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希尔颤巍巍地点了点头，格洛丽娅温柔的一笑，轻轻推开了阿希尔，转身从桌子上拿起来了自己的衬衣，穿在身上，背对着阿希尔说道：“那么，一大早特地来找姐姐有什么事吗？”
阳光透过衬衣，在衣物上映出了格洛丽娅身材的曲线，并不是出于道德伦理而是单纯出自本能的求生欲，阿希尔避开了眼睛，轻咳嗽了一声。
“有些事情，想要找你谈一下。”
“哦？”
扣好了扣子，格洛丽娅回到办公椅坐了下来，抬腿提着腿上的袜子：“别傻站着了，麻烦帮我把那边沙发上的短裤和裙子扔给我，然后坐在那边就好。”
乖乖听话照办的阿希尔把姐姐的衣物丢到了办公桌上，等格洛丽娅窸窸窣窣地传好了下半身的裙子之后才开了口。
“你知道班·兰肯这个人么？”
“嗯？没听说过的名字。”
端坐在办公室之上的格洛丽亚重新捡回了自己平日里的那份淡淡的威严，并不承认是弄虚作假出来的胸部被衬衫掩藏在了身下，穿着白色丝袜的足踝翘在桌子上，手托着脸，一脸的玩味：“是个罕见的名字，怎么，得罪了新的仇家，来向姐姐寻求庇护了吗？”
“我既不会轻易跟人结仇也不会没事随便麻烦你帮我报仇，你认识这本书吗？”
阿希尔把手中的书朝着格洛丽娅的方向丢了过去。
“哦……”
看到那本黑色的封皮，格洛丽娅眼睛里闪过了一抹微妙的神色，嘴角勾着浅笑地伸手稳稳地接住了这本黑色的怪书，也没有打开，前后扫了几眼，拿在手里。
“真是一本奇怪的书，呵呵，我该怎么回答你……认识，还是不认识呢？”
阿希尔靠在沙发背上，松了一口气。
姐姐这样卖关子，估计自己是没猜错了。
“你果然又在偷偷摸摸的做什么事情吧，姐姐？”
“哦？你说什么？”
格洛丽娅稍微坐正了身子收回了腿，把黑色的书放在办公桌上，指尖轻轻摩挲着书本的封皮：“我可以回答你，也可以不回答，甚至可以用谎言去敷衍你……呵呵，阿希尔，这可是个相当麻烦的东西，你怎么会跟它扯上关系？”
“明明我才是来问问题的啊……真是……前天栖夜恰好捡到的书，”
阿希尔微微头痛的站起来：“反正我也没什么好隐瞒你的，坦白说了吧，这本书的主人叫班·兰肯，前天机缘巧合遗落下来并且被栖夜捡到了，本人昨天晚上来旧校舍找书，也暂时让我安置在了旧校舍——”
格洛丽娅眯起眼睛，手指离开了书本，托着下巴倚在办公桌上，看着阿希尔，声音中充斥着戏弄人的愉悦：“那这一切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他就是图书馆失窃案的犯人，同时他去图书馆找的也就是这本书——换句话说，把这本书藏在图书馆里的人是你吧？”
虽然之前兰肯说在图书馆没找到书可能是自己定位失误，但是对格洛丽娅相当熟悉的阿希尔却不这么认为，再怎么说阿尔维拉的图书馆被这么一个被小姑娘一拳头打个半死的少年入侵这件事本来就很荒唐。
“……”
格洛丽娅没有否认，停顿了一下，盯着阿希尔看了一会儿，反问道：“那么……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呢？怎么，是姐姐没把偷书贼处理干净，你不高兴了？”
“哈……”
短叹一声，阿希尔摇了摇头，直起腰来说道：“他也是被蝎狮追捕的一员，跟栖夜一样，自己完全不清楚为什么会被蝎狮追捕，既然蝎狮的那帮人都闹到旧校舍了，我想我也该有权利知道都发生了些什么吧？”
“……会很麻烦哦。”
格洛丽娅笑着劝到：“这件事情我能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了，掺和进来会很麻烦的，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把那个小鬼放了就好。”
“少来了，姐。”
阿希尔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你那天塞给我的纸条，说白了就是想要把我掺和进来而已。”
“那你就当我现在后悔了，现在撒手不管的话还来得及哦。”
“……”
格洛丽娅总是这样。
明明是个追求效率的人，却又爱做一些多余的事情。
端坐在办公室内的人即是跟阿希尔一同生活了五年的姐姐，也是被外界成为十杰的大魔法师，是披着美女外皮的恶犬。
猜不到她想要做什么，也没必要去猜测，不管愿意与否，被她算计上的人都只能按照她的计划乖乖的前进。
“跟我说说吧，这几天市区里面都发生了什么，你在背后参与的……肯定不光是图书馆失窃这一件吧？”
“别把姐姐想的太坏。”
格洛丽娅轻轻点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只不过是……稍微的，都有那么一点点关系而已。”
“哦……？”
“毕竟蝎狮现在欠了我一大笔钱嘛。”
格洛丽娅抿着嘴，回头眺望着远处的天空。
“我只是稍微跟他们说了诸如‘如果不在规定期限内还款就会采取强制措施’之类的话，谁知道他们突然就急眼了起来。”
“……欠了你多少钱。”
蝎狮也真是瞎了心了去找格洛丽娅借贷，难道他们就没有脑子去好好想一想姐姐这个岁数哪儿来的那么多的钱吗……
“不多不少。”
格洛丽娅伸出了一个巴掌，踟蹰了一会儿，展颜笑到：“总而言之，大概就是如果不在规定期限内还款的话，蝎狮名下百分之六十的产业都要划归到我名下而已。”
跟黑社会放高利贷的人是个学校校长，你说这是人干的事儿吗。
“一开始~他们那帮人想要雇佣我们学校的高年级学生去给他们当打手，出于学生的安全跟教育健全的问题，我跟他们老大稍微谈了谈，并且同意放一笔钱给他们去扩充自己的魔法武力。”
阿希尔敏锐嗅到了麻烦的气息，皱着眉头问到：“等等，据我所知……蝎狮不是最近正在进行裁员来缩减资金开支么？按理说你给他们放了一笔钱，他们应该不会这么局促才对。”
“呼呼，明明是一天到晚都呆在旧校舍里几乎与世隔绝的阿希尔，现在竟然还调查起跟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帮派来，有所长进嘛。”
被姐姐夸奖也完全高兴不起来的阿希尔皱着眉头，格洛丽娅笑着继续说下去：“缺钱，那是因为他们把我的钱没花在正道上，而是拿去做了跟赌博和走私违禁物没什么区别的事情。”
“他们是帮派，干这种营生很正常吧？”
“你说的没错，不过他们不该在生死存亡的关头把我重要的钱投放在血本无归的买卖上……你猜发生了何等滑稽的事情？堂堂一个地下黑帮，竟然被几个邪教异端给哄骗了，把我的钱花在了所谓的‘神召仪式’上。”
……
神召仪式。
不是什么陌生的……甚至对曾经担任过圣职者的阿希尔来说有些讨厌的词。
通过跟所谓“神明”有关的东西，排列法阵进行召唤，将非光明父神之外的神祇的分身召临到这个世界上，以此来成立新的神系。
是在魔法起源世代造就了大量不同神系魔法师与神明混乱纷争的根源。
大概在魔法起源世代末期被光明教廷正式宣布禁止，大量的圣职者与魔法师爆发了“信仰战争”，最终以光明教廷惨胜，大量神祇分身被消灭，残余魔法势力摒弃信仰分歧结成魔法师协会告终，并且由此展开了漫长的人类势力内部冷战，给了魔族休养生息的时间。
在光明教廷的典籍跟律法上都明确说明了这种仪式的邪恶，时至今日，这种东西应该早就被杜绝了。
“你也是了解的，神召仪式这种东西嘛，就连魔法师协会那帮人都讳莫如深，更不用说还要顶着被光明教廷剿灭的压力了，蝎狮那群人也不知道是太过年轻还是见识短浅，竟然想要通过那种方式……想要通过召唤异端神并成立新教的方式来把自己全部成员都变成魔法师，简直就是见识短浅还急功近利的土包子们特有的痴心妄想。”
格洛丽娅的言语之间丝毫没有掩饰自己对蝎狮的藐视，明明自己在魔法师业界的风评也跟她现在评论别人差不多的……
阿希尔忍住了吐槽的欲望，把自己的关注点放在了正事儿上：“不过按理来说，神召仪式的方法早就被教廷跟协会禁绝了吧？几个邪教徒跟一群黑帮，怎么可能有能力实现神召仪式。”
“他们只不过是没有被剿灭干净的余孽而已，在这座城市的地下有他们的祖先准备好的神召法阵，要是真的给他们足够的钱……哼，理论上还真的能召唤出来个什么东西。”
“你说的……是前不久被烧毁的那个地下魔法工坊？”
从席莉娅哪里购买的请报里面也说明了，那起事件的调查者是格洛丽娅，当这个名字出现在调查列表之上的时候阿希尔就本能的觉得自家的姐姐可能跟这倒霉事情有所关联，而且关联可能还不浅。
格洛丽娅赞许的点点头，摩挲着手掌，面带微笑：“没错，我还十分有幸的给那些重伤的邪教徒们收了尸，顺便帮忙从大火之中拯救下来了相当一部分仍旧有使用价值的实验仪器……想来，这可能是这笔生意之中，那些庸才们给我带来的唯一好处了吧。”
“可调查报告之中你明明……诶？！难道说报告里你说的提前有人打扫过现场是指……”
“是我自己啊。”
格洛丽娅大方的承认了：“我花出去的钱总要去追踪一下他们花在了什么地方，那些试验道具虽然愚蠢，但是对于研究起源世代的炼金学来说还是有价值的……不过阿希尔你竟然愿意调查到这个份儿上，真让我意外。”
吸了一口气，格洛丽娅缓缓说道：“要放在以前，你也懒得管这么多吧。”
“不过是打包一起买来的请报，跟调查扯不上关系——不过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了，那本书又是哪儿来的？”
“是我在火灾现场发现的战利品之一~”
格洛丽娅举起来了手里的书本，晃动了两下子。
“这是那群邪教徒用来召唤异端神的媒介……而他们召唤的结果，应该就是你说的那个名为班·兰肯的少年了吧。”
这下子就串联起来了。
阿希尔皱着眉头点了点头，根据格洛丽娅的说法，为什么班兰肯会被蝎狮围堵，为什么他们要把班兰肯抓回自己的地盘一边囚禁一边想他祈求信仰就说的通了。
“不过根据我的观察……兰肯完完全全就是个连魔法才能都没有的普通人吧？”
是召唤仪式出了岔子？
还是班兰肯藏匿的太深自己没有发现？
不过这话又说回来，兰肯究竟是怎样在被召唤后纵火的……他不过是个连魔法都不会的普通孩子才对……
“嗯，我也是观察之后才确定他不过是个普通人的。”
格洛丽娅打开了手中的书，悠闲地说道：“当时毕竟他们成功发动了神召仪式，那个叫做兰肯的小子等我到场的时候已经不见了踪影，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神明，不过不管是谁，既然能用这本书籍召唤出他来，说明这本书跟他有一定的关联，我就把这本书放在了图书馆，没想到这小子很快就上钩了。”
“你……是故意放他进图书馆的？”
“那倒不是，只是想要见识见识这个所谓的异端神究竟有多强而已，毕竟神明这种东西离我们现在的年代太远了，可以参考的资料又没多少，如果真的是个了不起的神明的话我还真想见识见识。”
格洛丽娅说着，叹了口气摇摇头：“可惜，他的确非常漂亮的潜入了图书馆，可却连最基本的‘认知障碍’都没有突破，站在那本书跟前团团转了好几圈，甚至就连我在他身边都没有感受到，就那样傻傻的在图书馆来回寻找了一个小时，让我观察了个透彻。”
“呃……”
阿希尔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
大半夜的黑糊糊的一片，兰肯在图书馆像是睁眼瞎子一样在这本黑漆漆的书跟前转着圈圈，而格洛丽娅就站在他身边像是鬼一样一样不发的观察着……
寒毛直竖。
倒不是怕鬼，而是想到格洛丽娅当时那一脸玩弄人的愉悦就心里发毛，这个女人的恶趣味一向是非常严重的。
“而我观察的结果嘛……不管是魔力检测阵列还是单纯的探测法术都表明这不过是个普通人……啊，普通人说得不够准确，他闯入图书馆的手段还是蛮有意思的。至少我是不觉得一个毫无魔力波动的普通人能够纯粹凭借肉体反应跟速度绕开图书馆的那些感知系统。”
格洛丽娅说着，轻笑了一下摇了摇头；“你知道他是怎么闯入图书馆的嘛？要知道虽然我有权限关闭图书馆部分自动防卫系统，但是因为调动值班巡逻的人会动静过大我就没另行安排，你猜那样一个小小的少年是怎么闯入的？”
阿希尔摇了摇头：“那孩子本身看上去并不像是特别能打或者是伸手特别矫健的人，然而她闯入我们旧校舍的时候也同样没被栖夜和莱莱紫发现，问他原因他也不详细说，只说什么就算告诉我们，我们也不会相信之类的话。”
“哈哈哈哈，这是当然的。”
格洛丽娅轻笑了几声。
“因为在魔法师的眼中，没有丝毫魔力波动的他使用的把戏太过于匪夷所思，他根本不是‘闯入’到图书馆的，而是‘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图书馆的。”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使用了空间传送，瞬间移动之类的手段，而且是在一瞬间就完成了，没有任何的吟唱准备工作，也没有使用任何的魔法道具进行辅助——如果不是我亲眼看见他毫无征兆的出现在图书馆，又毫无征兆地消失，我也不会相信的。”
“空间……魔法？”
阿希尔睁大了眼睛。
空间传送——这件事情放在现代的魔法水平并不难实现，世界各地的发达城市几乎都有完善的空间传送法阵。
然而迄今为止所有的法阵无不是造价高昂体型巨大，而且必须要同编号的法阵之间才能相互传送，每发动一次都需要消耗巨大的魔力储备，迄今为止除了皇室跟部分高等魔法机构之外，城市内的魔法传送阵都是一周两次定期开放的。
瞬间移动这种东西则更是之存在于魔法起源时代的事情了，传说中信仰部分拥有空间权能之神的信徒们能够做到，然而这种技术并没有流传下来，瞬间移动需要消耗的魔法太大，使用的限制也多，在众神离开世界之后就没办法再随意使用，久而久之就失传了。
“对，就是这种现象，他一瞬间从图书馆转移到了城内的加尔帕公园附近——这还是我在第二天得知的消息。”
格洛丽娅很欣赏阿希尔那副震惊的表情，相当愉快的吸了一口新鲜空气，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拿着书。
“等我辗转找到他的时候，他就像是现在的你一样，坐在椅子上，不过不同的是那时候的他摇摇欲坠，又饿又困。”
“……该不会……把这本书还给他的那个女人……”
阿希尔跳了跳眼皮，抬头看着一步步朝着自己走来，并坐在身边沙发扶手上的姐姐，格洛丽娅笑容依旧灿烂：“对，是我，毕竟光是站着看不过瘾，我就用一个面包为代价，用暗示魔法控制住了他观察了个爽。”
</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