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照无眠,林榛从周府出来的时候,天上已经是繁星点点了,他一时间还有些懵,显然魏老头告诉他的,他一时间还有些难以消化。
朝廷里的派系斗争吗?林榛抬头出神的望着天。也不是没有想过这辈子要出人头地,权倾朝野,可他自己心里清楚,这不过是他的胡思乱想,压根就没以这个为目标。
算下来,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也一个月多了,林榛早就做好了日后的打算,和大小姐打打闹闹挺好的,初瑶又那么会赚钱,自己只要躺着收钱就好了,等七夕诗会结束后,自己找个机会,能娶就提亲,夫人不让就硬偷,带着大小姐远走高飞,有了银子,盖个小屋,过着自己上辈子只在诗词里看过的田园生活,等到中年,厌倦了平静的生活,那就再办个学堂,重新拿起老饭碗,教教书,逗逗学生,一辈子也就这样过去了。
和刘家扳手腕,在林榛之前看来,只不过是小打小闹,你传谣弄得我不开心,那我也要反咬你一口,最好能直接咬死刘家,可林榛从没有想过,刘家背后还牵扯着许多,他是活了两次的人,虽然年龄不大可阅历不少,这些恩恩怨怨动不动就掉脑袋的事情,他还真的没有想过。
直到今天,魏老头向他透露了一点这其中的内幕,他才清楚的意识到,这里不是二十一世纪,这里,是会掉脑袋的,就像刘老头的妻儿那样。
可魏征还告诉他,自己与别人不同,凭着自己的才学,再加上洛家和魏老头的关系,林榛足以自保,甚至成为大华顶端的那一批人。
他知道,魏征看重自己是有目的的,这背后说不定还有更大的阴谋,可他不明白的是,自己何德何能?明明只想报复谣言之仇,却可能无意中沾染到一个惹不起的仇家,在河边遇到的一个老头,竟是刚告老的宰相。被魏老头看重,对他来说到底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
他只不过是个教书匠,看的书多了一点,懂得多了一点,知识多了一点,聪明了一点,长的帅一点而已,本质上他只是一个就想好好教书,想上课就上课,不想上课就布置作业的小先生而已,为什么自己会牵扯到这个大漩涡里。
可那两条人命呢?自己答应了刘老头的,那两条人命自己真的能放着不管吗?明明已经大概知道了凶手是谁,如果此时选择了逃避,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当着学生的面再教导他们“先行其言而后从之”。
璀璨星空缓缓旋转,几滴夏末微凉的雨打在了林榛的脸上,他的眼神从迷茫逐渐锐利的起来,迈步前行,方得始终。
他是林榛,是自小就我行我素的林榛,是学生的老师,是洛家的小先生,不管这背后有什么,他都要挖出来,不然,愧对刘老头那带着血泪的一声“先生”!
周府二楼,一道黑影映在纸窗上,身形有些佝偻的魏老头盯着那道隐没在黑夜里的清秀身影,渐渐露出了笑容。
…
义庄里,林榛望着已经开始腐烂的刘老头妻儿,强忍住那股扑面而来恶臭带来的恶心,掀开白布,观察他们的骨骼。
他从包袱里掏出自己白天准备好的手套,用力的按压了一下尸体的胸腔。
“胸骨尽碎,皮下有明显淤血,肯定是被人用蛮力打击致死。”
林榛自言自语道,看着淤血面积,大致可以根据他脑中的刑侦技巧判断出,致死的原因,这下基本上可以确定凶手就是刘申。
只是这个时代,权贵打死人乃是常事,花点银子就可以用钱赎罪,就算他有证据证明刘申杀了人,可也压根奈何不了刘家。
突然,林榛汗毛竖起,像是被什么可怕的东西盯上了一样,他飞快地转头望去,一道寒光直冲他面门而来,林榛慌乱之下赶紧闪躲,身体用力往右一扭,才堪堪躲开,紧接着,那人变刺为砍,顿时剑锋横起,林榛望着那在眼前越来越亮的寒芒,知道自己躲不开这一剑了,瞬间放弃了抵抗,闭上了双眼。
还想什么给刘老头妻儿伸冤?自己都成了剑下亡魂!贼老天,要是还有下一世,他啥都不干,天天埋头学武功!知识再多也怕菜刀啊。
只是等了许久,也不见疼痛,林榛还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可死了怎么还能思考?难不成又穿越了?
他颤抖的眼皮缓缓睁开,那口青锋宝剑正抵在自己的咽喉,紧紧贴住却感觉不到任何疼痛,足见这剑的主人对于力量的把控之巧妙。
林榛定了定神,只要还没死那就还有希望,只是这人到底是谁?
他悄悄地打量着这个人,一身漆黑的夜行衣加上漆黑的面罩,倒是和前世电影里的刺客形象一模一样,只是义庄里不是有阴风吹过,轻薄的夜行衣不时地被吹得贴在身上,那妙曼的曲线出卖了主人的性别,当然,要是是个人妖那就另说了。
接着向上望去,一对凛冽的冰凤眸在黑夜中显得格外清丽。林榛明锐的捕捉到,这女侠的眼神虽然冰冷,可却不带一丝杀气,他放下心来,鼓起胆气开口问道:“敢问这位女侠,能不能先把剑放下来说话。”
女侠看起来冰冰冷冷的,却出乎意料的好说话,利落漂亮的耍了个剑花就把剑归鞘了。
林榛微微活动了一下身体,被吓得一身冷汗,一阵风吹过冻得林榛直有些发抖。
秦简薇不言不语,只是盯着面前这个书生,白天她返回城外与刘申交手的草丛时,就见过这个男子,当时她见有人,分不清来意,就悄悄躲了起来,没想到晚上她来到义庄想检查一下尸体,竟然又遇到了这个书生。
这个书生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就不知道害怕吗?别看她此时装的一副高冷模样,实际上却害怕的要死,对一个女孩子来说,大晚上的来到停放尸体的义庄,无论功夫是否高强,都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要是不是见他只是检查了一番尸体,没有毁尸灭迹的意思,她早就一剑把他杀了。
林榛缓了好一会儿才从刚才的惊恐中恢复过来,这个女侠就一直不言不语像个冷冰冰的木桩一样站在这儿,实在令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又过了一会,林榛实在坚持不住了,这女侠既不开口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搞得他也不敢动,一直呆傻傻的站在原地,生怕乱动一下就被一剑劈了,连大气都不敢喘,这样下去啥时候算个完,要杀要剐还是要干嘛,你得给个准信啊,他忍不住试探开口道:
‘女侠,你还有事吗,没事我就先走了?这地儿安静归安静,可真不是个适合久呆的地方,’
他见这人还不说话,只是一直望着他,心里又开始发毛了起来,又接着说道:
“女侠你要是找我有事,咱换个地方说行吗?去我家的酒楼,又大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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