闹,只是默默地站着。
在渡禅心旁边的只有张喻一个人。
在这一个时辰里,渡禅心不动,张喻也不动,只是默默地陪着他。
风吹得劲草摇曳,心却也在慢慢颤抖枯萎。
或许只有痛失一切,陷入真正绝望,才会变得外表毫无波澜。
在短短时间内,夏凝玉不知生死,自己的父亲又遭人杀害,渡禅心无法接受这一切,却也知道无法逃避这一切。
张喻终于开口了“想哭就哭出来吧,哭出来会好受一些。”
渡禅心依旧不言不语,身体纹丝不动。
张喻“如果你想报仇,那我就陪你去;如果你想自杀,那我绝对不允许。”
下一刻,渡禅心动了,他跪在了慧明的坟前,双手抓起沙土,一把一把喂进嘴里,即使吃不下,也要强塞进去。
张喻皱眉,上前打了渡禅心一耳光“亏你还被称为小活佛,内心居然如此不堪一击。”
渡禅心哭了,声音沙哑低沉“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看到眼前的可怜人儿,张喻眼睛也湿润了,蹲下身,将渡禅心搂住“你父亲曾经和我说过,他见过佛,而且是活着的佛。”
“哇……呜……呜……”
渡禅心哭得越发哽咽嘶哑。
张喻“你父亲说过,那个佛就是他的儿子,他对此深信不疑。如果你看不开这一切,那我们就去找那杀你父亲的人,那我们就去解开你的心结。”
渡禅心彻底瘫了,鼻涕眼泪在脸上交汇,凡人的心脏似乎在扭曲撕裂。
在两人毫无察觉下,一道金色条纹出现在了渡禅心头顶。
……
在接下来的几日时间里,渡禅心的情绪都很低落,但低落的同时却又很执着,一直在江边寻找着夏凝玉的身影,从上游一直向下游找去,从没有一丝放弃的念头。
叶南歌、孙豫横、沈霄三人受到张喻的指示,一直陪着渡禅心寻找。
司徒若曦相对自由些,毕竟她的心智残缺,众人都不会过多干涉她的行动。
叶南歌看着滚滚的江水,很是头疼。
孙豫横说道“放心吧,总有一天你会学会游泳。”
叶南歌自嘲道“莫说总有一天,我十九年了都没学会。”
孙豫横“等有某件事物,又或者某个人让你浑然忘我,那时你就会了。”
叶南歌苦笑“估计那时就不是会不会游泳,而是该魂归地狱了。”
无相寺内。
张喻向舒雨彤询问道“那女捕快的身体可有好转?”
舒雨彤点头“经过老大的多次救治,她已经好多了,只是尚未转醒。”
张喻“那我再最后为她封针催穴一次。”
响午过后。
舒雨彤端着刚刚煮好的草药,轻轻推开房门,走进了曲倩衣所在的房间。
走进房间后,舒雨彤就看到了坐在床头的曲倩衣,欣喜道“姑娘你终于醒了。”
曲倩衣见到舒雨彤,略有迟疑,并不言语。
舒雨彤对曲倩衣的冷漠并不介意,以为只是她刚刚醒来的缘故。
将草药端到床边,将汤勺和药碗拿起,准备喂曲倩衣喝药。
曲倩衣反而接过药碗“让我自己来吧。”
舒雨彤没有拒绝。
看着斯斯文文喝药的曲倩衣,舒雨彤问道“不知怎么称呼姑娘?”
“曲倩衣。”
舒雨彤“那我就称呼你曲姑娘吧,我还做了粥,这就去为你盛来。”
见舒雨彤起身欲走,曲倩衣伸手拉住了她。
曲倩衣问道“是姑娘救的我?”
舒雨彤摇头回道“是我们老大。”
曲倩衣又问“是姑娘为我封的针?”
舒雨彤再次摇头,笑着回道“我哪里懂医术,也是我们老大。”
曲倩衣眉头微皱“你们老大是男是女?”
舒雨彤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轻轻拉开曲倩衣的手“我看姑娘也饿了,我先去为你盛粥来。”
话一说完,舒雨彤就一溜烟跑出了房间。
曲倩衣的脸逐渐变得铁青,甚至泛起了怒容,从舒雨彤的逃离举动可以看出,那老大一定是男的。
之前,在曲倩衣刚刚醒来时,身上未着一缕,而且身体多出封针,只是由被子盖住了身体。后来,针是她自己拔的,衣服是舒雨彤在她昏迷时提前为她准备在床边,曲倩衣自己穿的。
让一个男的看到了自己的全身,对她而言,如同奇耻大辱,即使是为了救自己也不行。
曲倩衣穿上鞋,在房间里找到了自己的双剑,飞奔出了房间。
恰巧,张喻也在此时来到了这里。
曲倩衣不由分说,直接挥舞双剑,削向张喻。
张喻伸出两根手指轻易弹开了双剑,退后两步“姑娘若是要动手也可以在伤势好转后再与我动手。”
曲倩衣怒斥“你个登徒浪子、衣冠禽兽!”
面对曲倩衣的再次进攻,张喻身形变换,轻易夺过了曲倩衣手中的双剑“姑娘还要动手?还是等你身上的伤好些再说吧,现在的你并没有一丝胜算。”
曲倩衣心知自己伤势未好,但就是无法冷静了下来,虽有不甘心,也知道自己目前根本不是张喻的对手,伸手索要道“把剑还我。”
张喻笑了笑,伸手递出了双剑。
曲倩衣接过双剑,冷冷开口“报上你的名字,我改日定要杀了你!”
张喻没有回答,反问道“姑娘身上有踏山河令牌,而踏山河的成员遍布全国各地,所以还请问姑娘如今身负何职?”
曲倩衣皱眉“你什么意思?你也是踏山河的人?”
张喻摇了摇头“我不是。”
曲倩衣冷笑“我就说,你如此道德败坏的人,又如何有资格进入踏山河。我只问你你叫什么名字,也好改日杀你。”
张喻苦笑“姑娘的性子真是蛮横,毕竟我也是救你的人呀,我叫张喻。”
曲倩衣听到张喻姓名,神色变换,试探地问道“神候的侄子?”
张喻笑了“原来姑娘也知道我。”
见张喻承认,曲倩衣再次提剑挥砍向张喻。
张喻闪身避开,又退后数步,不解问道“不是说改日吗?怎么又来?”
曲倩衣愤愤开口,怒容更胜刚刚“你居然敢忤逆神候,甚至多次挑衅神候,我誓要杀你!”
张喻无奈,他算明白了,眼前的女子定然将南宫逐月视为崇高的存在。
“现在的你似乎办不到。”
曲倩衣冷哼一声“你等着吧,等我恢复了功力,必然要你死在我的剑下。”
狠话说完,就不再逗留。
张喻看着曲倩衣头也不回地向无相寺外走去,并不阻拦。
一直躲在暗处偷看的舒雨彤见曲倩衣离开了,才敢出来询问张喻“老大,就这样让她走了?”
张喻耸了耸肩“走就走呗,看她那么有精神,已经不需要我们了。”
舒雨彤不满“用这种态度对老大,老大好歹也救过她的命呀!”
张喻摇了摇头“这你就说错了,她本就没有让我们救她,救她不过是我们自愿罢了,既然是我们自愿,那就不用在意那么多。”
舒雨彤也摇了摇头“老大真是特别,做事特别,为人也很特别。”
张喻“活在世上的所有生灵,每一个都是特别的。”
又过了近一个月的坚持,伤感落寞的渡禅心终于回归了无相寺。
张喻“生死有天定,我们都强求不得。”
渡禅心“可我相信夏小姐还活着。”
只要心中有所寄托,下一步路就能走得不那么迷茫。无论夏凝玉是否还活着,只要还没有见到尸体,她就一直活在渡禅心心里。
渡禅心看着张喻,牵强地笑道“陪我去见一见那幕雨白莲寺吧,我想知道那苦海无相莲的莲蕊是什么,我想知道是谁杀了我父亲。”
张喻“你也没见过那莲蕊?”
渡禅心摇了摇头“没有。”
张喻“那你见到凶手后,是否敢出手杀了他?”
渡禅心再次摇头“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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