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修真小说 > 无——题 > 第三十章 姜家村
    时间一直在走,行人漫步不停留,因为他们知道,有些事情得在时间发现他们之前做完,不然,一切都太晚了。

    店外的老人走入店内,双眼肿着些许红,将身上的剑解下来,交给一人,说,那人可以重归门中,为大弟子,此剑交付与他,可号令门下一半帮派高手数千人;并与二郎,图南一行人前往西川蜀地,再下东海,事毕回山。

    那人接过剑,兀自流下泪来,听罢老人一席语,长跪半晌,口中称谢,大喜过望。

    “你起来吧!”何为道见他不起,如是说。

    “弟子,弟子……”高鸿渐抽搐着,续道“未曾想过有一日会再归本门啊!”

    “是啦,是啦!今日是啦,往后也是啦!”

    “可闫师哥他……”

    “他的事,你去西川问那唐李氏便知!”

    “弟子——明白。”

    “明白就好,明白就好,明白就好!”何为道说完叹了一口气,然后又说“我该走了,不然明天只怕你们入蜀难呐!”

    “青泥山路好说啊!”

    “要多想,鸿渐!要多想!”他说着,拉着苏韵离了店。二郎手上那一包东西却不曾带上,二郎怔怔的,心中不知再想什么。

    突然,一道身影闪过,将二郎身上的那一包点心抢过,赶上那一老一少,将东西塞给苏韵,与其说了几句话,然后便回来了。

    “他们不会有事吧?”肖芸娘和冷清秋问四郎。

    “不会,肯定,不会!”四郎告诉他们。

    这里二郎还是怔怔的看着眼前,眼中有珠,珠中无光,尽是茫然。众人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从适才天机老人入店到现在,他是一句也未说。这个情况,持续到了傍晚。

    众人目送完天机老人以及苏韵之后,都尝试将二郎从那片魔怔之中解救出来,可都失败了,众人无法,付了钱出了店,交了个二人轿子,将二郎送至几人在长安城里租住的屋中。

    人该散了,众人约好,明日辰时西市见。

    郑秋风去了京兆府,准备在哪里度过这无聊的一天。

    仇氏兄妹回了坻店,仇莫言忙着回去临帖,仇莫痴忙着回去给家中写信。而他们的手下金戬,则准备拿着仇莫痴写的信以及玄铁令回祁连山去。

    四郎刘仲康则带着肖芸娘和冷清秋二人闲逛去了。

    陈图南和高鸿渐去买药材去了,说是二郎吩咐要用的。

    未时,朱雀道上,日头渐往西;安化坊旁,停着一架马车。有人正在其中静坐。

    “来了!”道姑久瞑的双眼张开,走向马车外。

    朱雀大街上人来人往,可她只当不知,茫茫中,只有一老一少映入眼帘。那小女孩牵着老人的左手,吃着自己的点心,老人的步子走得甚缓,好像是怕身旁的小女孩跟不上他的步伐。

    “你这次守信了,不错!”

    “那,你可以把监视他们的人给撤掉了吧!”老人回敬她。

    “不行,只有你真的守信,跟我到了九华山,我才会有撤走他们的想法,否则,你永远都别想!我不是一个仁慈的人。”方餐霞说。

    “很好,很好,世道终于让你变成了这个样子!不不不不不不,应该说你天性如此,天资刻薄人也,难至期颐之年。”

    道姑笑了笑,没有继续理他,让他二人上了马车,吩咐车夫即刻赶往九华山。

    三人人出了城,行在古车道上,车夫不断给马施鞭,马没有一刻停歇,渐走渐慢。

    “方坤道,马快不行啦!”车夫向方餐霞说道。

    “你尽力了!在一旁停下吧!余下的路,我自有办法。”说罢,方餐霞让二人下了马车,将钱交付给了车夫,让他回去了。旋即,施发了一记信号,其声传遍百里之内震耳欲聋,林中飞鸟四散,黑影窜出,未几,方餐霞身前站着约有百十号人了,各自报名。

    问:“有何吩咐?”

    “上好车马,备十几匹备用的,三日之内我必须赶到九华山!有些事情,我再也拖不了了,再拖我就要失去了!”

    “我等明白,请尊主稍候片刻,饮茶歇息!”

    “喝个屁的茶,我没时间啦,我心里着急。”

    “可东西没有那么容易备齐。”

    “一群废物!”方餐霞呵斥众人,随即转身问何为道,“以你我武功,三日内可否用鹿矫功或虎矫功赶至九华?”

    “我用龙矫功,二日可至!”

    “那这孩子呢?”

    “我背着她就行了!”

    “不过,龙矫我不会啊!”

    “你会的,仔细想,三千先行!”说罢,何为道乘风朝东南而去。

    “何为道,你……”方餐霞在原地正欲出言想刺,却被何为道打断。

    “放心,你会在山上看到我的,我说过,我会讲信用!”这几句话传到众人耳中,何为道亦不知去了多远。

    “因为,我只想保他们几人安全。”

    长安城中,二郎从魔怔之中摆脱了出来。三郎在其身侧,见他醒转,好不高兴,忙将饭食和点心送到跟前,请他享用。

    “这东西,何来?”

    “饭食是老五送来的,老四买的。这点心,是中午老五带的,说是仇姑娘托他带给咱俩的。二哥你吃啊,你要不吃我替你吃了,免得浪费!”三郎说着,眼望点心,左手正往饭盒边递去。二郎一见他手伸来,便用筷子尾一打,三郎见势,左手缩了回来,躲在一旁。

    “你须要晓得,病口入,祸口出。不告而取是为贼。眼馋嘴馋的毛病要治,不然有一天你会出事的!”二郎对他讲道。

    “嗯,老三知道了!”

    “好,动筷子吃饭吧!吃完了饭咱们去办件事。”

    三郎左手拿着筷子,点点头,看着他,又看向菜。

    “动筷子吧!”二郎讲罢,三郎便狼吞虎咽的开始了。

    “慢点吃,吃饭要细嚼慢咽,太快不行,小心噎着!”

    三郎笑了笑,对他说的话不以为然。未几,三郎满脸通红,汗珠四溢,二郎见状,一掌拍向他背后,内力一催,东西自三郎嘴中喷射而出。

    “叫你慢点吃啦!”

    “这牛肉丸子做的好吃,我因此吃的快些!”

    “我有不跟你抢,而且这哪是牛肉,明明是鹿肉,方言天下,除了像我们的亡命之徒,那个不要命敢吃真牛肉,吃了就得蹲号子。”

    “确实,没人敢吃真牛肉,毕竟犯法,谁敢呐!”

    “这东西你得少吃一些,劲大,等会劲一上来估计你就只想睡觉了!”二郎说道。

    “不会吧!”

    “等会你就知道了!”二郎说着,心里却有一些事情绕不过去,想不明白,一深究,自己就陷进去了,再一想,自己便忘了自己的存在,他觉得很奇怪,他忘了自己的时候,为什么眼前会出现一个怪人,为什么就只有二郎能看见那个怪人。这时,他意识到,自己,又想多了。他将自己从这一泥潭中拔了了出来,不再去想。

    二人吃完了饭,正要去洗,却听见屋外有动静。二人严阵以待,房门被人打开,一人闪了进来。定睛一看,原来是四郎仲康。

    “何事如此惊慌?”二郎问道。

    “有人跟踪我们!”

    “我早就知道了,九华山二老的行径,无非是以此来挟制师傅罢了。还有,老四,你去把碗给我洗了去,等会我们去办个事。”

    “啥事?”

    “跟我走,你就知道了!”

    “好吧!”四郎如是说道,“每次都是我洗碗T_T。”

    “怎么,有意见呐?”

    “没有没有没有,二哥能吩咐我办事,是我的荣幸,我怎么敢有意见呐!”四郎连忙说道。随后入厨房烧水洗碗去了。

    此时,三郎身子一阵闷热,二郎回头,对他讲道:“叫你少吃一点,那东西补中,益气力,强五脏,少啖可,多啖无益。自己解决,老四,咱们走!”

    “可我还没洗完啊!”

    “回来再洗!”

    “回来哪儿还想动啊!”四郎嘟嚷说了一句。

    “你会的,你会的!”二郎心中说道。

    二人出了门,天已入夜,西边只余下了一缕灰,不过也渐渐向黑靠拢。远处,西市灯火阑珊,今日是七日,因是奇数,故市、坊皆不闭门,可通明灯火至东方既白之时。

    二人走到门前,只见图南、五郎、高鸿渐三人走来,二郎与三人相谈片刻,讲罢,五郎图南二人脚下生风,直朝南去了!高鸿渐入屋去了。

    “二哥,那咱们干嘛?”

    “去找弟妹!”

    四郎听二郎如此讲道,不由得心花怒放,只见四郎双颊顿时变得通红,低头沉思,面如春风拂,眉梢带喜。

    “走了你,整天都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不好好练功,都快比不上老五了都!今日替一人除心头之事,望你日后可以收收心,练功用勤。”

    四郎大喜,忙将引路。二人不消多时便至西市乐坊,点了肖芸娘、冷清秋二人的牌,入了屋,也不听曲,领了肖芸娘出了乐坊,说是去办事,冷清秋却是独卧横槛,望见坊外栏杆下有许多人,抬头望着乐坊,脸上露着羡慕,可他们那哪会知道,原来里面的人出去,外面的人想进来,一切都是相反的。而冷清秋现在最想做的事情,是找一个爱她和她爱的男人,希望那个男人能带她离开这里,离开这里去过逍遥自在的生活。她觉得,陈图南挺不错的。

    长安城南十里姜家村中,二郎,四郎带着肖芸娘回到了那个承载着其痛苦回忆的地方,肖芸娘看着自己以前住的屋子,里面有些破败,这么多年,没人敢住,蛛丝灰尘遍布,庭中那株梨树长出了叶子,它又熬过了那个冬天。一切一切都会好的,只要树不死,花就会开,生命亦是如此,含苞待放的花苞总会绽放,总有一朵能令人为之驻足。她看着、忆着、想着,可一切都只剩下些许画面,回忆大多都被时间冲散,过往也记不全了。

    “将那二人压上来!”只听二郎一声令下,图南、五郎二人将一对男女压到三人眼前。肖芸娘见了二人,心中怒火起,直冲斗牛,满贯井鬼。

    “贤妹可还认得此二人!”肖芸娘听二郎发问,说道,认得。

    旋即二郎又说:“贤妹曾言,若有一日,擒得此二人,将奈何?”

    “男子当骟,女子为彘!”

    “好,刀借与贤妹,贤妹自断!”说着,示意四郎将刀借给她,然后带着三人出去了。

    屋里,留下了三个人;屋外,两个人都静静听着,只有二郎和图南二人不以为意。

    二郎是布局者,图南是局外人,这件事情不需要他们动手。

    屋里提刀的手拔刀出鞘,双手握住刀柄,没人能想到,一个看来十分纤弱的女子,此时竟有这般大的气力。可没多久,她握着刀的双手渐渐不支,刀不住颤抖着,她再想,怎样能使眼前的二人都陷入永恒的痛苦之中,起先,她觉得应该用最残忍的刑法来惩治二人。她想起了小时候,家里母亲用腌火腿的场景,盐水浇在猪腿上,盐贵,多的买不起,只能用盐水来刷。可刷着刷着,猪肉上的皮开始脱落了,一刷、一落;再一刷、再一落。她母亲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只好静置,晾晒。

    她不知道为什么,她想起来了这个,她觉得这样或许可以。刀插在屋中的地上,她呆了半晌。

    “铛~铛~铛~”三声钟响,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钟一响,晚市当关,城门也当关。她想到了,她也知道该怎么做了。

    “你们当中只有一人能活,你们谁愿意为对方死?”

    二人一天,只见一人垂下头去,一人连忙摇头。她解开了二人嘴中的麻核桃只听那男的如此说道,“芸娘你放了我罢,看在你是我骨肉的份上,看在我是你父亲的份上,我后悔,我检讨,当初都是她,就是这个不要脸的骚货勾引我的,我们好端端一个家,也是被她给拆散的。还有,是她指使我打你娘的,一切一切都是她弄得,我只是一时糊涂,陷入迷途,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芸娘,女儿,你放过我罢,我……”

    “你住嘴!”只听得肖芸娘大喝一声,旋即又将麻核桃塞进了姜云嘴中。她瞧向低着头的姜梅,问她,为何一眼不发。她得到的回答是,错全在她,与云哥无关,要杀,只杀她一个,放云哥生路。

    一旁的姜云听她这一席言语,连连点头,表示同意。姜梅见她点头,兀自洒下泪来。

    “你真的不后悔?”

    “真的不后悔,一切都是我所造的罪过,应当由我来偿还!动手吧!”话音落,刀落,姜梅闭上眼,没多久身上便留着一干热液。

    “我死了,解脱了,云哥,你可以活命了!”姜梅对自己说。随即,睁开了眼,一切都没任何变化,除了她身旁的姜云,左臂已断之外。

    “为什么?”她问。

    她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断了左臂的姜云,他疼得打起了滚,可断臂还是被绑在绳子上。

    “那要杀的话,请你给云哥他一个痛苦吧!”姜梅用着恳求的语气说了这句话。

    “好!”这次她只说了这一个字。

    寒光过处,伴着血光,泪满襟也救不得。

    “再见,希望黄泉路上,我们会见面。”

    姜云的头滚落了下来,滚落到芸娘脚旁。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一刀就将他的头给砍下来了,只知道自己用了浑身的力气。

    “芸娘,对不起,我知道你有多恨我们,你娘是我害死的,你的家也是因为我而没有的,那一日婚宴上,我就后了悔,可那时一切都晚了,这我是知道的,云哥去了,我也没有活着的必要了。我是一个孤儿,我不知道有别人爱是个什么感觉,我曾经有个愿望,希望有人能像父母那样爱我。云哥满足了我的愿望,我别无他求,来呀!来呀!来呀!”说罢,姜梅起身朝刀尖上撞去,未几,只见血光顺刀而流,握刀的手脱开了刀。

    “多谢!”姜梅的嘴角淌着血身子朝后落去,将刀从身子了顶了出来。

    屋外,众人听的刀声铮然一鸣,四郎闻声赶进屋中,顺势抱住几近晕厥的肖芸娘,掐其人中。为多久,肖芸娘醒转过来,问他的第一句话是,“我还活着么?”四郎不假思索地告诉他,“是的!”

    “这一切是真的,不是梦?”肖芸娘接着问到。

    “一切都是真的,无法挽回!”四郎回答。

    肖芸娘双手掩面,失声哭道,“我杀了我爹!我杀了——我爹!”过去五年了,她日思夜想的是这个,现如今,她所想的实现了,可她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高兴,反而她走向了它的另一端,并将其发挥到了极致。

    “芸娘莫要伤心,此后我就在你身边,我不敢说那些地久天长,可我会陪着你,很久,只要你同意!”四郎看着她的眼睛,对她说道。

    芸娘带着不愿相信的神情看着他,说,“但若我不同意呢?”

    “你不同意,那我就在远处瞧你,就在远处陪你,保护你,虽然距离远些,但是我愿意啊!”四郎回答。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没一个可信,除了我弟,我不需要别的男人陪我,保护我,多谢!”说完,芸娘起身,拿了头,去往村西。屋里,留下的是两具尸体,一个无头断臂的尸体,另一个除了心口伤处其余尚好的尸体。

    白云一片一片,去悠悠,梨花落了些许,给地添了几许白色。

    村西的坟头上,是一个女子,戴着面纱,将一样事物放在了墓碑前。子时过,明日,已至!

    </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