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长白山瀑布直接流下来一条河,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二道白河。
沿河两岸坐落着一个小镇,与河同名,叫二道白河镇。
时值八月,夏日炎炎,小镇新修好的柏油路,被太阳晒得有些发烫,踩上去软绵绵的。
柏油路两旁的白杨树里,时不时传来几声蝉鸣,那声音也仿佛中了暑似的有气无力。
下午两点,无风,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
两个少年推着一辆由自行车改装成的三轮车走进了小镇东头的一家废品收购站。
车上装着两个大编织袋子,里面鼓鼓的塞满了塑料饮料瓶。
年龄较大的是男孩,叫叶小开,今年十六岁;年龄小一点的是一个小姑娘,叫叶小心,今年才九岁。他们是一对兄妹。
卸了货,点了数,结了账,叶小开对经营收购站的老孙头感谢道:“孙爷爷,您的三轮车我们给放好了,谢谢您!”
“嗯,好孩子,真懂事!”老孙头看着兄妹俩,笑着点头道。
“哥哥,加上刚才卖掉的,咱俩这几天捡的饮料瓶子卖了有两百块钱了吧?”从废品收购站出来,小姑娘用胳膊擦了擦脸颊上流淌下来的汗水,问道。
“嗯。”叶小开答道,“咱俩的目标实现了!对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我想吃一个巧乐兹雪糕。”小脸红扑扑的叶小心看着哥哥,眼巴巴的说道,“不是说好了……赚到两百块有奖励吗?”
“小心,一个巧乐兹要三块钱,相当于六十个饮料瓶子……要不,咱换个便宜点的?”叶小开一边掏钱,一边和妹妹商量。
“好啊!那就买两个一块钱的大冰棍,咱俩一人一个。”叶小心狡黠地说道,一副阴谋得逞的样子。然后迅速从叶小开手里拿过两块钱,跑进街旁的超市。
不一会儿,她从超市跑了出来,把一个冰棍递给叶小开:“来,哥哥,你这个冰棍可是我给你省下来的,你以后有好吃的,可得多给我点。”
“好。”叶小开接过冰棍咬了一口,笑着说道,“吃货。”
“两百块钱到手,咱俩现在去给妈妈买生日礼物,明天就是妈妈的生日了。”吃完冰棍,叶小开对妹妹说道。
“好!”叶小心脆生生地应道。
叶小开刚刚初中毕业,考上了县里的重点高中,录取通知书都已经下来了。叶小心才小学二年级,也放了暑假。兄妹二人眼看妈妈的生日要到了,就以出来玩为借口,去老孙头那里借了辆三轮车,捡饮料瓶子卖钱给妈妈攒生日礼物。
二道白河镇是一个旅游小镇,地处长白山脚下,每年夏天,来这里的游客很多,所以饮料瓶子也不是很难捡,他俩攒了七天,终于攒够二百块钱。
经过半个下午的挑选,他俩给妈妈买的生日礼物是:一条白底带花的裙子和一双白凉鞋。
二百块钱全军覆没。
“花钱容易赚钱难啊!”叶小开摸了摸已经瘪掉的衣服口袋,感慨道。
“是啊!”叶小心也点头附和,“好几天赚的钱,一个下午就没了……”
“你说咱俩给妈妈买的礼物,她会喜欢吗?”她歪着小脑袋问哥哥。
“应该会吧!她的凉鞋还是三年前买的呢……”叶小开想了想,答道。
兄妹二人走到家的时候,已经傍晚,这时两个孩子的妈妈杜婉莹也做好了饭菜,见他们回来,吆喝道:“你们俩这是上哪玩去了?又疯了一整天,赶紧去洗洗手,准备吃饭!”
见两个孩子没有动静,而是笑呵呵地看着她,她有些奇怪道:“你们没听见妈妈的话啊,赶紧去!”
这时兄妹俩把给妈妈买的礼物从背后拿了出来,叶小开拿出的是一个鞋盒子,叶小心拿出来的是那个装着裙子的包装袋,他俩齐声说道:“祝妈妈生日快乐!”
看着杜婉莹疑惑的表情,叶小开说道:“明天就是妈妈生日了,这是我俩送给妈妈的生日礼物,你看看喜不喜欢。”
杜婉莹接过礼物,没有直接打开,而是问道:“你们哪里来的钱买礼物啊?”
两个孩子都是学生,每年的压岁钱也被她存了起来,根本没有什么收入来源。
“我们自己赚的!”叶小心得意地说道。
“赚的?你们俩能赚什么钱?”她的目光转向叶小开,满是询问。
“是我们俩捡了几天的破烂赚的,就是一些饮料瓶子……”叶小开解释道,“你先看看喜不喜欢,尺码合不合适吧!”
“喜欢!你们两个真是妈的好孩子!”杜婉莹顿时热泪盈眶,搂着两个孩子,泪眼朦胧,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年轻的时候,她觉得她嫁给叶青峰是嫁给了爱情——不顾家里的反对,毅然决然地和他来到这个偏僻的小镇,然后一生活就是十七八年。
而叶青峰的工作性质,使他常年在外执行任务,一年很少能回来几次。他在家待的最长的时间,还是她两次生孩子的时候。
她是一名小学教师,一边辛苦地工作,一边把两个孩子拉扯大,其中的辛酸无法言表。但是她没有后悔过,这是她选择的路,她要坚定地走下去。
而且,她也爱两个孩子,看着他们一天天长大,越来越懂事,心里由衷地感到幸福。
可是丈夫常年不回家,有时候她还是觉得,她嫁给的不再是当初的爱情,而是后来的家庭,还有责任。
好在虽然和叶青峰聚少离多,但是夫妻俩的收入还是可以,养活这样一个四口之家绰绰有余。
或许是自己平时太节俭了,两个孩子也跟着养成了这样的好习惯。
可是,今天两个孩子的这个举动,真的是意外、惊喜和感动。
此刻她觉得,这么多年来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招呼两个孩子吃了饭,她喜滋滋地试了那裙子和凉鞋,居然正好合适,可见两个孩子的细心程度,远远超过了她的想象。
她今年已经四十二岁了,这将是她这么多年来,过得最快乐的生日。
她多想把这份喜悦分享给不知道在这个世界哪个角落的叶青峰,可是她连他此刻的联系方式都没有。
她只能默默看向远方,心里骄傲地默念:“孩儿他爸,我收到了一份世界上最好的生日礼物,你羡慕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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