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院长，这什么情况？”连一向冷静的郑主任也有点懵，不知所措看着二人，不知该帮谁。
林院长则是面对发问不理不睬，依然不依不饶的说：“小庾！把手放下，别动门锁！”
庾翰飞脖子被勒，渐渐感到有些喘不过气了：“好，好，我收手，你放开我，咳咳……”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把距离门不到十公分的手收了回来。
林院长的手臂也随之松开，庾翰飞像是溺水被刚救上来一样，大口喘着粗气。郑主任则是在一旁冷静的看着二人，等待事情的进一步发展。
刚从窒息中恢复过来的庾翰飞首先发问：“林院长，说说吧，你和这个封锁的五楼之间有什么秘密？”
经过刚才的肢体冲突，林院长发型略显凌乱，用手将头上仅存的几缕头发梳向一边，挡住头顶露出铮亮的头皮：“门神可能是真找不回来了，医院该赔钱就赔钱，咱们散了吧，都回去工作。”
一想到这事情事关重大，可能又涉及一桩命案，听到这避重就轻的敷衍，庾翰飞当下就拗劲儿就上来了：“林院长，今天你不把这个事情说清楚，我就没完，你如果现在走了，我马上就报警来破这个门。警察不管的话我就自己来干，你一天不说明白，我一天就不走！”
林院长见此情形无奈的摇了摇头，干脆找个楼梯台阶就地坐了下来。
“小庾啊，你和我年轻的时候还真像，执着又富有正义感，就是做事太冲动。”
林院长长叹一口气：“看来是瞒不过你了。既然这样，我今天就给你们讲一讲住院部五楼的事，前提是你们两个人要保密，绝对不能往外说，传出去的话对咱们谁都不好。”
庾、郑二人互相对视一眼，点头表示同意。
“关于这个住院部五楼，在医院内部一直存在质疑，你们不算是第一例了，这么多年以来，医院里都在传言是我把住院部五楼封锁的，有不少人质疑过我这个决定，我都一一安抚。今天看来我是遇到硬茬了。”
说到这里，林院长不得已的苦笑着：“其实我封锁五楼的决定也是被迫的。”
他没有抬头看二人诧异的表情：“就在十几年前，那时候我刚提常务副院长，老院长已经五十九岁，马上要退休，我的仕途看起来是一片光明。就在那年七月，医院里出了一件怪事，老院长无缘无故的失踪了，就和门神的失踪一样毫无征兆！”
“失踪那天他正在病房对病人问诊，本来两个月后就要退休，以他的职位完全可以不去做这些临床基础工作，可是老院长是一个责任心非常强的人，坚持要站好最后一班岗。然后谁知道……谁知道发生了那种事情。”说到这里，林院长表情逐渐变得伤感。
听到这里，郑主任忍不住插嘴：“这件事我刚入职的时候听前辈们说起过，老院长在岗离奇失踪，但据说不是一年后找到了么？”
她歪着头沉思片刻，又开口：“传言好像是这么说的，老院长是长期工作压力太大，在病房问诊时突发精神病，当时情绪失控走失去了外地，结果一年后又回到本市，过了一天后暴病身亡。”
林院长表情愈发悲伤：“你们可能不知道，老院长是我的恩师，本名叫李建华，是全国精神病领域的专家。我刚来医院时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一个愣头青，临床经验为零，人事关系也处理不当，是他一直带着我，一步步带到我业务精湛，被上级提拔为副院长。这个恩情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说起伤心往事，他双目变得失神，喃喃的说道：“你们也不知道，他没有失踪，也没有死，十几年了，至今也没有死……”
庾翰飞见状赶忙安慰：“林院长节哀，人总是要向前看的，别困在过去的悲伤里了。你要面对现实，咱们先解决当前问题。”
林院长稍稍振作精神：“是啊，人总要面对现实，而现实就是老院长从未走失，十几年过去了，现在还活着。”
庾、郑二人听了此言，更加懵了，都不敢插话，等着院长继续说。
“就在老院长失踪的前一周，住院部收治了一名患者，五十岁上下的一名女教师。据家属陈述，是因为婚姻离异加上工作中受人排挤，导致精神失常。一开始整日对着一面穿衣镜自言自语，后来随着病程发展，变得更严重，班也不上，也不洗漱打理，甚至饭也不吃了。”
“家属再见到她的时候，整个人蓬头垢面、面容憔悴，已经三天不吃不喝不睡，就对着镜子胡言乱语。无奈之下送入咱们医院，住院后就开始哭闹，要找她那面穿衣镜，为了让她配合治疗，医院只得征得家属同意，把那穿衣镜放在病房。”
“哪知道这才是噩梦的开端，穿衣镜搬来以后，她又恢复到魔怔的状态，整天对着镜子胡言乱语。所有医生都对这个病例无能为力，最终由我求助到老院长。老院长听说情况后，一口答应，当下就带人直奔病房。”
“这个女病人见到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医生，突然癫狂起来，又打人又摔东西。老院长当机立断，让我们都走，留他一个人对这个病人问诊。时至今日，我依然记得，那天我们离开病房的时候，大概是上午十点多。”
“十一点护士进去送药的时候，发现老院长已经不在病房了，同一病房的其他病人们一致反映，说老院长被这个女病人推进了穿衣镜里了。我们当然不会相信精神病人们的这种鬼话，四处寻找，但直到下班都没有找到。”
“我们开始慌了，于是报了警，那个年代监控覆盖率不高，警察来了无能为力，作了笔录就走了。”说完这些，林院长似乎陷入了当年的回忆，不再说话。
庾翰飞的好奇心被勾起来，执着的问道：“林院长？那然后呢？”
林院长的思绪又被拉回现实：“哦……然后，然后几天过去，那个女病人家属表示治疗费用太高，在家属的强烈要求下，我们给她办理出院了，但是家属以那面穿衣镜有‘不干净’的东西为由，拒绝带走，留在了医院里。”
庾翰飞恍然大悟：“哦，那是不是那面镜子现在还在咱们医院里……让我猜猜啊，是不是现在就锁在住院部五楼？”
林院长也不正面回答庾翰飞的问题：“我是从来不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当时就没理会那镜子，结果没过几天，镜子所在病房的病人们全都开始出现相同症状，对着穿衣镜胡言乱语。我开始意识到不对了。”
顿了顿继续说道：“我找个两名保洁人员把那穿衣镜搬到垃圾站，亲手砸碎了它，在砸之前，我仔细查看过那面镜子，一米五左右的高度，半米多的宽度，白漆镜框上有着烫金的花纹，镜子右下角用红油漆写着几个细细小小的字——国营制镜厂。”
见两人有些疑惑，他又解释道：“这是在上个世纪物资匮乏的年代中，非常常见的一种普通穿衣镜，普通到你过年去走十个亲戚，七八户家里都有这样一面镜子。”
“但是我下手砸开它时，还是发现了蹊跷。一般的镜子都是一面是镜面，另一面是不反光的漆面，这样既能降低成本，又不影响使用，但是这面穿衣镜却是双面镜面！”
“当时国营制镜厂也是流水线作业，不会专门去做这样一个特殊的双面镜。虽然有些蹊跷，但我也没有过多在意，看着垃圾车将穿衣镜碎片拉走，我长出一口气。”
“让我意想不到的是，接下来的几天，那病房病人的症状不但没有好转，甚至有几个隔壁病房的病人出现了同样症状，整天站在原先穿衣镜所在的位置，对着空气胡言乱语。”
“甚至有些病人对着空气能准确的整理仪容衣物，仿佛那里真的有一面穿衣镜一样。”
庾翰飞表面上在认真听，心里却在一直思索其中蹊跷之处，多年的唯物主义无神论教育，让他从不轻信这些迷信谣言。
“我于是下令封锁了那面穿衣镜所在的住院部五楼，转移了五楼全部病人，对于整个事件的经过，不准所有的知情人员往外传。虽然那几名有离奇症状的病人还是没有好转，但所幸最后都平安出院。”
说了这么多，林院长也有些疲乏了，摸出烟盒，自顾自的点燃一支烟抽了起来。
烟雾缭绕中，他再次开口：“我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直到一年后，有一名四楼的护士因为被护士长严厉批评，躲在五楼楼梯拐角处哭，意外听到了五楼里面有呼喊声。”
深深的吸了一口烟，呼出一大口浓浓的烟雾，弥散在林院长的脸上，表情也变得迷幻：“那时候我已经正式提拔为院长了，我接到汇报，立刻带了三名办事得力的医生上了五楼，胆战心惊的打开锁了一年的门，门一开，失踪一年的老院长就赫然站在我们面前。”
“卧槽！”就连平日一贯不说脏话的庾翰飞，也不禁脱口喊出来。
林院长眼神开始犀利起来：“我当时的心情和你一样，但还是赶紧把老院长带到办公室详谈，并嘱咐三名随行医生不要声张。”
“老院长失踪一年，但是各项生命体征均正常，神志清楚，就连身穿的医院白衣制服也是洁白如新，对失踪事件发生前的各种问题对答如流，一度使得其他三名医生都认为，他就是货真价值的老院长。”
“如果不是我观察到一个细节，‘它’逼真的就连我都会相信，眼前的这个人，就是我的恩师李建华院长。”
庾、郑二人此时大气不敢出，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林院长，等待下文。
林院长用手指了指白衣制服的左胸口，用红线缝制的六个字母——TYSSBY。
庾翰飞脱口说道：“这是桃源精神病院的拼音缩写，全医院所有的医护人员胸口有缝制啊。”
林院长表情复杂：“那个再次出现的‘老院长’白衣制服的缩写在右胸口，并且所有的字母全是反的，那种镜面倒影的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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