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人排演浮生之局
莫掌门重述十年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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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庄外，密林中。
两个年轻人，一个身着黑袍，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手持龙头长杖；一个一袭白衣，一柄长剑，面容冷峻。
高晙开口了。“你一早就知道了这一切，是不是？”
“是。”
“为何你不阻止？”
“我不能抗令。”
“令？你可是魔教龙蟠长老，仅次于教主，何人能命令你？阎域前辈，请你解释一下魔教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不错，既然你认得我的龙头杖，也应该知道我做事是从不解释的。叫我解释过我做某件事的原因的人，都已经不在世上了。不过见你把案破得这么精彩，我就告诉你一件事情吧：我圣教的圣女冥荟姑娘和她的侍女冥芾姑娘是一对双胞胎，她们是被我教抚养长大的，再有几天就要册封圣女了，冥荟和冥芾却突然双双失踪。于是我便来将她们带回去。”
“难道说……”
“是的，我要接走冥荟了。冥芾会在我们约好的地点和我会合，现在，请把冥荟交还给我。”
高晙无奈地转过身去：“回韦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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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庄。
阎域抱起易容成语嫣的冥荟，轻轻一跃就消失在围墙后的黑夜里。
高晙瘫倒在房中的一把椅子上，疲惫地合上了双眼。
语嫣和霞昕竟然是假扮的，这一点高晙始料未及。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死这些人，又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
高晙隐隐约约地觉得自己似乎懂了，又似乎没懂……冥荟易容为语嫣，先给自己和两个丫环下毒，又由于中毒所以不能运功杀人，只得用绳子和沙袋的机关诡计达到目的。错杀了阿福之后，毒已尽解，冥荟借口养病，从窗户潜出，又在庄中杀了余下三个人。至于蛐儿，应是收到了恐吓的信件，慌忙间出逃，结果被石块绊倒了，手中防身的小刀恰好刺死了自己。冥芾呢，则假扮侍女霞昕，一直在为冥荟掩饰着这些；只是，杀这些人的原因是什么呢……
高晙太累了。
徘徊于似懂非懂中，高晙在恍惚间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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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尽天明。
经过一整晚的搜寻，还是没有找到霞昕。高晙知道阎域一定已经带上这两个人离开了。
庄中又渐渐响起了人声，新的一天即将开始。但是他们不知道，他们的千金小姐语嫣已经不见了。魔教中人行事诡异莫测，或许过不了多久就会还回语嫣，又或许以后都没有机会再见到她了。高晙感到莫名的无助。如果能胜过阎域，或许就有把握留下冥荟，以之作为筹码交换语嫣。此时此刻的高晙，不再是当时力战匪帮轻易取胜的白衣道士，也不是冷峻沉默的高豪侠，更不像侃侃而谈杀人诡计的断案神探，他只是一个人，一个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去争取希望的人。
有人进来了。
是陆祈曈。
“高大哥，我师父来了，他说他希望见一下你。”
……
莫掌门长须及腹，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高晙见了，暗暗称奇。
“听说你会灵修派的武功？”
“恕弟子无知，并不知掌门的门派。”
“你的武功是谁所教？”
“自幼习道，无师自通。”
莫掌门微笑着点了点头。“羲剋，和这位侠士对上几招！“
这次下山，莫掌门只带了羲剋一个徒弟。到庄门拜访之时，众下人都吃一惊，连忙告诉了韦八。韦八亲自迎到门口，而陆祈瞳也暗暗吃惊：正想修书给师父，详询一些往事，却恰巧师父自己上门来了。
看过高晙和羲剋点到即止的对练之后，莫掌门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思绪似乎到了久远的过去。“你让我想起了一个故人。”莫掌门轻轻摆手，高晙退到了一边。
“祈瞳过来。我知道你要问我什么问题，所以我来了。这是一个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故事。”
祈曈静静地听着。“那是十年前的一个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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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江南李府。盛夏。
“陆哥哥，你看天上的星星，好亮好亮！”
“哪里有什么星星，只有月亮啊。”
“月亮不是星星么……我说它是星星它就是星星！”李二姐儿撅起了小嘴。
陆祈瞳无奈地用脚踢着眼前波光粼粼的水面，望着无边的荷塘默默地想着自己的事情。
“喂，你们在做什么呢？”李大姐儿从他们中间钻了进来。
“看星星啊。”李二姐儿顽皮地捏了捏祈瞳的圆脸，“他还说月亮不是星星！”
两姐妹咯咯地笑开了。双胞胎姐妹都十分漂亮，父母又是享誉江湖的名门，今后一定会出落得亭亭玉立，双双成为名门子弟争相倾慕的大家闺秀吧。祈瞳生气地把脸扭了过去，“哼，你们欺负我，不和你们玩儿了！”“不要生气嘛，陆哥哥，我们到‘幽涧桥’上探险好不好？”“好呀好呀！”祈瞳早不知将“不和你们玩儿”丢到爪哇国去了。
小孩子们的世界远远没有大人的世界万分之一的复杂。此时此刻，在鹤舞楼最高一层的密室里，李家姐妹的父母却正在接受审查。
作为名门正派的一支主要力量，李家参与了众名门针对北宋中期兴起的魔教展开的清剿行动。行动开展两个多月之后，内部的许多机密要闻就开始外泄，一次次围剿都扑了空。这其中必有内鬼！
又过了一个月，五川门掌门遭到魔教的偷袭，五位大弟子号称“五虎”，却在魔教的大举围攻中寡不敌众，三人力战而死，五川门几近灭门，仅有“跳涧虎”刘跃和“笑面虎”韦八逃得生天；与此同时，众名门正派均收到魔教恐吓，又有少量疑似偷袭的行动发生，大家都害怕被灭门，不愿出手相助五川门。韦八大怒，扬言要将叛徒碎尸万段，又自断一指以为誓——五川门以奇速、诡异的点穴手法闻名于江湖，断指之誓甚至堪比断首，足见韦八报仇之坚决。
就在这时，刘跃称收到线报，李氏夫妇是泄密之人。在韦八的极力邀约下，众名门正派齐聚李府，名为“共商大计”，实为一探究竟。在鹤舞楼上，陆安、莫漠、刘跃、韦八四人，列举了种种证据，李氏夫妇均矢口否认。最后韦八大怒，下令众门派屠戮李府，陆安、莫漠所带领的陆家家将、灵修派弟子都参与了这一场声势浩大的、名门正派对名门正派的屠杀。
陆祈瞳正在和李氏姐妹在桥上玩，远远地看见了府中起火，一片震天动地的喊杀声。“魔教来了！”祈瞳涉世未深，只是依稀听父辈都在传道江湖中大恶之首犹数魔教，烧杀劫掠，无所不为；蛊惑人心，引人误入歧途。见到如此动静，又怎么会想到竟是自己的父亲所为？
几个孩子想要到屋子里去，却又见火势甚大，不得入内。正当进退为难之时，一个身穿黑袍的神秘人从天而降，一手一个抱起了李氏姐妹，“所谓名门正派，不过如此！”
陆安从一片喊杀声中走了出来，“是魔教的杀手阎域！”莫漠已追了上去，却最终还是没有追上。
年幼的祈瞳却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大火。
杀戮。
血。
祈曈的头像是要炸裂了一般，脑海里满是李氏姐妹的尖叫，“陆哥哥，陆哥哥救我！”
……
当晚李府被屠杀得血流成河。祈瞳由于惊吓过度，昏迷了三天三夜。此后，陆安特地将其送到灵修派习学武功。
一月之后，真相大白，真正的奸细竟然是刘跃！韦八愧疚万分，手刃刘跃，随后自刎，幸好莫漠及时夺刀，救下韦八一命。“你有想过你的女儿吗？李兄弟的遗孤被魔教中人带走，自幼便从此无父无母，而这些全因你我而起。一死又怎能赎此罪孽！如果你死了，你的女儿也会变成无父无母之人，这又与李家有何区别！我们合该铲除魔教，救出李家姐妹，此后每日反省此事，今生今世不可忘记。”韦八没有听从，只是大喝一声，冲了出去。从此与女儿归隐于市镇之中，用五川门独有的点穴手法自废武功，不再过问江湖之事。
江湖史册记载此事，仅一笔带过：某年某月，江南名门李氏宅邸失火，李府上下九十三口，九十一口罹难，李氏夫妇所育两姐妹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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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掌门述毕，韦八眼神呆滞却掩饰不住他内心情感的激烈碰撞，因为他的双手都在颤抖。陆祈瞳回忆着这段遗失的记忆，一阵痛楚再次从心底袭来。
高晙听着这段尘封十年之久的江湖旧事，依然震撼非常。而这一切，也终于解释了所有剩下的
谜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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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说，失踪的魔教圣女就是语嫣姑娘？”
“是的。”阎域答道。
阎域抱起冥荟之时，一张折好的纸落在了床上。他意味深长地回望了高晙一眼，离开了韦庄。
展开纸片，墨水的清香扑鼻而来，似乎是刚刚写就的，娟秀的字迹让人一眼就看出了信的主人是谁。
“陆哥哥，我就要被册封为圣女了。圣女是今后圣教的教主，也就是说，我不能嫁给你了。对不起，答应你的事情没有做到，我只能这么做。陆哥哥，我们在九泉之下相会好不好？我相信你会理解我的。”
果然。
底下是苍劲有力的笔法，简练而清晰。
“高晙，你的能力让人期待。这里是名门都不曾知道的一点消息，算是对你的肯定。冥荟、冥芾二人，是十年前江南李府旧案中人，出逃只为手刃仇人；当年所谓‘罪状’实为李府中三个丫环及一对私通的下人所捏造，而门房则为私通的下人大开方便之门；两姐妹父母被乱刀砍死于李府中园林假山之下，叔叔死于门房之中，而两位姑姑则烧死于闺房之内，其惨状令人不忍目睹。是以作出凶案，以报此仇，并不违我圣教教规。又因于林中听闻匪帮欲劫陆公子，临时起意，意欲为此殉情；此为我教大忌，因而就此了结此事。阎域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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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掌门，”高晙突然在一片沉寂中开口了，“魔教的阎域弟子早有所闻，未得相见。敢问掌门，此人可是个年轻人？”
“不，当初交手之时，我可以断定他是个和我年纪相仿之人。怎么了？”
高晙怔住了，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
正是：痴情红线染殷血，浮生一梦竟十年。
语嫣失踪，生死未卜。且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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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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