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得意门生触规初下山
茅庐新手遭局险受骗
(下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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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祈曈,你上山几年了?”
“回师父,我八岁上山,已经十年了。”
“你大师兄,二师兄都在外未回,三儿自幼跟随我习武已有二十年,虽然平日行为多有狂妄不当之处,可他毕竟是这里最年长的师兄。你们私自比武,约好只用灵修派武功,你却违反约定暗运陆门心法,打伤师兄,倘若走火入魔,伤及性命,应当如何是好?况且灵修大殿乃本门圣地,在此比武,罪加一等。合该杖责三十,逐你下山。”师父面不改色,看不出他心里的想法,“念你父亲乃我故交,杖责可免,即日收拾行囊,下山去罢。我有故友一人,我可修书一封,你带去,在他府上谋个差事,也不枉你我师徒一场。”
“师父!师父,弟子我——”
“不必多说了。祈曈,灵修心法第一要义便是‘空’,汝切记之。”师父理了理垂至小腹的长须,微微颌首,转身缓缓走下正殿的台阶。沿路的弟子纷纷退开,让出一条道,目送着师父的轻健步伐消失在台阶下。
不一会儿,人群就散开了,只有几个弟子在打扫着大殿。陆祈曈还是呆呆地跪在地上,两眼间失去了神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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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他还是那样?”莫掌门合眼端坐在房中,弟子羲剋正在他对面坐下来,“是的,师父,两个时辰以来他跪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他应该下山闯荡一番了,这也是他父亲的意思,我写了书信,你拿给他。告诉他我已经原谅他了;只是习武之理,修行在个人,他天资聪颖,十年已习完了我门所有心法和招式,只是应再叮嘱一番不可混用心法以免走火入魔。”羲剋拿了信正要起身出门,师父又说:“曹亹的伤应该不重,虽然五脏都已受创,不过作为师弟的力度也不会多强,卧床休养几天就可以好了。等他好了再处置他。”
“是,师父。”羲剋出去了。
“好好完成任务。”虽然羲剋已走出数十步了,师父的话还是清晰地用内力送到了他的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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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祈曈穿着一身白衣,带上剑和包袱走出山门。回头再看一眼入山石碑上苍劲有力的“灵修道”三个大字,十年了,还是第一次离开这个地方。八岁以前的记忆已经模糊了,也不晓得为何当时自己身为江南名门陆家的长子,他的父亲竟把他送到山中来习武。如今下了山,虽有不舍,更多的却是对广阔的江湖的向往。
“这身衣服还真不习惯。”他自言自语道。灵修道的弟子都被要求全身着白,一尘不染;陆祈曈虽然从不很在意着装,不过灵修道的白衣穿了十年了,再换上这身自己的衣服未免有些不习惯。衣服也是上下全白,不过布料非常奇特,白中泛着淡淡的青色。衣服对襟的边是蓝绿色的,腰间束着黄绸束腰,一头长发用一根玉簪挽起,这一身都是当年上山时的衣服。每年家中都会送来尺寸合适的换洗衣服,式样是一模一样的,就连手上的佩剑也是十五岁那年准许拥有佩剑之后家中送来的。每三年父亲就会亲自来一次,似乎家中的父辈衣物也是这种样式——想到父亲,祈曈心中紧了一紧,去年见到父亲时还答应了要认真学武的,只是因为几句挑衅,如今却就走在下山的石板路上了,父亲知道了一定会很失望吧。
不一阵子,陆祈曈已经离开了灵修道的地界了。前方穿过几片树林,就是官道,顺着官道可以到达莫掌门的老朋友、江湖人称“笑面虎”的韦大侠庄上。韦庄在一座官道旁的小镇上,祈曈还从未去过。
正行走于树林间的小道上,突然间,前方树丛中转出了一伙高大的人马,全是虎背熊腰的大汉,布衬的内里上披着兽皮,在炎热的夏天里很是扎眼。这伙人挡在了陆祈曈面前,“像是剪径的强盗。”祈曈握紧了手中的剑鞘,本想先暗运陆门心法在平静的外表下积蓄内力,又记起师父叮嘱的话,“再怎么凶悍的匪徒,‘罗煞三掌’也能给他们个教训了,况且这里离山门不远,注意着他们就好。”祈曈在心里想。
像是强盗头子的人突然大喝一声,一伙人全跪了下来,“见过陆公子!”几个人声音整齐而响亮。“我们是京东西路匪帮,数年前与令尊对阵之时,不料有一位兄弟走火入魔,我们几位兄弟搭救不成反俱陷险境,五脏六腑都受了重伤。令尊不但没有加害于我们,还助我们散去瘀血,安顿我们静养。虽然我们已经内功尽失,不能再行恶事,许多名门正派的头面人物还是认为应该处死我们。就在去年,令尊将我们带到灵修派的山门之下,饶了我们一命,让我们打猎为生。今日得知公子下山,请务必受我们一拜,以表我们对江南陆门的谢意!”头子说。众匪跟着说:“请受我们一拜!”接着纳头就拜。
“好了好了,众位大哥,小弟受不起如此大礼,快快请起!”陆祈曈连忙扶起匪帮头子,“原来是父亲救过的人。真是吓了我一跳。”他心想。
“陆公子,可否到前方酒馆一叙?小弟久仰江南陆门大名,却因原是粗鄙之人而没能和令尊攀谈交心,也实在不敢高攀。这几年来我虽没能治学成大儒,书也是读了一些的,如果陆公子不嫌弃,请与我这个浅陋之人同坐一席,恳请赐教。”匪帮头子说得很诚恳。陆祈曈同意了,一行人走到了离官道不远处的一间小酒馆。
酒馆不大,一下子就被这伙人占据了大部分位置。时值黄昏,已有了一些食客在喝酒,或者在点菜,都占了剩下的桌子,只有门边的一张小桌空着。一个全身着白衣的年轻人走了进来,坐在了那张小桌旁,竟是道士装扮。由于客人一下子多了起来,店小二忙得无暇顾及孤身一人的道士,在匪帮头子的大声招呼下先来到了陆祈曈面前。陆祈曈中午一直跪在大殿里,没有吃饭,此刻早已是肌肠辘辘了,就毫不客气地点了一大桌菜;匪帮头子叫来好酒,祈曈说他不喝酒,头子又连忙道歉,把酒给其他几桌匪帮兄弟喝,叫小二换上最好的茶。
“陆公子,鄙人姓李,排行二十,人称李二十。年轻时误入歧途,剪径劫掠,幸得陆大侠相助,得以重新做人;今日有幸与公子共席,先敬公子一杯,以茶代酒,聊表谢意。”匪帮头子先敬了一杯茶,随后众匪帮兄弟一人敬了陆祈曈一杯,饭还没吃,喝茶倒先饱了肚子。又客套了几句,陆祈瞳问起李二十的古怪装束,李二十不好意思地笑了:“内功尽失之后,身体也一下子弱了起来,大热天里穿兽皮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窗边“扑”的一声,一个食客倒在了桌子上,酒泼得满地都是。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去了那边,突然间在场七八个食客全都连着扑倒在桌上,还有两个人甚至从条凳上倒了下来,像一摊烂泥一样躺在了地上,嘴里含糊不清地吐着古怪的音节。
“怎么回事?”陆祈曈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正要起身,李二十已经抢先起身将他摁倒在条凳上;祈曈只觉得手脚渐渐无力起来,也运不了功了,在桌边触手可及的剑看起来是那么远,而眼皮却有千斤重……
“哈哈哈哈,大哥,我们发财啦!”“这小子可是陆家大少爷,我们扬名江湖,称霸黑道的日子不远了!”只有匪帮的人全都醒着,店小二在帮他们摸索着那些不省人事的食客的值钱物品。店老板从后院走进来,将坐在后门挡住道的两个食客推到地上,笨拙地从他们身上跨过。“黎老板,最近又发福了呀!”李二十满脸笑容。“哪里,还不是李大哥介绍的生意多!”胖乎乎的黎老板走到陆祈曈跟前,“这就是陆家的大少爷?”
李二十没有回答,只是开始着手剥去祈曈身上的衣物。“等一下可要好好试试他的肉味道如何……”黎老板还在喋喋不休。
“且慢。”一直坐在大门边未有人注意到的白衣道士,轻轻地绰起靠在桌边的长剑,站起身,说出一番话来。
有道是:狂妄自有狂妄敌,强人自有强人挡。
到底他说出什么来,且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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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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