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诸神战记 > 第十七章 大竞技场的死斗
    巴蒂拉所谓的大竞技场,是整个摩尔赛卡因最为着名的“娱乐场所”,它另有一个名称——死斗场,一向以胜者生败者死而闻名。无论是奴隶决斗、人兽战或是一窝峰的乱斗,活下来的永远只能是一个。大竞技场是黑暗中的产业,与夜舞风华一样,存在的目的是满足凡人内心中最阴暗的一面。

    早在巴蒂拉提出将决斗地点改为大竞技场的时候,麦菲斯就已料到她准备趁机大赚一笔,而雷格并不熟悉这个因凶名昭着而掩盖了自身真实性格的红龙——当他看到坐得满满的观众时,又产生了逃之夭夭的念头。

    利刃般的光芒有如实质般从不远处射来。雷格一眼看去,脸上的表情迅速换成了无可挑剔的淡然笑容,那里,站着三个“人”。最左边的一身白色制服,领口有雷格极为熟悉的标志——在他的正式礼服上,全部有同样的标记;一头淡金色的短发,眸子是微微发金的黄褐色,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唇紧紧地抿着,看不到一丝笑容。而即使在光辉城堡,这个人也是以不苟言笑而着称——这是光辉城堡的行政官,雷诺格瑞亚王的直接下属,总揽一切行政事宜的希尔诺•卡利斯姆,也是雷格最头疼看到的诸多人等之首。而另外两个,是挂着一脸灿烂笑容的某对未婚夫妻。

    雷格带着笑,走上前去,和海安夫妻互问了好,然后将目光转到了希尔诺的身上。行政官阁下冷着脸,说:“我很高兴还有机会看到您最后一面,我的殿下。”

    光明之王装作没有看出属下言语之下的恼怒和不满,微笑着说:“您还是这样喜欢说笑,希尔诺。不知您怎么会像我这样有闲能跑过来呢?”

    “等您交代遗嘱。”行政官依旧冷着脸,表情不见一丝的变化,“另外,梅利安涅公爵阁下邀请我来做决斗的公证人。”

    雷格心里很想叹气,但看到希尔诺那张冰冷的脸,还是努力挤出笑容,说:“那可真是我的荣幸。”

    行政官冷冷地说:“不敢当,请先指定您的继承人。”

    “我想,我们也许需要回避。”海安见雷格露出为难的神色,立即微笑着说,他一挽巴蒂拉,正要走开,希尔诺摆了摆手,说:“请留下,梅利安涅公爵阁下,立遗嘱这样的事情是需要见证的。”

    海安左盼右顾,说:“我好像没有看到律师。”

    “我与殿下,都很认真。”希尔诺冷冷地说。精灵脸上一瞬间闪过了尴尬的神色,马上挂回了惯有的笑容,说:“若您是认真的,那我更加认真地回答您:我既没有资格作为见证,也无意参与权位交替这样麻烦的事情。”

    希尔诺冷冷地打量着海安白色法师袍领口露出的那点金色——那是一个城堡的徽章,如同他身上的一样——面无表情地说:“我不认为您健忘到这种程度。”

    海安将中衣的衣领又往里掖了掖,将法师袍的领口往上拉了拉——金色的徽章立即掩没在长袍之下。如果不是他只有这么一件大法师袍,如果不是他非得穿大法师袍,他是说什么也不会把它就这样穿出来的——即使浆洗了好几次,白袍上还是残留着淡淡的血色,而破损的地方虽然经过努力修补但还是没法回复原来的状态。希尔诺静静地看着海安的动作,一言不发。精灵将衣领整理好,然后才露出和煦的微笑,说:“卡利斯姆阁下,此刻,我仅是麦菲斯的忠实伙伴。”

    希尔诺冷冷笑笑,说:“我希望您记得一零二七号法案。”他转过头,不去看海安瞬间变了的颜色,对雷格说:“既然殿下对胜利很有把握,那我也就不浪费各位的时间了,我仅在此,恭候殿下凯旋。”

    巴蒂拉赞许地点了点头,说:“从见到你开始,这是最像人话的一句,佩安先生,麦菲斯王,请入场吧,观众们都快的等不及了。”

    雷格抬头看了眼黑压压的人头,眼皮一阵乱跳。他深深地看了眼巴蒂拉,就向竞技场的中心走去。麦菲斯低垂着头,跟在后面——打看到希尔诺的一刻,他就迅速低下了头,即使对方的目光一直往他身上落,他也没有抬头回视一眼。

    一切按照决斗的规则进行。

    双方站在中央再次互通了姓名,通过扩音魔法,两人的声音传遍了足以容纳万人的大竞技场。一瞬间,本有些嬉闹的竞技场变得一片死寂。紧接着,各个包厢挂起的帘幕迅速垂下,慌乱的跑动声,人体的撞击声,碟碗的落地声此起彼伏。雷格好笑地看向此间的主人,有血腥之眼称呼的红龙少女无辜地眨着眼,说:“您看我做什么呢?观众当时是可以随时退场的。”她忽然微微皱眉,看向静立在赛场外的海安,精灵回给她一个安抚的微笑,少女嘴唇动动,终于还是没有说话。

    希尔诺冷冷地打量了下四周,他的目光似乎能穿透深红色的帘幕,看到躲在后面的那些人。环视一周后,希尔诺将目光转到巴蒂拉身上,简单地问:“能否开始了?”

    巴蒂拉淑女般微笑着说:“当然。”

    希尔诺和巴蒂拉作为公证人,再次确认了雷格和麦菲斯不死不休的意愿。当看到雷格几乎是解脱般的神情时,麦菲斯唇边闪过一丝冷冷的笑容,琳儿,你也寂寞得久了,我就让你的爱人去陪你吧。

    双方举起剑,互相行礼,然后,如撕咬的猛兽般斗成一团。巴蒂拉津津有味地看着,还不时评论两句。但一直没有得到回应让少女不满地将目光投向站在自己旁边的行政官阁下。希尔诺看着远方,眼神中带着期盼,似乎在搜寻着什么。

    “看来结局对您并不重要,卡利斯姆阁下。”巴蒂拉清脆的声音如果巨钟的嗡鸣一样震的希尔诺一阵头晕。行政官随手施展了一个解除魔法,硬邦邦的脸上露出的表情勉强可以说是不高兴:“安格蒂尔小姐,请不要这样随便对别人使用音鸣术……你会神术?”

    少女狡黠地笑笑,说:“很奇怪吗?”

    希尔诺沉默了下,摇了摇头:“对于贵族来说,并不奇怪。”

    巴蒂拉笑了起来:“您倒是比我了解的坦诚。怎么?在找某个闹别扭从此不相往来的儿子?”

    希尔诺的眼皮跳了跳,并不否认:“看来你知道得真不少。”

    巴蒂拉低低笑了起来,说:“我还知道,今天是某位夫人的忌日……某个痴情的家伙每年的今天都会在妻子的墓前喝到不省人事。”

    希尔诺的神色顿时变成无法掩饰的失望。他沉默了下,冷冷地说:“既然您将如此珍贵的消息告诉我,那基于礼尚往来的原则,我回报您一个消息:凡人皆以为光明之王是因为信仰吾主所以获得了不朽,但其实是因为他先拥有了永生,才会获得吾主的亲睐。”

    巴蒂拉愣了愣,然后微笑着说:“果然是一个很珍贵的消息。”说完,又将目光转回了决斗中的两人。希尔诺的目光在四周又搜索了片刻,停留在了在外观战的海安身上。

    从暗狩肆无忌惮地掠走十三位公爵小姐的时候,他就已经在盘算这种严重的挑衅行为背后所蕴含的是什么。他首先想到的是那位久居影域主掌死亡的神只,但很快否认了这种想法。死亡之神布兰卡从不会如此无聊,倒是那位以喜好征伐和混乱闻名的暗影女神可能会花如此大的力气去做这种看不出有什么利益可图的事情。但随着谜底渐渐地揭开,这件惊动整个晨曦大陆十三个领地的强掠少女的事情,竟然只是一个精灵为了讨自己爱人的欢心所做出的闹剧么?这场闹剧,动用了暗黑狩猎者协会、死亡神殿、里索尔三个庞大的组织,所耗的代价绝非是仅仅是金钱——虽然这位梅利安涅公爵一向是以有钱而着名。

    然而,他始终不相信,事情会是如此简单。除了有钱外,这位精灵公爵的另一个闻名之处就是难以捉摸。不过,既然他在这里,那么总会看到事情会是如何发展的。

    希尔诺将目光从海安身上收回,在决斗中的两人身上停留片刻,又不死心地将目光飘向远方,四处搜索了起来。

    决斗,已进入了白热化。

    即使在一开始,雷格从没有想过要“赢”,但当举起剑,多年来的习惯主宰了他的身体。开始是相互间简单的试探,然后,剑不经大脑思考就刺向了麦菲斯露出的破绽;而当还击的剑刺了身前,又不由自主地举起盾挡住了。

    一来一往的搏斗越发激烈,雷格却渐渐地冷静了下来。麦菲斯根本不顾及自身的疯狂攻击,让他反而无法将剑斩下。那是他爱人的父亲,为了保护他而牺牲的爱人的父亲……雷格一时失神,完全被麦菲斯的攻击压制住了,只能举着盾苦苦防御。

    金色的海若尼斯之盾虽然是有史以来最坚固的盾牌,但麦菲斯手上所持的,是有史以来最锋利的剑——切割夜风的迪纳特罗——传闻中,这把剑可以割裂轻风,斩断流水,切下凡人的头颅而不流一滴血。雷格第十次用盾牌迎击麦菲斯手上的剑后,立即感觉到手上的盾牌出了问题。他还来不及详细考虑,迪纳特罗又攻到了近前。雷格无奈地用盾牌又是一架。一声轻响从盾牌上传来,圣武士本能地将盾牌向前一顶,松开手,整个人向后一退。迪纳特罗的剑锋从他左臂边上划过,带起宛若轻风的气流。雷格只觉得左臂一麻,然后就再也不听自己的使唤。

    就这样结束吧……圣武士闭上眼,不看当头斩下的迪纳特罗,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自打在大竞技场上拿起剑,他的全部目的就是杀了站在对面的这个家伙,即使搭上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麦菲斯一剑将海若尼斯之盾劈成两半后,手里的迪纳特罗立即当头向雷格斩去,根本不考虑雷格右手还拿着剑,还能一剑将他腰斩。他的对手没有闪避,没有抵抗,甚至没有看他,只是惘然地看了眼剑锋,然后闭上了眼睛。麦菲斯觉得心里的某处被扯了一下,手臂突然有些无力,但迪纳特罗还是缓慢而坚定地斩了下去。

    一道刺眼的光芒暴起,麦菲斯只觉得迪纳特罗斩在了坚硬的巨石上一般,双手一阵发麻,顿时稳不住剑。迪纳特罗弹起,向下落回,正好插进了麦菲斯的心口。冰冷的剑锋让神圣麦凯斯顿心口顿时凉了下来。他有些迷惑,心里却苦笑了起来:是了……他怎么能妄想挑战神呢……

    两位公证人都看到了这个突然起来的变化。巴蒂拉微微皱眉,看着希尔诺,说:“阁下,这样似乎是犯规的。”

    希尔诺面无表情地说:“我不这么认为。”

    少女皱了皱眉,没有再纠缠,只是举起手,她没有马上宣布雷格的胜利,而是将目光飘向观战的海安,却一眼看到精灵捂着胸口,缓缓地倒了下去。少女呆了呆,突然发出一声尖叫,跳下公证台,几步赶到了精灵的身边,跪坐下来。

    海安软软的瘫倒在地,双目紧闭,一贯微笑的脸上都是痛苦的神情,右手紧紧捂着胸口,左臂无力地垂着。巴蒂拉一把拉开精灵的手,立即看到心口细小的一道剑痕。

    这是……迪纳特罗的伤痕……巴蒂拉偏头看向麦菲斯,神圣麦凯斯顿神色迷茫,正好向这边看来。双方眼神一接,顿时都明白了。

    雷格听到了巴蒂拉的尖叫,惊讶地张开眼,却先看到明晃晃的剑插在麦菲斯的胸口……他顿时呆住了,却转眼看到麦菲斯随手拔出剑,冷冷地对他说了句“我输了,我死。”就几步冲向了场外。

    当麦菲斯赶到海安跟前时,巴蒂拉第一个治愈术刚刚完成。淡蓝色的光芒从少女手上流溢而出,缓缓地包裹住精灵的身体,却在瞬间,金色的光芒暴涨,将淡蓝色的治愈之光排斥得一干二净。

    巴蒂拉微微皱眉,一把抢过麦菲斯手上的迪纳特罗,对准精灵手臂上的护腕,轻轻地切了下去。剑锋距离护腕还有一尺,金色的光芒就亮了起来,将剑反弹了出去。总算少女握剑的手很稳,立即控制住了剑,没有误伤自己和他人。

    雷格也缓缓地走了过来。他看着海安,在听到海安那句“原本就是大法师的一项能力”后脑海里模糊的记忆突然清晰了。他低呼一声,脸上瞬间变成了死灰般的颜色,讷讷地问:“是……转嫁术?”

    巴蒂拉和麦菲斯都没有理他。麦菲斯在精灵身上翻来翻去,最后从袖口拽出一把造型奇特的匕首,比划了两下,还是交给了巴蒂拉。少女微微露出讶异的神色,但还是毫不犹豫地接过,对准海安手上的护腕直接斩了下去。预料中的金光没有亮起,匕首轻易地斩断了名为阿卡萨斯的神器。护腕断成了两截,“当”地落在了地上。

    少女随手将匕首还给了麦菲斯,麦菲斯随手将匕首塞回海安的袖口。两人的神色没有一丝异常,仿佛手上拿的是最简单不过的玩具。然而,雷格已经认出,这把护手如花萼般向内弯曲,锋刃如同波纹般曲折的匕首,是传奇神器中的一件——魔法之神博吉卡总是随身携带的护刃之匕。

    显然,巴蒂拉和麦菲斯的精神都没有集中在匕首上。巴蒂拉立即又是一个治愈术使出。淡淡的蓝色在精灵身上闪烁,很快消于无形。巴蒂拉微微皱眉,看了眼麦菲斯。麦菲斯作了个手势,同样的一个治愈术使出,效果比巴蒂拉的好一些,却很有限。

    两人对望了一眼,却是同样的愁眉不展。

    雷格迟疑了下,伸出手,对着麦菲斯施展了一个圣疗。神圣麦凯斯顿冷冷地拨开他的手,刚要说什么,却看到海安心口那细微的伤痕愈合了。巴蒂拉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脸,笑着说:“真是的,急的头都昏了。”

    麦菲斯的神色也顿时轻松了,他转手,对自己施展了一个治愈术。精灵紧蹙的眉舒展了开,却依旧没有苏醒。

    “看来的修养一阵。”巴蒂拉摸了摸海安的脸颊,说。

    麦菲斯苦笑,涩涩地说:“是我连累了……”

    “停,别说了,小海最不喜欢你轻贱自己。”巴蒂拉连比了好几个“停”的手势,“不过,有点事情倒是麻烦诶。”少女直起腰,目光淡淡地看着希尔诺,说:“胜负,如何算?”

    “我以为很明显。”希尔诺袖着手,紧绷着脸,说。

    巴蒂拉点了点头,抬起手,声音顺着扩音魔法传了出去:“我谨以公证人的身份宣布,今日决战,麦菲斯获胜。”

    “你!”希尔诺一直没有表情的脸上首次出现怒色,他几步走了过来,正想说什么,雷格微笑着拦住了他:“确实是我输了。”光明之王向麦菲斯深深鞠躬,微笑着说:“对于琳儿的死,我一直感到很抱歉。我宁愿死的是我,也不愿意伤她一根头发,可惜……”他的声音渐渐哽咽了,却突然又挤出笑容,对希尔诺说:“战前你问我的问题,我想,奥克斯可以接替我。”

    希尔诺冷哼一声,说:“很好,雷奥梅里克斯阁下,您的继承人呢?”

    一直以伪龙形态跟在巴蒂拉脚边的雷奥梅里克斯“啾啾”叫了两声,缩到了巴蒂拉身后;少女回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微笑着对希尔诺说:“小雷说,教会应该没有兴趣一天内为两位王举行葬礼,他和雷诺格瑞亚王签订了同生契约,所以拒绝成为佩安先生的继承人。”

    巴蒂拉哼了一声,说:“哥,你的胆量是越发大了。不过你以为这样我就会让步吗?我们的原则你清楚,你要自己去送死,我绝不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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