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风清双掌抵在黄金爷爷背后,只觉得内力从两掌之中缓缓流出,心中大感欣慰,暗想:“我的内力从他身上得到,现在还给他,各不相欠,也好给师父一个交代,”想到此处,不住催动筋脉穴道,运行到两掌,又注入黄金爷爷体内。黄金爷爷心中大感喜慰,暗想:“这娃娃心地甚好,只是无端端害你受伤,爷爷心中大是不忍,我就是拼的性命,也要救活白银奶奶!”
黄金爷爷想到此处,忽地大喝一声,须发俱竖,身周劲力激荡。高风清忽觉得一股大力冲来,身如断鸢,直落到七八丈之外。但见黄金爷爷忽地高高跃起,头下脚上,右手食指疾伸,点中了白银奶奶颈后的风池穴,一中即离,迅捷无匹。紧跟着身体跃下,两手手指在白银奶奶背后强间,风府,陶道,身柱,神道,灵台,一路点将下去。高风清见他手法精熟,舒缓自如,他出手快如闪电,但着指处毫无半点偏差,心中大是敬佩。但见他忽的出手如风,手指一点即离。忽的出指凝重,手指在穴道久久不离。又过了一会,黄金爷爷出指似乎略有滞阻,一指点过,手臂便是一颤,脸色一阵白,一阵红,额头汗如雨下,全身衣服尽湿。片刻之间,一张脸再也看不到红润,上半张脸犹如白纸,下半张却变成了紫色。终于他心力虚脱,内力耗尽,再也支撑不住,倒在地上。高风清见他脸色惨白,全身大汗淋漓,衣服尽湿,对他憎恼之情渐渐隐去,轻声问道:“爷爷,你还好吧!”黄金爷爷轻轻叹口气,道:“伤害白银奶奶之人心思忒也狠毒,此人却又把内力使得精确无比,他故意把白银奶奶全身经脉震得若有似无,勉强一息维持,他知白银奶奶受伤,我必然耗尽内力相救,咳咳、、、、、、、”话音未完,剧烈的咳嗽起来。雨珠儿轻轻敲着他后背,两排清泪夺眶而出。
黄金爷爷握住她的手轻轻得道:”雨珠儿,爷爷还死不了,乖孙女不用伤心。“雨珠儿哭道:”爷爷不死,爷爷不死!“黄金爷爷强颜欢笑,道:”爷爷命硬得很,大鬼不拿,小鬼不受,爷爷是阎王爷的阳间兄弟。”雨珠儿破涕为笑,道:“爷爷尽会说笑。”高风清不愿看到如此情景,说道:“爷爷,我去那边找些吃的!”
高风清从小溪中抓来几条小鱼,支起火堆,在火上炙烤。等三人吃完了鱼,白银奶奶轻轻咳了一声,雨珠儿抱住她,哭道:“奶奶,你终于醒啦!”白银奶奶眼睛微睁一线,第一眼就看到自己的乖孙女,满脸欢笑,忽地脸色一沉,道:”雨珠儿,你怎地也到了阴曹地府。”雨珠儿笑道:“奶奶你没死,是爷爷救了奶奶!”白银奶奶“哼”了一声,道:“老不死的,有那么好的心吗?他巴不得看着我死!”雨珠儿道:“爷爷为了救奶奶几乎丢了性命,奶奶还在这里说爷爷的不是。”黄金爷爷慢慢站起身,走到白银奶奶身边,说道:“白银奶奶以前就算都是我的错,不该惹你生气!”白银奶奶怒道:“错了便是错啦!怎地算是你的错,老不死的你这般敷衍了事,花言巧语,只能让我更加厌恶你。”她扭过头对雨珠儿道:“雨珠儿你扶奶奶起来,奶奶不想看到他。”雨珠儿依言把她扶起,道:“奶奶,你就别生爷爷得气啦!”白银奶奶怒道:“雨珠儿,我们走。奶奶不想和他在一起。”刚一挪步,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黄金爷爷伸手欲扶,白银奶奶拂开他手,道:“不用这般假心假意。”黄金爷爷无奈,只得把手缩回。
白银奶奶放眼一望,只见北面一座低矮的小山山底露出一个小小的山洞。白银奶奶道:“雨珠儿,我们到那个山洞里去。”雨珠儿不敢违拗,扶着她走到山洞之中。
黄金爷爷不住在原地徘徊,神色颇为焦急。过了一个时辰,他坐在地上,呼呼喘气,刚一坐下复又站起,眼睛注视着洞口。这般坐下站起了十余次,忽而神色沮丧,忽而神色欢喜,终于摇了摇头,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没有起来。
高风清从山间树上摘了些野果,放在黄金爷爷身边,又在另一棵树上采摘。他睨眼见,只见黄金爷爷用衣服把野果包住,小心翼翼的放在洞口,一言不发的走回原地。刚走过来,眼前果影飞舞,噼噼啪啪一阵响动,野果落了一地。只听白银奶奶骂道:“老不死的,谁稀罕你这般殷勤!”高风清心想:“黄金爷爷如此这般迁就白银奶奶,可白银奶奶怨气始终未消,也忒的不近人情,我要想个办法让他们冰释前嫌,和好如初才是。”转身回到黄金爷爷身边。
这般两人互不见面已过了七日。到了第八日,两人功力渐渐恢复,身体仍很虚软。高风清和雨珠儿两人一人细心照看一个,殷情备至。又过了一日,黄金爷爷忽道:“小娃娃,爷爷这”六元正气”功如何?总好的过什么“纤云弄巧”那样软绵绵的内功吧!”高风清见他目光不时的瞧着山洞,便已明白了他的意图,说道:“是啊!的确厉害得很。”果然他话音未落,洞内便传来白银奶奶的咒骂声,“老不死的大言不惭,这臭小子又这般趋炎附和,你们两人倒是一对儿!
黄金爷爷继续道:”小娃娃,你可看清楚啦!”手掌轻扬,两腿飞出,一招招演示起来。他劲力并未全复,出手毫无力道,每出一脚便是一声咳嗽。堪堪一路武功演示完,再也没有气力维持,倒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他劲力稍稍有些恢复,便有把运经吐气的法门一句句读了出来。
只听得白银奶奶在山洞中大声咒骂,“放屁!狗屁不如,臭小子你过来,婆婆有话和你说!”高风清走进山洞,只见那山洞甚是狭小,只可容下两人,他只得退身洞外。白银奶奶盘膝坐在地上,脸色铁青,她见高风清进来,说道:“但凡提气吐纳者,提携天地,把握阴阳,呼吸精气,独立守神,肌肉若一,和于阴阳,调于四时,游行天地之间,视听八达之外。”高风清暗暗心惊,心想:“白银奶奶所说的运经吐气的总决和黄金爷爷一般无异,并无特别之处啊!”待听到她又滔滔不绝讲起诸多法门,又与黄金爷爷所讲的大相径庭。黄金爷爷所讲的是把内力注入督脉的三十六处大穴,而白银奶奶却是要让内力在任脉二十五处大穴流转。人体任督二脉一前一后,其实相隔甚进,但两脉互不干涉,各行其道,内息绝不相通。高风清自然明白,却不知白银奶奶是何用意。但他心中却觉得一事大为不妥,师父以前所教之法,任督二脉穴道皆有所有,往往刚运行到头顶任脉的廉泉穴,师父却又让内力停转,重新注入督脉最底处的长强穴。两个穴道一上一下,内力也是忽而上行,忽而下移,自是储存甚少。想到此处,他不由得额头汗滴涔涔下落,但转念一想,江湖中运气法门千变万化,也许师父另有独特之法,也就不再多想。
白银奶奶讲完运经吐气的法门,道:“臭小子,你不妨试试奶奶教你的方法,看看是老不死的有用,还是奶奶的更胜一筹。”高风清道:“风儿误得爷爷内力已是万万不该,再也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白银奶奶重重“哼”了一声,道:“臭小子,那你是对奶奶的武功不屑一顾啦!”高风清急道:“风儿不敢,奶奶武功高深莫测,风儿怕是学不来的。”白银奶奶脸色稍平,道:“臭小子这般话语还算中听。”高风清听她不再逼自己再学,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白银奶奶又道:“这世间便有这般巧舌如簧之人,说什么武功高强,劲力刚猛,自以为天下无敌,对别人的武功不屑一顾。在婆婆眼中简直就是不值一哂,不堪入目,不伦不类的末流武功,低微之极。”她连说了四个不字的成语,越说越是凌厉。
黄金爷爷听她大骂自己的武功,脸色忽地一沉,说道:“小娃娃,你到爷爷这边来。”高风清依言走了过来。黄金爷爷忽地长身而起,双手伸出,拍在他头顶。高风清大惊,道:“爷爷,你做什么?”黄金爷爷不答他话,双手始终不离他头顶。高风清急忙撤身,一撤之下,竟把黄金爷爷身子带了起来。他惊慌失措,纵声大呼,身子又向左移,但黄金爷爷一双手掌像是和他身子黏在一起。无论他前移后挪,左突右冲,黄金爷爷便如鬼魂附体一般,跟着他的身体上下左右移动。
突然之间,头顶“百会穴”中细细的一缕热气直冲脑来,口中呼不出声,手脚也停止了移动。只觉得脑壳中越来越热,这热气沿着督脉诸多大穴一路向下流去,直到最底处的“长强”穴。这股热气又顺着“长强穴”缓缓上去,重新回到了头顶的百合穴。高风清全身热气翻涌,周身三万六千个毛孔都张了开来,身体无一处不通泰,像是如坠火炉,但又舒服之极。汗气透过衣服直冒出来,便如在水中捞出一般。这般来来回回,周而复始,片刻之间竟连走了数十次。猛然间,那股热气直冲脑门,想要从头顶冒出,但始终无法冲破,又沿着督脉众穴回到最底处,由排出。这股热气一泻,高风清全身登感虚软,眼睛饧涩,过不片时,再也忍耐不住,一跤坐在地上。
忽听得“啪”的一声,黄金爷爷脸面朝下,直直的摔落在地。过了一会,他缓缓抬起头来,高风清“啊”的一声大叫,道:“爷爷,你、、、、、、”只见黄金爷爷好像变了一个人,满头黄发全变成了银白色,脸上皱纹深布,纵横交错,双眼迷离,眼中就连一丝的光彩也看不到。
黄金爷爷眯着双眼,低声说道:“小娃娃,爷爷全身功力尽传你身,只可惜哎!”说着猛摇着头,一副悲伤之极的神态。只听他又说道:“只可惜我心脉受损,你体内只得到爷爷半数功力。”高风清猛吃一惊,道:“爷爷,你为什么这么做?”黄金爷爷连咳了几声,有气无力的道:“爷爷发誓不再与白银奶奶争强好斗,咳咳!只能转交你手,证明爷爷武功胜过白银奶奶的武功!”高风清又是好笑,又是悲悯,只觉天下最滑稽之事莫过于此,又觉得黄金爷爷一生醉心自己的武功已到了接近疯癫,但他对白银奶奶的爱恋之情始终没有改变,又是至诚之极。他左右为难,一面是自己毕生的心血,一面是自己暮年伴侣,两方面无论哪个也难以割舍,思来想去唯有把自己毕生功力假手于人,才能做到两全其美。
高风清霎时之间明白了他的良苦用心,自己却不能这般行事,无论他帮助两人任何一人,都要得罪其中一人,于是说道:“爷爷,风儿不会这么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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