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八,中午。
在谷仓里睡了一夜后,诸决主动提出替木匠打下手、帮忙补好了墙上的洞,然后坚决拒绝了毛阿三的挽留,重新回到了捕快房附近。
背着长剑的少年蹲在路边,小声地与剑中的残魂交流着。
“……我打算今天就离开这里了,玄冥子爷爷。”
“哦,小友?为什么如此突然?我们还没有赚到钱吧?”
“是的,我依旧身无分文。”吃饱睡足的诸决比起在野外露宿的时候精神好了许多,说话时中气十足,“但是,我觉得自己必须要离开这个小镇。”
“昨晚,我吃的是大叔大婶烧的饭,而不是烤焦的兔子肉;我睡在柔软的稻草堆上,而不是冰凉坚硬的土地。”
“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回到了过去。虽然我是个孤儿,但村里的大家都非常关照我,我们像一个大家庭般一起生活。山里的日子虽然很苦,但我每一天都过得很快乐。”
“然后我便意识到,我的家人们都已经不在了。他们被人杀死了,我再一次没有了家。”
“杀死他们的人叫欧阳傲。”
少年的语气平淡,但话语中却有某种强烈的情感在慢慢积累、如同越烧越旺的火焰。
“玄冥子爷爷,您教给我闯荡江湖要学会赚钱,要帮助百姓,从小事做起,最终才能成为大侠。”
“您说得都没错。但是,我并不是为了成为什么大侠才离开大山的。”
“我只是想要向欧阳傲、向指使他们杀害我的家人们的幕后黑手,复仇而已。”
…………
零一五二躲在一旁,平静地聆听着少年的自白。
……很不错。
这个孩子虽然有些一根筋,有些不谙世事,在某些地方上反应迟钝。
但他不愧是零零七三、零七一二耗费十几年心血培养、最有可能成功的“备选主人公”。
他有着每一个主人公都不可缺少的、最关键的素质——
决然的意志。
那是明确的目标,不变的决心,踏上未知道路的勇气,遍体鳞伤、哀若心死的时候依旧能够支撑着自己再次爬起来的信念。
……零零七三,还是那么可靠啊……你培养出了一个好苗子呐!
根据原本的计划,他还会带领着诸决在梁山镇停留两天,路人门的工作组会为诸决安排两场小型的历练,借机让他获得一本“地”字级剑法的残卷,作为与内功《浩然诀》相匹配的外功。
不过,零一五二临时改变了主意。
“……你既然这样想,那我们就准备离开吧,小友。”
“怎么一副吃惊的样子?老道不过是玄冥剑的剑灵,一缕残魂而已,腿长在你自己的身上,你想走的话自然可以走。”
“可是,爷爷,您对我的教导……”见玄冥子如此爽快地答应,诸决反而有些犹豫了。
“老道教给你的东西,归根结底也只是建议而已——决定为村民们复仇、决定进入这个江湖闯荡都是你自己啊,诸决。”
“老道只是劝你一句话:不要被复仇之火遮蔽了双眼,偶尔去想想复仇之后的自己吧。”
趁着诸决陷入沉思的时候,零一五二悄悄打了个手势,向一直关注着两人动静的“监视组”传递了某个信息。
…………
诸决离开了小镇,却对自己该前往何处犯了愁——毕竟他只是个偏僻山村里长大的乡巴佬,活动范围仅限于大山附近,名副其实的连城都没有进过。于是在零一五二的“怂恿”下,少年姑且还是沿着商队们走出的土路前行。
日头逐渐升高,少年的额头上出现了几滴汗水。虽然将奇功《浩然诀》当做普通的吐纳法修炼了三年,少年的体内已经沉淀下了不少内力,依靠吐纳就可驱散热气,但诸决却对自身的情况并不了解——换言之,他现在依旧只以为自己是个普通人。这样一个身负奇功和神剑的懵懂少年,孤身一人行走江湖,在不怀好意的人眼中,就只是香肉一块。
于是不怀好意的人就出现了。
在诸决经过一道矮坡下方时,只听“呼”的一道风声响过,从坡上飞下一把短斧,竟然是直接朝着少年的脑袋招呼过去的。
由于这次袭击并非是工作组安排的,隐藏在一旁的零一五二已经准备好引动玄冥剑的剑气,拦下这把飞斧——
啊,不必了。
多年的打猎经验与山野生活,赋予了少年灵活的身手和近乎野兽般的直觉——诸决脚下一顿、原地蹲下,虽然姿势并不好看,但确实地躲过了这能斩开他脑袋的一击。
飞斧插进少年面前的土地里,诸决借着蹲起的姿势后跃一步,稳住身体的同时,右手已经握住了背上玄冥剑的剑柄。
喔,这一连串的反应,十分可以打八分了啊。零一五二眼见诸决没有生命危险,自然也不会再出手。
“哈,小子,你有点儿本事啊!”
从矮坡上站起一个浑身脏兮兮、一副典型盗匪打扮的精瘦男人,用难听的公鸭嗓子嗤笑着坡下的少年。
“小子,我们黑虎帮正在前面办事,我看你这身手还有点儿意思,这样,你留下你背上那把剑和所有的钱,跪下来给爷爷我磕三个响头,我就放你一条生路。不然的话——”
精瘦男人从别在腰间的刀鞘里抽出了一把锈迹斑斑、刀刃上还带着干掉的血渣的长刀。
“——爷爷我就要让你留下几条手脚了!”
……这还真是标准的小恶党嘴脸——虽然这伙自称“黑虎帮”的土匪是工作组安排的,不过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演员组”,里面自然还有真正的匪类。不过这样也不错,不算在自己帮助下杀掉的欧阳傲和大供奉,这个土匪才是诸决进入江湖以来、独自面对的第一个敌人。
正好检验一下诸决现有的实力,以此来规划下一步该如何培养他吧。零一五二悠然想道。
永远接受挑战,也是主人公必须要有的素质呐。
…………
【现在可以公开的情报】
在路人门的工作组中,“奇遇组”和“演员组”承担着最重要的工作。
前者需要设置诸如悬崖绝壁、隐秘的山洞、水底、武林前辈的坟冢、前朝宝库等经典奇遇场景,工作范围包括在主人公的前进路线上寻找合适的地点、放置从藏宝库中取出的藏品,以及对一些野生宝物的回收。
后者除了负责进行情报的解说、扮演牺牲者、充当二五仔之外,有时还需要担任发布给主人公任务、推动剧情的角色。
但他们不是反派,更不是主人公的伙伴。
只是路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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