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万物原是黑暗的一片,有人对生活丧失信心,认为什么都是无足轻重的,但也有人,会挣脱黑暗的束缚,把原先困禁他的黑暗当做自己的武器,只有这些人,才能从黑暗中获得重生。
卫兹南的确是这样的一个人。
他遵守了暗夜精灵莱尔对他说过的最后一句话,“如果你想为你的父亲复仇的话,就跟着脚印来找我。我随时奉陪。”他确实这么做了。
脚印通向一片幽深的地方,越往前走,周围越是变得漆黑,一棵棵老树无助的倒在地上,根都露了出来,它们的树皮变成了像刚刚焚烧过的煤炭一样,这片森林病了。
但这也并没有动摇卫兹南要复仇的决心,此时的他,已经全然不顾周围的环境,只是一昧的跟随着脚印向前走着。
脚印的尽头,是一座巨大的树屋。
卫兹南冷笑了一声,他一脚踢开了大门,毫无顾忌,毫无防卫的走了进去。
展露眼前的,是一大群暗夜精灵们正热火朝天的谈论着什么,他们左手拿着酒,右手兴奋地在空中比划着什么。而此时此刻,他们都被这个突然闯进来的不速之客给怔住了。
卫兹南反而像个没事人一样,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暗夜精灵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齐齐看向卫兹南,他们的目光是那么的可怕,换做是谁都会感到不寒而栗。但卫兹南却并没有。
“杀呀!”不知是谁大吼了一声,暗夜精灵纷纷拿起自己的武器,齐刷刷的向卫兹南冲来。
卫兹南全然没有一丝畏惧的神色,他高举起法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第二封印术——禁锢的时间!”一道强烈的光芒从法杖顶端传出,迅速蔓延了整个树屋。
亮光散去后,只见一个个暗夜精灵们都一动不动的呆在了原地,他们不停地朝同伴挤眉弄眼,身体还保持着刚刚准备战斗的姿势,这群在战场上英勇奋战的士兵们,此刻却像冻住了一般,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卫兹南毫无困难的走了进去。
他没必要杀死那些家伙,因为他要找的不是他们,而是那个就在最里面那个房间的人。
他径直走到了树屋的最里面,一把推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大门,莱尔正坐在一把椅子上,手中拿着一个盛满着威士忌的酒杯,他的脸有些红,不过这并没有影响他的神智和反应。几乎是卫兹南推开门的一瞬间,他已经警觉地站了起来。
“不出我所料,你果然来找我了。”莱尔依旧保持着那种冷冷的微笑,只不过有点勉强。
心中的熊熊怒火并没有让卫兹南变成一个没有理智的杀人机器,他冷冷的看着莱尔,然后表示尊重的鞠了一躬。
“啊呀呀,遇到你这样的对手,我就算输了也是心服口服呐。”莱尔拍了拍手,然后敏捷地从剑鞘里拔出了一把锋利的长刀。
卫兹南从后背上取下那把父亲一直保存着的剑,说实话,他从来没有用过它,可是他却深信,拿着这把剑,就是父亲在身边,他将会为自己带来胜利和希望。
莱尔如离弦之箭一般朝卫兹南冲来,同时举起长刀向他劈过去。他的眼神中早已没有了之前的懒散和开玩笑似的神情,而是全心全意投入战斗。
卫兹南迅速举起剑抵住狠狠劈过来的长刀,两把武器在空中相撞,发出了清脆的“啪”的响声。
卫兹南不敢和他这样僵持下去,因为他知道自己的体力远不如对手,这样的持久战只会让自己最终耗尽体力而被他杀死。
于是,他果断换成一只手抵抗,另一只手飞快的从背后拿出法杖,“轰”的一声,一个巨大的紫色魔法球打在莱尔坚硬的铠甲上,他猛地倒退了几步,同时用手捂住被魔法球震得鲜血直流的伤口。
就是现在!卫兹南立刻举起剑用尽全力向他刺去,结果莱尔轻轻一转,卫兹南刺了个空,一把跌倒在地上,撞得头昏眼花。莱尔轻轻洒掉手上的鲜血,然后举起向卫兹南砍下去。卫兹南没有多想,立刻拿起剑来抵抗,结果双方有变成了僵持的局面,只不过莱尔的胜算更大一些。卫兹南感觉自己的体力在迅速的流失,手也在不停地发抖,说不定下一秒自己就会无力的松开剑,那把刀会无情的割断自己的咽喉。
“你们父子,都是一个德行。”莱尔往地上猝了一口,“都是一群懦弱的混蛋。现在,你马上就可以和你的父亲团聚了!”他拼尽全力向下砍去,卫兹南感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向自己冲来,他放手了,他真的放弃了……
他睁开了朦胧的双眼,一切事情,都好像发生在昨天一样。
从他在监狱里出生,到老教士收养了他,然后是老教士死了,牧师又从监狱里把自己带向了自由世界,接着是他莫名其妙的来到了这片森林,也认识了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人——同时也是他的父亲。然后他的父亲被人活活烧死了,他要为亲人复仇,接着……
“我,死了吗?”他的脑海中一直在回旋着这个问题。
“不对,如果我死了的话我不可能还能思考的,我应该还没死,那我在哪儿呢?”他奋力的爬起身来,周围是漆黑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他站起身,努力地想在这片黑暗当中寻找一丝光明。
“卫兹南,我等你很久了。”一个幽深的声音从远方传来,它听起来是那么的神秘、婉转。
“你是谁?”卫兹南大声叫道,“你在哪?”
“我到处都在。”那个声音继续说道,“我就是黑暗。”
卫兹南猛地倒退了几步,因为从小他就听那些所谓的“正派人物”说过,黑暗就是邪恶,就是地狱。
“不要害怕。”那股声音又从卫兹南的背后传来,他吓得跌倒在地上,“在这个愚昧的三世纪,我并不盼望你们能够完全理解黑暗的真正意思,但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并不可怕,你看,我根本就不会伤害你,真正能够伤害你的,恐怕只有你内心的那股复仇火焰吧。”
卫兹南怔住了,他突然发现自己对黑暗的理解过于扭曲了,想想他经历过的那么的事情,有哪一次黑暗曾经害过他呢?
“你,为什让我来这?”他尝试跟这个所谓的黑暗所沟通。
“我?”这回,声音变成从四面八方传来,“这是上帝的安排,这都无法改变。是他让你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里来到这里,见到我。而我,将帮助你重生。”
“重生?”卫兹南疑惑的问道,“我死了吗?”
“差一点。”那个声音说道,“那么现在该你做出选择了,你是要获得我的强大能量,再次回到那个时空去为你的父亲报仇,还是愿意在天堂过无忧无虑的生活?”
“我要回去。”卫兹南毫不犹豫的说道,他的目光是如此的坚定。有力。
“恭喜你,年轻人,你选择了正确的道路。”那个声音说道。紧接着,卫兹南只感觉迷迷糊糊的,视线渐渐模糊起来,他倒了下去。
当他醒来的时候,一切都变回了原来的样子,他看见来而正凶神恶煞的等着自己,那把大刀正要往自己看下去,可是却被剑给抵挡住了。他正在着为什么他还是看不下去,按理说卫兹南的力气早就耗尽了。
“砰!”一声,卫兹南使劲一顶,莱尔被重重的打在了墙壁上,他的头依旧是晕乎乎的,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卫兹南的力量是从何而来的。
卫兹南站了起来,他身上到处都是伤痕,眼睛变成了血红色。他飞快的走过去,一把按住莱尔的脖子,用剑盯着他的胸膛恶狠狠地说道:“只要我再往里面刺一点,你的小命就没了。”
卫兹南自己都被自己凶狠的语气给吓到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这件事情看起来是那么的怪异。
“哼,你杀死我吧,我们暗夜精灵都是不怕死的。”他大声说道,“你能夺走我的肉体,但永远夺不走我的灵魂!”
“嘴硬的家伙,那我就答应你,让你去死吧!”他把莱尔提到空中,提起剑刚要狠狠的刺去,突然,他想起了父亲最后说的话:“一个英雄,不是什么时候去杀人,而是什么时候学会放手。”
他怔住了,父亲早就料想到自己回来找莱尔复仇,可是,他为什么要自己宽恕自己的仇人呢?
那一瞬间,他突然明白了,在这场战斗中,他已经不再是单纯的为父亲复仇了,他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杀人机器!他的双手已经沾满鲜血,而这一切,都再也改变不了了。
他恐惧的看着自己的剑,他发现自己已经玷污了它,他根本不配使用它。
“你走吧。”卫兹南松开了手,冷冷的说道。
“你,让我走?”他不可思议地发现自己意外的获得了自由,而这一切,根本就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他整个人跪了下来,在他那颗早已冰冷的心中,杀戮是唯一解决事情的方法,当卫兹南掐住他的脖子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心理准备,可是结局却是如此的出乎意料。
“为什么?”卫兹南反复咀嚼着这个词,他的脸上不再有那种凶恶的神情,“是上天让我这么做的。”
莱尔当然知道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上天,可他却想不出一个理由能够解释卫兹南为什么最后选择放过他。可是这都不重要了,因为他的心灵得到了净化。
每个暗夜精灵原本都是由各个种族的精灵转化过去的,而变回原身的选择权就掌握在他们自己手里,但大多数暗夜精灵早就忘记了自己原本的样子。
卫兹南急忙退后几步,因为他看到莱尔的身体里冒出了一道金色的光芒,这道光芒虽然微小,但却足以照亮整个屋子。他的盔甲渐渐脱落,脸上的表情仿佛在痛苦的挣扎着。在人性面前,他做出了自己选择。
当那道光芒散去后,原本凶神恶煞的莱尔此时却变成了一个体型娇小,闪着微光的天空精灵。
“天空精灵米契尔,听从主人的命令。”他用最标准的人类语言说道,同时向卫兹南深深地鞠了一躬。
卫兹南惊讶的看着这一切,他没想到自己的一个举动竟会有这样戏剧化的结果。“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是我的原身,我一直都记得。原谅黑暗腐蚀了我的心灵,我参与了那次的精灵叛乱,变成了一名暗夜精灵。现在,我为我所做的事情道歉,我为精灵女王道歉,我为你而道歉。”他保持着鞠躬的姿势说道,似乎在祈求着原谅。
卫兹南单膝跪了下来,这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可思议却又合乎情理,他把他从深渊中解救了出来,虽然之前他还杀气腾腾的想要杀了他。而现在,米契尔成为了他卫兹南的守护者(天空精灵的一种因千百年前犯下大错而被精灵女王逐到下面,为人类服务,他们普遍称为守护者。)
几分钟后,他们回到了被糟蹋的不成样子的树屋,那群暗夜精灵自然依旧被魔法禁锢着,这差不多要明天才能解开。
“你接下来打算去哪?”米契尔望着收拾着行李的卫兹南,问道。
“利雷尼亚。”卫兹南回答道,他扛着行李走到树屋旁的马厩里,那里有一批卫兹南特别钟爱的白马“埃勒”。他翻身骑上马,同时对茫然不知所措的米契尔说道:“我劝你躲进我的包裹里,我们今天要赶很多路。”米契尔乖巧的服从了这个命令。
当明月从黑暗中挣脱出来的时候,卫兹南正纵马飞驰在森林里,他的目光从未有过如此的坚定、有力,他知道自己将要干什么,而这件事情将会改变他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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