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衣人又向前飞奔十余里地,身上背着高风清力道大减。昆仑二老从背后紧紧跟来,大声叫嚷:“你放下我们的徒儿,自己去逃命吧!”高风清道:“叔叔,你放下我,他们不会为难我的。”那白衣人道:“咱们一块逃出来的,也要在一块,这叫有难同当。”高风清道:“对啊!就是有难同当,才让你放下我!”那白衣人道:“怎么?”高风清道:“我的徒儿还在军营中呢!”那白衣人哈哈一笑道:“啊!是那一个白胡子老头吗?”高风清脸上颇为尴尬说道:“是啊!”那白衣人登的一声收住脚步,猛然回头道:“那就救了他一快走。”刚要举步欲行,那白衣人忽道:“什么人?鬼鬼祟祟算什么英雄好汉!”周围却无人答应,阒然无声。那白衣人道:“难道我听错了.突然一个铿锵有力的声音清清楚楚灌进耳来,”你没听错,我就在你身边“这声音好像从地底冒出,突兀其来。登觉一股凉气直透到脚底,眼前一花,面前已多了一人。
两人透过熹微的星光,只见面前那人罩了一件黑衣,蒙着面,看不见面容。那白衣人强摄心神说道:”阁下是人是鬼?“那人低沉着声音说道:“是人,活生生的人。”语音冷冰冰的,无半分生气,听在耳中极不舒服。那白衣人道:“我们还有事,恕不相陪。”他不知对方是敌是友,还是避开为妙。那人冷冷一笑对高风清道:“他们不会伤了你的徒儿。这就跟我去吧!“蓦地那人双臂暴涨,径向两人抓来。那白衣人道:”没那么容易的事吧!“伸手相格,不料刚到半途。忽然两人齐声”哎呀”一声,已经被那人同时点住穴道。
那人把两人提将起来,举步向前飞奔。白衣人脸如死灰,惊恐异常,在那黑衣人面前便如一个不会抵抗的孩童,毫无还手之力。武功之高,世所罕有。
两人脸孔朝下,直觉得头顶风声呼呼,鼻孔却没有灌入半丝尘土,眼前景物转瞬即过,想是那黑衣人凌空奔行。不由得心中敬佩之意,油然而生。
又行了约莫一盏茶功夫,那黑衣人将两人放下,说道:“此处离军营已远,你们这就去吧!”那白衣人道:“还未请教阁下大名!”那黑衣人道:“名字何须要问,他日我们还有相见的一天。”说毕,便向东北方向疾驰而去,那白衣人见他奔行犹如骏马,转眼之间,消失不见。心中又多了几分钦佩之意。
东边天际泛出淡淡的光亮,朝暾微露。那白衣人道:“天就要亮了,这儿离大营已远,我看“昆仑二老”不会追来,小兄弟也许那人说的对,他们既然想收你为徒,也就不会为难你的徒弟。”高风清道:“如今也只能如此了,那黑衣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却始终想不到他是谁?”那白衣人道:“那人行事诡秘,极力隐藏,真是让人难以猜度,还好是友非敌,我们又多了一位帮手。”高风清心中思绪翻腾,隐隐觉得事情并没有如此简单,那黑衣人到底是谁?似曾熟悉,又觉得遥不可及,好像是在身边,一放手便寂然远去。
那白衣人见他脸上阴晴不定,“咳”了一声道:“我们并肩作战了一夜,小兄弟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我姓温草字人玉。你呢?”高风清好像没有听到,低头沉思。温人玉轻轻推了他一下道:“小兄弟,你怎么啦!”高风清奥了一声:“叔叔,要问我什么?”温人玉道:“我叫温人玉,你呢?”高风清道:“我叫高风清,温叔叔你就叫我风儿吧!”温人玉道:“高风清,好名字!好名字!风清弊绝。如果朝廷能够做到,老百姓就要有好日子啦!只可惜如今朝廷只会宠信奸佞,排斥忠党,眼看半壁江山也要守不住了!”他一边说一边摇头,脸上尽是凄苦之色。隔了好一会,温人玉道:“不提这些伤心话啦!风儿你现在也无去处,你愿意跟我去吗?”高风清道:“温叔叔,我要去临安找我的师父。”温人玉道:“这儿离临安一千多里地,此去危险重重。更何况临安城车水马龙,就算到了那儿,也不一定找到你的师父。我眼下还有些事情要办,过几天我们结伴同行,岂不更好!”
高风清听他如此这般说,也就不再推辞,答应和他同行。
温人玉甚是高兴。当下辨明方向,向西北而行。走了约莫五里多地,两人在路边一个茶寮中简单吃了些饭。又继续向西北而行,穿过一片茂密的树林,眼前却显出高低不平的山峰。两人跋山而上,在群峰中穿插来去。纵高伏低,或攀援而上;或飞身越涧。温人玉丝毫不阻,对地形极是熟悉,轻车熟路。温人玉见高风清跟在后面,气息加重,伸展双臂,又把他背在身上。高风清道:“温叔叔,我还能走!”说话之间,温人玉已攀上一座极高的山峰。忽然之间,身子陡然下坠,温人玉背着他从崖口跳下。高风清大惊失色,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呼,眼前景物转瞬即过。刚急速落了片刻,温人玉双脚在峭壁突出的岩石上轻轻点过,下坠之势登减,就在未落不落之际,温人玉又向前纵去。
就这么一阻一纵之间,两人已落到崖底。高风清放眼望去,只见两峰夹峙,飞鸟难越。崖底花木葱茏,暗香浮动,清芳扑鼻。水声淙淙,一派清溪在脚底缓缓流过。偶尔见几只野兔,山鸡出没,见人不惊,只顾吃草觅食。一抹阳光穿透山谷,照在被薄雾打湿的枝桠间,露珠映射阳光,发出淡淡光晕,满树便如一串串晶莹剔透的珍珠。一只鸟雀扑朔朔从林间飞过,露珠应声而跑,滚落到树叶之上,散了开去。
高风清道:“温叔叔,这地方好美啊!便如世外桃源一般。”温人玉勉强一笑,只是嗯了一声,没有说话。高风清见他神色凄凉,满怀心事,问道:“温叔叔,你还好吧!”温人玉道:“我没事,走吧!”径直向崖底尽头的一片矮树丛走去。他分开树丛,露出一个尽可容身的洞穴,当先爬入。高风清跟着进去,里面豁然开朗,是一条长长的甬道。走到半途,温人玉停下脚步,用手按了按左边墙上伸出的一块岩石,墙壁扎扎作响,墙内显出石阶,两人刚拾阶而下,背后的墙壁彭的一声,合拢而闭。那石阶蜿蜒盘旋,逼仄异常,高风清跟着他一路摸索而下。
又走了一盏茶功夫,石阶下面露出淡淡的亮光,石阶尽头宽敞开阔,却是一间极大的石室,四角点着粗如手臂的巨烛,映照的满室皆明。
石室的正中摆放一张小小的石床,被子却是黑色的,像是让人泼上了墨。温人玉笑道:“风儿,你就先住在这儿,我去给你弄些吃的!”说罢转身向外走去,高风清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石阶之上,心中猜疑不定,温人玉是什么人?这里是什么地方?脑中一片混乱,触手摸到床上的被子,柔软滑腻,夹带着一股泥腥味,中人欲呕,不知道用什么材料织就。只觉得身体倦乏,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不知道睡了多少时间,睡梦中被人推醒。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睛,只见温人玉站在他身边,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高风清站起身来叫道:“温叔叔!你来啦!”温人玉把手中的那碗汤递给他,说道:“走了这么长的路,风儿一定饿了,把这汤喝了吧!”高风清把汤接过,闻到的却是浓浓的腥臭味,汤汁如墨。他忍不住气血上涌,哇的一声,呕出大片清水。
温人玉道:“这汤是难喝了些,却对你身子极好!”神情极是关切,高风清不愿拂他之意,扬起汤来,喝了个精光。温人玉高兴异常,不住的道:“成了,成了!”喜极而泣,夺阶而出。
整个石室中一片静寂,只有巨烛偶尔发出轻微的声响。
高风清只觉得眼皮发饧,刚躺倒床上,被子透出一股热气,初时还能适应,过了一会,双眼不由自主的合上,昏昏沉沉的睡了。睡梦中感觉身体如坠火中,烦躁异常,想要醒来,但身体却不停自己使唤。到后来肚腹中渐渐疼痛起来,一股暖流沿着四肢百骸游走,便又是一阵剧烈的疼痛,如此反复了数次,那暖流不再流出,也没了疼痛的感觉。
不知什么时候,高风清猛地惊醒,浑浑噩噩从床上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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