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国栋不自觉的往旁边挪了两个座位，他刻意离秃顶秦始皇远一点。
他又给自己多加了一条注意事项。
第五，尽量不要和秃顶秦始皇交谈。
秃顶秦始皇见李国栋往旁边挪了两个座位，嗤笑：“还说不怕我？”
李国栋不敢辩解。
“鸣……”
尖锐刺耳的音响打开。
“喂……喂喂……”
老陈先调试了一下声音，然后说：“欢迎大家参加本院第250届周末团体活动。”
掌声雷动。
二十多个精神病人都在鼓掌，李国栋不知所措。因为他一定要表现的正常一点，可是如今是个两难的局面。
鼓掌，那他和周围的人别无二致。
不鼓掌，他连周围那些人还不如！
鼓不鼓掌？
这是个问题。
还没考虑好，掌声就停了。
“这一届团体活动的主题是——敞开心扉，什么是敞开心扉？就是把你心里想的那些事，都说出来，分享给大家，好的大家一起学习，不好的我们一起指正。古医有云：通则不痛，痛则不通，解铃还须系铃人，心病还须心药医……”
大水逼！
李国栋对老陈有了新认识。
冗长的开场白终于说完了，第一个讲述者上台。
就是308的那个犯病就堵门的年轻小伙子。
“我……我……”
“你平时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记不起来的话就随便唠两句。”老陈提醒他说。
“我……我……”
我了半天也没有蹦出第二个字。
老陈接过话筒：“我问你回答，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什么都想不到就说不知道。”
“你觉得自己是一扇门吗？”
“不知道。”
“为什么每次都要敲门你才让他们进出？”
“不知道。”
“为什么敲门一定要敲三次？”
“不知道。”
“热烈的掌声送给他。”
台下再次雷动，李国栋也拍了两下以示尊重。
“你下去休息一下，我们请下一位上场。”老陈对“门”说。
那扇“门”纹丝不动。
“快下去吧，轮到下一位了。”
“你不敲三下，我是不会动的。”
敞开心扉疗法似乎不太管用，而且还引起他犯了病。
敲了三下后，“门”被提前带回病房。
“下一位！”
一个四十多岁大叔满面春光登台。
“我其实没病，我只是厌倦了外面的世界。出去？出去是不可能出去的，这辈子不可能出去的，我就是死了，从这里跳下去也不会出去，在这里面的感觉，比外面感觉好多了，在外面一个人很无聊，都没有朋友，女朋友玩，进了这里面去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超……喜欢在里面。”
一脸傲娇。
下台时还不忘双手合十鞠躬答谢观众。
……
……
很快，秃顶秦始皇登场了。
李国栋邪门的有些期待……
“朕……”
仅此一个字回荡在礼堂，王霸之气尽露。
“朕……灭六国，成大统，车同轨，道同距，书同文，行同伦，南征南越，北拒匈奴，修筑长城，通掘郑渠……”
浑厚高亢的声音在音响重低音的加持下，震人心魄。
“秦始皇，注意一下时间，讲重点。”老陈打断他提醒道。
“朕……”
“朕……此生已然无憾！”
秃顶秦始皇的讲话，将本次活动推向了高潮！
……
……
最后一个上台的是李国栋。
压轴登台，有些紧张。
“我……”
打死都不能说自己是个作家。
“我……没什么好说的。”
老陈接过话筒，安慰说：“没关系，精神病人大多时候大脑都是空白状态……”
“我现在又想说几句……”
李国栋抢回话筒。
不能说自己是作家。
不能说自己没病。
更不能说自己是穿越来的。
“我……我曾经喜欢过一个姑娘，她叫林秋月，是我们小林村的村花。”
不能提小林村！既然自己父母都不存在，说不定小林村也不存在。
“好像是小李村，我也记不太清了……不对，我记得很清楚，是小李村。
她很漂亮，至少我认为她很漂亮。我跟她是青梅竹马，上学的时候我喜欢跟着她，只要一下课，我就会跟在她后面。
有一次她上厕所，应该被人欺负了，在里面哭，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冲进了女厕所，为此我被同学嘲笑了三年。”
完了，还是说漏嘴了。
李国栋在孤儿院长大，然后就进了精神病院，根本没有上过正规学校。
“哈哈，太可笑了！”李国栋发觉不对之后连忙补充说：“你们说我之前怎么会有那么奇怪的想法。
最近这些天，我觉得自己脑子好像清明了好多。再回想之前那些虚无缥缈可笑的想法，自己都想抽自己两嘴巴，什么林秋月，什么作家，什么一书封神证道点，都他妈的是放屁！”
“咳咳……注意措辞……”
“不好意思，一时有点激动，总之，我觉得我做了一个好长的梦，今天突然就梦醒了。
这要多谢医护人员的照顾，多谢领导的关怀，多谢……”
很有逻辑，很正常的发言。
正常的有点不正常！
……
敞开心扉疗法彻底失败，越是敞开心扉大谈那些怪诞的想法，越会引发病人犯病。
那个“门”就是个例子，“秃顶秦始皇”也是，到了李国栋更严重。
一个神经病能一本正经跟你说话，并不是说明他病好了，更大可能是他的病加重了！
惨痛的教训！
虽然这次步子跨大了扯了蛋，不过李国栋还是有所收获，他决定改变策略，循序渐进！
团体活动结束。
老陈对李国栋说：“如果你不是精神病，就是个正常人。”
李国栋觉得这句话很高深，很哲学，他默默的记下，说不定以后写书能用上。
“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人觉得我是一个正常人？”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渴望变正常。”
“你今天的发言就很想一个正常人。”
“可是我听见你们议论我了，说我病的更严重了！”
“就是因为你太正常了，所以有点不正常。”
“精神病人可以很正常，就像正常人也经常有很可笑的想法，那就是说精神病人和正常人其实没有区别。”
“有区别！”
“什么区别？”
“精神病人可以比正常人更正常，正常人犯神经要比精神病人更可笑。”
“那你们怎么知道一个人有精神病？比如我，为什么我就不是正常人犯神经类型？”
“这个其实很简单。”
“那你告诉我，这个对我来说尤为重要。”
“不管你比正常人还正常，或是比精神病人更神经，总之不管你怎么样，我们都能断定你是精神病人，因为……你本来就是个精神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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