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为利者,商贾也,此间北宋商贾通达,商人为保其利,聘武艺高强者护其货物,所请武林中人非为侠者,而唤作镖人。
大厅之间,一男子坐在客座之上,身着一袭黑衫,双手尽皆笼在袖子里面,身旁茶几上有碗茶拜访也不见他伸手出来端茶喝。
大厅主座之上,一名青布衣男子坐落,看着黑衫男子道:“段舍离,你到我王氏镖局,我给你奉茶,你却不喝一口,莫非是瞧不起我王天源?”
段舍离手掌仍旧笼在袖子了拱手道:“我不喝着茶非是瞧不起却首刀,而是我手掌不能出袖,而不出袖端茶难免弄脏衣袍,段某喜洁净,故不便饮茶。”
“却首刀”乃王天源名号,他听了段舍离的解释,问道:“为何段兄手掌不能出袖?如此古怪?”
段舍离道:“我名号‘袖中箭’箭发于手,手隐于袖。倘若段某手掌出了袖子,袖中利箭便会射出,这是要死人的。”
王天源听闻此言脸色一沉,箭出袖便会死人,大厅之中就自己和段舍离两个人,段舍离此言岂不是在说自己武功不如他,他的箭出袖自己便会死,当即不满,正要开口,却又听得段舍离道:“段某此来,也非是来拜托却首刀,段某是为霸王枪王老先生而来。”
霸王枪王云霄乃是王天源之父,年近四十。
王天源听闻段舍离此言愈发不爽,他乃王氏镖局堂柱,段舍离前来押镖却不找他,而提起垂垂老矣的父亲,岂不是又将他却首刀王天源贬低了一次?
当即冷笑道:“家父老矣,已不再押镖,段兄不妨直接对王某说了,王某却首刀的称号也不是白叫的。”
段舍离淡淡道:“王兄可知北圣慕容无忧?”
王天源闻言,脸色一变道:“若这镖与北圣有关,恕我王氏镖局不接此单。”
当今北宋武林共分南北两大派别,北派武功最高者便是北圣慕容无忧,人的名,树的影,王天源再狂也不会不自量力,王氏镖局与北圣势力孰强孰弱一看便知。
段舍离道:“却首刀不敢做的事情,霸王枪老前辈未必不敢,更何况,王老前辈还欠段某一个承诺。”
王天源闻言,看了一眼段舍离,二人年岁相仿,霸王枪成名之时二人只怕还在练习武艺基础,他段舍离凭什么让自己父亲欠他一个承诺,只道段舍离在胡说八道,当即不满道:“段兄玩笑未免开的太过了,还请回吧,我王氏镖局接不下这么大的单。”
段舍离看着王天源,似笑非笑,神秘莫测道:“王兄不妨请王老前辈出来,这个承诺,王老前辈怕是想还还来不及。”
王天源看着段舍离脸上笑容,略作犹豫后转身步入后堂。
段舍离见此,脸上淡笑不去,微微闭目养神。
片刻之后,王天源带着一布衣老人自后堂转出,正是霸王枪王云霄。
王云霄提着一鸟笼跟着王天源走出,显然方才还在后院遛鸟逗乐,现在却被王天源请了出来。
王云霄将鸟笼放到主座茶几上,转过身看了看段舍离,道:“老夫自问以前从未见过小友,为何小友却言老夫欠你一个承诺?饭可以乱吃,话却是不能乱讲。”
段舍离淡淡一笑,一直笼在袖子里的手掌伸出一只,掌中有一枚青竹笛,道:“一枚竹笛一个承诺,认物不认人,王老前辈可还识的此物?”
王云霄本来老态龙钟,再见到这青竹笛的一刹那眼中却猛然窜出两道精芒,接过青竹笛仔细看了看,道:“无有错漏,这是老夫年轻时用的信物,一枚竹笛一个承诺,认物不认人,你的镖我们王氏镖局接了。”
王天源听闻此言,急道:“父亲,此镖关乎北圣断不可轻易接下!”
王云霄手掌一摆道:“怕什么,为父年轻时候也差点为首南派,要不是和你娘谈情说爱误了修行,现在少不得也有一个南帝的名头,怕他北圣干什么?”
段舍离哈哈一笑,道:“王老前辈果然爽快,明早我便让人将压的镖送到镖局,王老前辈送镖送到万枯林秋枫亭即可,事成之后奉上万两黄金,段某告辞。”
言罢,拱了拱手,却见一道寒光自其袖间射出,射中茶几上的笼中鸟,鸟儿惊叫一声歪倒在地,已然气绝。
王天源见此怒目圆睁,道:“竖子何意?”
王云霄伸手将欲要发作的王天源拦住,让段舍离安然离去,只听得段舍离空留回音道:“袖中箭,手出于袖,箭必出袖,箭出袖便要死人,今天段某只出了一只手,便死一只鸟儿罢。哈哈哈哈!”
是夜,王氏父子聚于镖局后花园。
王天源白天疑惑重重,现被父亲叫到后花园,再按捺不住心间疑惑,问道:“父亲,此镖事关北圣,那青竹笛究竟为何物,竟可让父亲不惜得罪北圣?”
王云霄道:“为父当年年轻之时,曾遭遇几多磨难,幸得三位贵人相助,才侥幸活到今天还有了霸王枪的名号,为父感念三位贵人恩德,送给他们三枚青竹笛,无论何时何地,何人来见,只要手持青竹笛便可要求我王云霄做一件事,赴汤蹈火也是不辞。
不过经过了这么多年,三枚青竹笛已经收回两枚,最后这一枚迟迟不见来人,现在终于见到,倒是让为父松了一口气,不至于提心吊胆。”
王天源好奇问道:“这枚青竹笛是送于何人,竟让父亲如此惦记?”
王云霄看了眼王天源道:“这枚青竹笛是送给了‘机关算尽’封林晚。”
王天源脸色一变,喃喃道:“‘机关算尽’封林晚?”
江湖武林之中几多奇人异士,有一些人虽然武功不比北派武林至尊北圣和南派武林至尊南狂,但威望却比他们更甚,‘机关算尽’封林晚便是这样一位奇人异士。
人如其名,封林晚名号叫做‘机关算尽’,自然是精于算计,此人多次搅动武林风云,甚至算计过北圣和南狂,南狂性格豁达你能算计他是你的本事,他不计较,但是北圣却是个小心眼,你算计了他便是落了他的面子,打了北圣的脸,所以封林晚已然是上了北圣势力‘云霄楼’的必杀令。
王云霄道:“正是,当年为父年轻气盛,气焰嚣张,不懂得过刚易折的道理,成名太快,不少武林人士眼红,想要杀我成名,但是为父武艺还算过得去几次遇袭反杀,虽然保的了性命却得罪了不少大派。
为父武艺尽数自学,没有靠山乃是一介散人,落了大派的面子,那些大派便派人追杀,一次危急关头,‘机关算尽’封林晚出面替为父挡了一劫,为父便自己提出欠他一个承诺,封林晚便要为父做一件信物给他,只认物,不认人,为父便做了一只青竹笛,这也是我给出去的第一个承诺。
有了这一次的例子,为父后面给出去的两个承诺也都各自送了一只青竹笛出去,只认物,不认人。没想到第一枚送出去的青竹笛却是最后收回来,不过也好,这青竹笛总算收回来了,不然还在封林晚手中为父怕事要提心吊胆一辈子,未知的算计比已知的危险要可怕太多,太多了......”
说到这里,王云霄似乎是没有了谈性,摆摆手道:“去休息吧,我再在院子里面站一会儿。”
王天源点点头,转身离去。
待得王天源身影自花园中消失之后,王云霄再慢慢拿出那只青竹笛,两手分别捏住青竹笛的一端,轻轻旋开,便见一张纸条自青竹笛中滑落而出。
“果然有纸条。”王云霄嘀咕一句,便展开纸条,只见上面写着六个大字“遇圣,弃之,急退”。
王云霄略微思索,未解其意,将纸条撕碎,缓步离开花园。
</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