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修真小说 > 侠剑传 > 第十四回:两个强盗
    东方天际露出鱼肚似的白,天就要亮了。一阵风吹过,颇觉凉意。高风清一瞥眼见那少女蜷缩在地,身子微微颤抖。心中一酸,暗自想道:“雾重风寒,她衣衫单薄,莫要她着了凉!”忙脱下外衣,轻轻盖在她的身上。就在此时,那少女略一侧身,口中喃喃的道:“爹爹!爹爹!”高风清心中突地一惊,猛然间他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来,“温前辈临死之际,把脸上胡须撕扯干净,为的是不让自己的女儿看到他那般摸样!我这就把他二人葬了,免得她伤心!”

    当下不及细想,俯身背起温人玉,走到三棵巨松第二棵巨松之下,心中暗想:“温前辈数十年来始终守着剑谱的秘密,其中必有重大关联,我先把剑谱找出来,完成他的心愿!”巨松之下,长草齐膝,于是双手齐用,费了大半天工夫才把长草拔净。他手中又无甚工具,好在旁边堆了一堆碎石,他捡了一块棱角的石块,用力挖了下去。地下碎石交错,石块相撞,火星四迸。挖了一阵,却什么东西也无,高风清暗暗惊讶,“难道温前辈骗我不成,哎呀,对了我可真是愚笨的很,埋东西的地方必定柔软,我这般挖却如何挖得到!”于是,站起身来,在巨松周围试探而挖。果然不出他所料,松树东边土质较为细软。他心中大喜,忙用石块挖掘。待挖到五六丈时,“当”的一声,石块碰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事。他连挖数下,一个约莫三尺长的锦盒赫然于内。只见锦盒上面绘着鸳鸯戏水图,水土侵蚀,颜色已大半剥落,但那对鸳鸯却是栩栩如生,犹如活了一般。

    高风清伸手拿起锦盒,不料手一刚碰到,那锦盒“喀喇”一声,断裂开来。一股清香随风飘散,萦绕四周,久久不散。锦盒裂处,里面是一层厚厚的黄色锦缎,重重叠叠也不知道包了多少层。他用手分开锦缎,只觉得香气更甚,见里面正是温人玉所说的一幅画轴和一本剑谱。他拿起锦缎刚要包上,“波”的一声,一件圆圆的物事掉在地上。那是一个淡红色的珠子,莹润生光,柔和圆泽,香气扑鼻,像是那股香气正是发自于它。高风清从地上捡起,只觉得触手温暖,他唯恐珠子再次跌落,把它放入怀中,只觉得一股暖意直透进来,暖洋洋的舒适之极。

    忙活了一阵,朝暾微现,淡淡的阳光照射进来,给谷中增添了几多生气。花香浮动,幽草吐芳,鸟声啾鸣,高风清却黯然神伤,昨夜的惨烈激斗,离奇遭遇,现在想起兀自心有余悸,今日却又是这般的惶惶无助,一时之间,他不由得手足失措,惊慌彷徨起来。

    隔了片刻,他心情稍稍平静。心中暗想:“我须了全温前辈所愿,再去寻找师父,永远伴随师父左右。”一想到师父,脑中登时一热,所有的烦忧俱已抛到九霄云外。

    高风清郑重其事得把温人玉葬下,黄土掩盖了他的身体,也掩盖了他人世间的牵挂。高风清暗暗祷祝:“温前辈,生前忧患重重,但愿来世平安喜乐。前辈所求之事,风儿必定信守诺言,达成前辈夙愿!”他埋葬温人玉,那少女没有醒,口中兀自喃喃说着“爹爹!爹爹!”他内心不愿让那少女醒转,他要在那少女心中留下一个美好的憧憬。哪怕是她醒来,高风清也要编织一个美丽的谎言,毕竟那少女所受得伤痛已很多很多!

    他葬完温人玉,又走到赤机子身旁,见他双目大睁,用手将他双眼合上,说道:“你没有杀了我,却被我所杀,这也是天数使然,望你来生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再也不要害人啦!你一生想要得到剑谱,到头来还不是空梦一场。”说罢,在离松树十余丈外挖了个坑,又把赤机子葬了。说道:“我本来是想把你和温前辈葬在一起,希望你们冰释前嫌,又怕他不乐意,只能把你葬到这儿啦!风儿真心希望你们不再相斗。”

    忙完这一切,天色已经大亮。高风清一夜忙活,肚中饥饿。一抬头见远处一排矮树上爬满了蔓藤,上面结满了红色小果。他饥不择食,摘下便吃,那果子尚未成熟,苦涩发辛,吃到数十枚饥火稍抑,又摘了十余枚放在怀里。正要迈步而行,脑中灵光一闪,暗道:“满树的藤条,不正好用来出谷吗?”于是他手扯藤条,一根根挽在一起。那藤条一根甚长,待得接到十余根时,已达到三十余丈。他把藤条一头栓到一株大树上,一头抓在手中,猛一用劲,藤条枝叶簌簌而落,却不断折。他心中大喜,忙把系在树上的一头解下,又把一块大石头绑上,用劲全身力道,对准峭壁中生出的一棵粗壮的松树,双手一扬,那藤条犹如一条长蛇,激飞而去,不偏不倚的落在松树枝桠间,用手拉了系拉,极是坚实。他回转身去,把那锦盒背在那少女身上,又用自己的上衣,把那少女牢牢绑在自己背上。抓起藤条,手足并用,向崖顶爬去,待到爬到藤条尽头,一手抓住松树,一手把藤条解开。又向峭壁上另一棵松树掷去。峭壁中荆棘密布,只划得脸上,身上尽是伤口。

    就这么依样画葫芦般得连掷带爬,只觉得耀眼生光,已到了崖顶。他回过头来,只见崖底云雾缭绕,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了,长叹一声,迈步便行。崖顶一条小路蜿蜒曲折,通向远方,他不辩方向,只得沿着小路前行。走了二十多里,那条小路尽被长草淹没,四匝长草齐膝,再无道路可觅,他无可奈何,拔开乱草,一步步向山下捱去。

    又行了一个多时辰,道路已不再是乱石嶙峋变得平坦开阔起来。只见远处山峦处,白烟升腾。高风清心中大喜,暗道:“我只须觅烟而行,说不定就会找到人家。”加快步子,向着浓烟飘来之处奔去。

    转过一座山峦,只见前面山坳中结着数十间茅屋,一座茅屋中炊烟袅袅,那白烟正是发至于此。

    高风清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那茅草屋前,正要伸手拍门。那门却“吱呀”一声,打了开来,从门里走出一个满脸虬髯的中年汉子。那中年汉子面如锅底,双眼朝天。他见门外有人,先是一愕,忽地脸色大怒,破口大骂:“小畜生,干什么的?挺尸吗?”高风清见他形貌猥琐,又听他出口伤人,略一抱拳说道:“对不住大哥,我们找错地方啦!”回头便走,面前人影一晃,那中年人已伸展双臂,把他拦住,笑容满面的道:“小兄弟,是做哥哥的对你不住才是,刚才我还以为是那该死的强盗又来了呢!”正在此时,只听得茅屋中一人大声喝道:“黑老刘,你奶奶的在外面叽里咕噜的说什么,搅得老子清梦!”那中年汉子黑老刘道:“麻老许,兄弟带了两个人来,你看认识吗?”也不等高风清答应,连拉带扯得拥进屋来。

    高风清见茅屋正中生了一堆火,一只兔子在火上靠你得嗤嗤声响,火堆旁一个中年汉子仰面朝天,躺在一堆柴草中。东边墙角上斜放着两杆长枪。那汉子听到有人进屋,翻身而起叫道:“黑老刘,奶奶的干什么?你带的人我怎地认识?”高风清见他脸色白净,要不是生的满脸麻子,还算英俊。黑老刘焦躁起来,对着高风清背后的锦盒怒了努嘴大声道:“麻老许,你再仔细看看,这不是郑小哥吗?”那麻老许一跃而起,笑道:“哎呀!还真是郑小哥,恕作哥哥的眼拙!”他跟高风清说话,眼睛却望着他背后的锦盒。

    高风清见这两人不怀好意,说道:“我看两位是认错人啦!我姓张不是你们找的人,告辞!”转身向门外走去。黑老刘道:“就算是我们认错了人,你我兄弟在此相聚,也是缘份,来来来!兔子要熟了,分你一块!”高风清道:“我们兄妹还有事做,不敢叨扰!”那麻老许性子似乎较为暴躁,大声叫道:“奶奶的,黑老刘,打劫便是打劫,哪来的这么多废话,难道我们还怕了这小娃娃不成?”黑老刘摇了摇头道:“能够文抢总好过武抢!”麻老许骂道:“这里十几户人家,奶奶的倒是文抢啦!可全都给你吓跑啦!幸亏我来的及时,不然今天又要打西风。”黑老刘道:“所谓盗亦有道,对我们这些抢劫的,也是有道理的!”麻老许见高风清越走越远,怒道:“等你讲完这么个大道理,到嘴的羊肉早就飞啦!”他身形一晃,双手箕张,朝高风清头顶抓落。高风清飞起右脚,“呯”的一声,踢到他鼻梁之上,鲜血直流。

    高风清大愕,初时还以为他身怀绝技,不料连自己一脚也抵挡不住。

    麻老许气的“哇哇”大叫,回身取过长枪,挽起枪花,一招“金蛇探洞”向高风清胸口狠狠刺来。高风清觑准来势,出手如电,已给他抓住枪头。麻老许忙用劲向后拉扯,一拉之下,竟未拉脱他大声叫道:“奶奶的,小娃娃倒是有些气力,有种的便放开枪,我们重新来过!”高风清暗暗好笑,向后一推,笑道:“枪还你!”高风清一撒手,全部力量都聚在枪身之上,麻老许忽觉得一股大力冲来,登觉气血翻涌,“腾腾腾”向后退了三步,脸色胀得通红,那杆长枪却死死握在手中。

    他挣扎的爬起身,只听得黑老刘仍絮絮叨叨说个不停,“不听兄弟眼吃亏在眼前,告诉你要文抢不要武抢!”麻老许一张脸气得铁青,骂道:“奶奶的,再不动手我们连兄弟也没得做!”他自知与高风清武功相差甚远,再去争斗,便是自寻苦吃。

    黑老刘忙腾腾地走到墙边,拿起长枪,笑道:“麻老许,今天兄弟破个例,帮你出出气!”又慢条斯理的对高风清道:“今天便让你见识一下正宗的刘家枪法,麻老许你也看着点!”倒转身子托枪便走。突然脚下一个踉跄,扑地便倒,他哼哼唧唧爬起身来,头上,脸上尽是柴草,骂道:“晦气,晦气!这儿的地可有些不平。”

    麻老许唉声叹气,道:“奶奶的和你做兄弟,老子更是晦气!”他哀叹声中,只觉得衣襟带风,一柄长枪如风般刺向高风清。

    高风清初时见他姿势笨拙,笑嘻嘻得望着他,突觉劲风扑面,长枪枪头已逼胸前。身子猛向后撤,右手探出,向他枪头拂来。黑老刘一声冷笑,道:“有那么容易吗?”枪身陡然下坠,变刺为扫,化成一个圆弧,笼罩住高风清下身七八处要穴。高风清只惊得一身冷汗,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他身子一跃而起,离开枪身所戮范围。黑老刘惊讶声中,长枪已然园转,掉转枪头,凌空而刺。

    高风清身在半空,无法回避,他不加思索,右脚脚尖在枪身上一撑,已重新高跃。跟着身子一扭,头下脚上俯冲直下。待到落到未落不落之际,右掌顺手拍出,斜斜击向长枪枪身。黑老刘反枪直撩,戮他左肋。高风清觑准长枪间隙,翻身沿着枪杆向前游走。

    麻老许眼见黑老刘久攻不下,心内急躁,见高风清翻身而前,长枪一抖,挽起枪花,又朝他胸前刺来。黑老刘急道:“麻老许你做什么?”黑老许怒道:“奶奶的眼瞎了吗?”他话音刚毕,猛觉得身子迅速前移,眼前掌影飞舞,手臂酸麻,虎口剧痛,长枪登时拿捏不住,定在一根柱子之上,枪身兀自颤抖不已。眼前人影微晃,高风清手起掌落,他身子离地高飞,落在地上,并不觉得疼痛而且触背柔软,他暗叫庆幸,倘若落在地上,还不知道要断几根肋骨。

    正在他洋洋得意之时,只听得背后哀声连连,他翻身而起,“啊”的一声惊呼,“奶奶的,黑老刘你真讲义气,急人之难,替我垫背,好兄弟!好兄弟!”

    麻老刘被他压的筋断骨酥,胸闷难耐,又听他讲得不伦不类,只气得双目圆睁,一张嘴闭合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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