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听雨兔脚下的束缚感消失了,她退到墙边蹲了下来,望着眼前被楼上窗户里柔弱的光亮照到的浑水,正顺着黑油腥臭的地表向低处流去,耳朵里则听到了这样一个故事:
伤君,一种水态妖物,他们完全透明,融于水里,可以随意操纵淡水变化任何形态,与迷丁的听雨兔一样,伤君也是对自然起调节作用的妖物,一条河流或一个湖泊如果有伤君的存在,他就可以用自己的身体与水相融,净化当地的水质,使其保持清澈纯净,这样一来伤君自身也可很好地生存。莫幽丛正是听雨兔所居城市这一带水系的伤君,然而,如今的他早已变得浑身黑臭,再也没了以往那般高贵的模样,连同类都几乎不认得他。究其原因,正是这个城市发展太过迅速,许多地方都进行大刀阔斧的改建,从而过多污染了水质,使莫幽丛完全超出了负荷,根本来不及将水体恢复原状。事情发生至此,他也并未完全憎恨人类,还在苦苦寻找让水质恢复如初的办法,直到……人类又在他面前做了件伤天害理的事情,朝他无比心疼的水里又抛入了令他彻底心碎的一物。
那天对人类而言天气很糟,从早到晚都毛风细雨的,有个十一岁的女孩和大多数人一样,放学回家后就呆在屋里,不再愿意出门。她的家,在紧邻河岸边的贫民窟一带,和周围住户一样都是老式的木板房,一碰上河道发大水整个家就要糟殃,然而一家人一直努力生存着,熬过一个又一个酷暑寒冬。女孩也下定了决心,认真读书以后长大了找个好工作,让家人的生活摆脱困境,这个女孩,名字叫做安花奈。这天安花奈独自吃完晚饭,早早写完了作业,在家里看书看到快九点,邻居们都睡得比较早,周围越发安静。这时巷子口传来动静,安花奈以为是摆夜摊卖烤豆腐的爸妈回来了,放下书去打开门闩一看,那边走过来的却是隔壁的王九哥。王九哥不学无术,和街头一帮地痞混在一起,沾了不少恶习,今天这么早回来绝不是乖乖回家照看母亲的,多半是赌钱又输光了的原故。王九哥的身边还跟着个中年大叔,走近了看模样也不是善类,眼神阴森得可怕,眉宇间竟然还有条斜着的小疤,不过安花奈既然已开了门和他二人打了照面,也只好礼貌性的和王九哥打了个招呼,谁知这次王九哥却不领情,大吼一声叫小花奈关上门滚回家去。安花奈忍住心里的火气,默默退到了门后,临关上门的一刹那,她却发现中年大叔正盯着自己看,一脸读不懂的表情,令人不寒而栗。回到屋里后隔壁很快传来争吵声,听大概的内容是王九哥在外面赌钱时,输给了这个中年人不少钱,后来他身上拿不出钱没有办法,只好在中年人的逼迫下带着对方来家里要,希望老母把棺材本拿出来解他燃眉之急,母子间于是发生了激烈的争吵,过程中倒是未听那中年人说过一句话。安花奈在这边听得更加有气,可惜她爸妈不在,不然往常遇到这种事,爸妈一定会赶过去进行调节的,她也可以在旁边时不时搭一两句话。眼看那边越吵越凶,王九哥急得快打母亲了,安花奈实在熬不下去,最后索性拿把雨伞,出门打算把父母先叫回来帮忙。
脖子上挂好家里的钥匙后,安花奈关好门撑开雨伞,消失在夜幕之中。她并不知道,在她关门的时候,一双古怪的眼睛正在身后偷偷注视着她。安花奈转遍了以往夜里比较热闹的几条街,都没有见到爸妈的流动小摊子,今天这些街道也没多少人逛,显得很冷清。她心里那个焦急劲儿,真是恨不能自己立刻长大,可以去为隔壁的阿婆解决麻烦。正当安花奈跑得筋疲力尽,打算放弃找父母前去报警时,爸爸熟悉的吆喝声从前面街口传了过来,安花奈心里一喜,连忙跑了过去。把情况说清楚后,爸爸让安花奈陪母亲守摊子,自己先赶了回去,由于摊子上有把大红伞,安花奈就把带来的伞给了爸爸。望着父亲远去的背影,她心里踏实了许多,在一旁替母亲打下手,招呼不多的客人。又过了一会儿,街上几乎没有人了,很多店家也提前开始关门打烊,母亲就叫安花奈帮她收拾摊子。这时候父亲又回来了,说刚才赶去的时候阿婆家已经没人在闹了,阿婆说那个讨债的中年人已经先走,王阿九也回房闷头睡觉去了。父亲看暂时无事,就又倒转回来,陪母女俩一起收摊子,但走得急,伞又忘在阿婆家了。天上的雨虽然没有停,路上也一片泥泞,但安花奈走在父母的中间,连滴在脸上的雨点都觉得暖烘烘的,一家三口就在夜雨之中缓缓推着装好摊子的小推车朝家走去。
快到家所在的那片河边低洼地时,要先过一座古旧的石桥,安花奈的父亲远远望见自己家里似乎有道亮光一闪而过,他立刻紧张起来,怀疑家里是不是进了贼人,虽然并没什么东西好偷的,还是叫安花奈陪着母亲,自己从推车上拽出一根木棍,先跑过桥顺右边小路下到了巷子里。母亲和安花奈也很紧张,推着推车加快了脚步,到了桥头一转弯刚要转小路,推车居然翻了,车上东西撒了一地,正好这一段没有路灯,乌漆麻黑一片,一家人平时走惯了也不觉得,这下要找掉落的东西可就麻烦了。安花奈和母亲只好扭亮手电筒,把推车扶正后,挨个儿从地上捡,好不容易收拾完了,还差一个烤豆腐的铁丝网,本来母亲说找不到就算了,等白天让父亲再去买一个,安花奈转身拿电筒一照,发现那铁丝网就在桥墩子下面,便叫母亲等着,自己下去拿。母亲在桥头等了一会儿,安花奈那时还在和她说话呢,大概是为了给自己壮胆,可没过一会儿电筒的光就熄了,人也没了动静。母亲一下急了,怕女儿一脚踩空掉进了河里,连忙一阵喊,这时父亲也回来了,说家里并没有事,可能自己看错了。听母亲说明了情况,他就挽起裤脚来从小路跳下去,踩着稀糟的河边乱泥朝桥墩底下靠了过去,结果什么都没摸到,女儿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这时已有不少住在旁边的居民被动静吵醒,纷纷披上外衣出来看热闹,有人借给安花奈的父亲电筒,父亲再次下去一照,只发现自己家的电筒陷在河泥里,桥墩下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脚印,有不少是他自己踩的,都分不出哪些是女儿的了。他往河中央一照,黑魆魆的河水水位上涨了不少,正夹裹着各类上游冲下来的异物无声无息地流淌着。难道女儿……真的就这样遭遇了不幸?安花奈的母亲早已瘫坐在路边泣不成声。
第二天,人们在快要出城的河段发现了疑似安家女儿的尸体,看上去她的耳朵口鼻都灌进不少泥沙,很明显是被水淹死的,可还来不及下河打捞,她又被一股水流带走了,从此不知去向。无端端自己女儿就这样做了冤死的水鬼,安家彻底地垮了下来,后来据说有对男女经过下游一座桥上时,女方曾看到河中漂来一样奇怪的东西,像个西瓜、又像个皮球,一沉一浮的,旁边还有类似竹竿的东西在晃,因为天黑实在看不清楚,二人又急着赶回家,就没有细看走了。现在回想起来,这很有可能就是安花奈生前最后被人目击到的样子,看到的所谓西瓜是她的头、竹竿是是她的手,手还在晃的话,说明她当时还活着……她大概当时就是一脚踩空才掉到河里去了,没想到一个铁丝网竟害死了自己的女儿,安奈花的父亲把摊子砸了,再也无心做生意,母亲成天以泪洗面,本就贫困的家庭更加快速地衰败下来。
“这女孩真够倒霉的。”听雨兔听莫幽丛说到这里,又奇怪地问道:“可是,她要是自己不慎滑进河里,手电筒为何会关掉?还单独留在了河边的泥沙里。”
“不错。”莫幽丛回答:“她根本就不是自己淹死的!”
接下来,是身在水中的伤君——莫幽丛所单独看到的一幕:安花奈打着手电下到桥底之后,这里靠近岸边,有不少淤泥,不过都不深,泥上居然还有脚印,为了拿到那个挂在杂草间的铁网,必须从这里绕过去才行,于是安奈花顺着眼前的脚印,小心地踩过去,她有些害怕,于是和母亲喊着话,为自己壮胆。又走了几步后,她觉得这里太过阴森,终于改变了主意,决定放弃,就在转身正要往回走时,黑洞洞的桥墩子底下竟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咳嗽。
“是谁!”安花奈一下子感觉整个头皮都要麻炸了,她举起手电迅速朝那边一照,说时迟那时快,一旁的乱草丛里竟“哗”的就窜出一人,立刻打掉了她的手电,并狠狠捂住了她的嘴,这时桥墩子那边也不知是谁快速跑了过来,还滑了两跤,但仍然第一时间赶到了她的身边,把手电筒给关掉了。
身形瘦小的安花奈无力挣扎,被两个似人似鬼的家伙架着,就这么穿过桥底,悄无声息地从另一面离开了。等她被重新带上岸,狠狠摔到地上时,她发现自己的面前竟然出现了好多双脚,抬起头来一看,七八个大人围着她站了一圈儿,个个在黑暗中都只剩高大模糊的轮廓。安花奈意识到自己接下来会遭遇到什么,她爬起身来立刻钻了个空裆就跑,那些人却并不着急担心的样子,见她跑还都在身后笑了起来。安花奈发现这一带都是更加低矮的平房,而且了无生气,像已被人废弃许久。无论她顺着路跑到哪里,旁边总会有个黑黑的高大轮廓出现堵住她,到最后她可以活动的空间越来越小,再次被这七八个大汉围了起来。
其中有个胖子划了根火柴,很不识趣地给自己点上了根烟,透过这瞬间的微光,安花奈看到胖子身边站着的是个中年男人,眉宇之间有道斜斜的小疤,正是先前逼王九哥回家讨钱的那个人。中年人反手给了胖子一个大耳光,骂他一天莽撞冒失,胖子却不服,说这小姑娘又活不过今晚,就是被她看到模样了又能如何?
安花奈听到这句话,知道自己即将小命不保,她完全不可能是一堆男人的对手,根本不会有任何幸存下来的机会,回想到刚才不久之前,自己还在幸福地和父母推着小推车一起往家走,没想到才一会儿的工夫,自己就要和他们永别了。这么一大伙贼人,定是老早就在桥边埋伏了等她的,就是转弯时推车没有翻,这伙人突然冲出来,被支走父亲的安花奈和母亲也绝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现在想想,至少母亲应该是没事的,她总算宽慰了些。早些时候,她要不是因一时心急打开了门,要不是和这个中年刀疤男四目相对被看上,大概也不会招来如此杀生之祸。一切,也许只能怪她自己命数如此了。
被这帮禽兽一番蹂躏之后,安花奈已经忘了自己是个人,她只求这些恶魔赶快了结自己,不愿再多看世间一眼。后来,禽兽们逐渐散去,只留下那个胖子善后。他看安花奈没有了活的念头,也懒得再下黑手,把安花奈的下面用随身带来的矿泉水洗干净、擦干,再替她一件件穿好衣服,随后就背起她来,朝着河边一步步走去。
“就当你是自己不小心落水吧,感谢你在最后的时刻让我们弟兄几个分享……早点去投胎,下辈子继续做个漂漂亮亮的女孩子。”胖子说完这句话,把安花奈从背上放下来,扶住全身如散了架一般的她,抚弄了一下她前额的头发,似乎有些不舍,又弯下腰来亲了亲她的脸蛋,随后一松手,安花奈一声不吭地坠入了河里。
“后来怎样,你救了她?”听雨兔难过地听完莫幽丛的讲述,怀着一丝希望问道。眼前的黑水冒出一个尖儿,朝上面指了指。
“原来就是上面小窗户里正在睡觉的这个小姑娘!”听雨兔立刻兴奋起来,但转念一想:“可是不对啊,不是有人已经发现她尸体了吗?怎么会……”
“你这个笨蛋,她死在我的‘怀’里,我连让她生的这点本事都没有吗?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同类?”
“好好好,你有本事了不起,那她一开始被强暴的时候你为啥不救她?遭遇了那些再活下来,她本身生不如死吧?能像现在这般安宁地睡着还真是不可思议。”
“你要明白,平时我负责的是让自己的水域保持纯净,人类的事我压根儿就管不着。一条河,一年到头漂过多少具死于非命的无名尸啊,人类的警察都查不过来,轮得到我去操心?只不过这一次……这一次实在是……”
“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是吗?虽说你出手晚了点,总算还是有点良心,这样说来,她现在的内心慢慢恢复了吗?你让她住在那个小房间里面,以后打不打算让她再出去见人,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她目前只能一直这个样子,要让她恢复如初,还需要做很多事情。”
“好吧,继然已说了这么多,你现在能否告诉我,在你引诱我和薄仇来到这边却没有杀掉我们之后,你又告诉我这个故事,到底需要我做什么?还有,你先前混入呼梦鸟的书里,又是做何打算?”
“这些,其实都是为了使她恢复所做的一些尝试。”
“包括杀掉那些妖物在天台上布阵?”
“什么布阵啊,你这笨蛋。亏我还夸你聪明伶俐。”莫幽丛又骂了听雨兔一句,随后说道:“骗你和薄仇过来打算杀掉,根本就是玩笑话。你和薄仇都没看出来吗?那些所谓的妖物尸体都是用人类尸体伪装的,一共有八具,懂了吗?”
“就是……伤害她的那八个人?”
“不错。我把他们一一抓到这里来,用他们感到最恐惧的方式杀掉他们,随后假扮成妖物布置在天台上,朝着安花奈的方向围了一个圈儿,以此谢罪,直到他们全都腐化掉。在此之前,为了不被人类轻易发现,所以才把他们的外形变幻成了妖物,这样普通人的肉眼就看不到了,腐烂的臭味也只有妖物才能闻到。”
“你道行果然高深,实在让我和薄仇无法猜透,更加猜不透的是,你所做的一切竟然都是为了人类的一个少女。”
“薄仇无法理解很正常,你的话,我相信你是很清楚妖物与人类之间偶尔产生的一些细腻情感的,对吗?”
“所以你才单独告诉我这么多事?好吧,我也不再卖关子了,我的确很赞赏你为她做的事,所以从现在开始,可以帮你的话,我一定都会尽量帮你,哪怕会有一些牺牲。”
“那就先谢谢了。”
“你说在呼梦鸟书店搞那么多名堂也是为了她,是不是想让她有机会进入书中的世界,重拾幸福与美好,等出来时,就可以恢复身心了呢?可是,据我所知,呼梦鸟的书人类好像是不能读取的。”
“是的,所以我才先躲在花座九儿那只猫妖的身上,趁你们看书时混进去,寻找人类也能自由进出的方法。我目前已经找出不依赖呼梦鸟店员也能获得许可进入书里的窍门,虽然我自己能进去,不过我很清楚,猫妖爱读的书,绝不是一般的妖物有机会接触到的,那种书对安花奈的恢复起到的帮助一定更大,所以我着手要解决的,是怎样让一个普通人类进入到这种级别的书里面。但我真没想到……恢复能力的你竟然那么厉害,瞬间就把我的邪性化解了,还好我从书里逃得快,本身道行也不浅,及时恢复了过来。不过要是再被你抓住久一点,我的千年道行估计还真会一朝尽丧……现在回想起来都有些后怕。”
“你为了这件事也真够拼命的。”听雨兔有些揶揄地对莫幽丛说道:“还好你后来想明白了有事要来找我,这应该算是你最聪明的选择了。不过嘛……”她说到这里不由地苦笑起来:“本来我就已下定决心不再帮助其他族类的妖物,为此今晚还特意乔装打扮了一番才出来,岂料……最后还是无法逃脱这个命运。”
“我和你算是一族啦,你帮一帮也是应该的,就不要这么纠结了。”
“薄仇呢?继续让他守着你的那个叫子影的傀儡,什么都不告诉他?”
“那个妖物,劝你还是小心一点,我看得出来,他对你是有企图的。”
“肉体上的?我知道,不过好像没什么可担心的,以我的本事,他最多也只敢在心里想想。”
“我看你嘴上的红印子倒是还没完全消失……”
听雨兔赶忙捂了下嘴巴,现在不光是嘴,整个脸都羞得红透了,不过她仍是嘴硬,放下手来,最后只是不屑地说道:“哼!顶多也就到这一步而已。”
从小巷子里出来,回到莫幽丛的住所,薄仇一见听雨兔就焦急地问她:“怎么去了这么久?本来我都忍不住想去找你了,但这妖物一直没从家里出来,我担心一离开他就搞鬼,只好一直守着。”
“很久吗?不觉得啊。”听雨兔却说道:“我看那小窗子里睡了个人儿,所以把整栋楼都搜了一遍。不过嘛……没什么收获。”
刚说到这里,斗笠妖男再次从楼道中出现了,仍然提着水桶。
“赶得也真是巧,幸好我及时过来。”听雨兔笑了笑说道。
“他今晚看来节目是真多,不打算休息。”
听雨兔和薄仇再次跟在斗笠妖男的后面,一直到走出这一带复杂的巷道,回到了大街上。夜市区一带还有些热闹,斗笠妖男竟然把水桶摆在了有人经过的路边,挂上牌子,又开始卖起了放生鳝。
“这样倒不好收拾他了……”听雨兔有些失望:“本来还以为他会引我们到什么更古怪的地方,原来今晚他就这点‘节目’而已。”
说话间她和薄仇已从楼顶上下来,二妖此时都困乏得厉害。
“要不在附近小旅馆开个房间,我俩轮流休息并从窗口监视他。”
“才和我第一次见面就想哄我去开房啊?”听雨兔狠狠捏了薄仇一把:“你还真是大胆,就不怕野题知道了和你拼命?”
“他有资格吗?”薄仇鼻腔哼了一声:“我可没看出你和他有什么亲密关系。”
“我和谁都不会有太亲密的关系,我这样的妖物,只能选择孤独做我的伙伴,才能一直平安无事。”
听雨兔说完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此时的她也已困倦得坚持不下去了,只好临时请了只路边小妖,继续监视妖男,自己则告辞薄仇,回家睡觉去了。薄仇假装走出去一段却又倒了回来,打发走小妖,自己亲身看着妖男。同时,他望着已经走远的听雨兔的背影——晃荡的马尾辫、别致的小礼帽,以及玲珑有致的身体曲线……悄悄咽了下口水。
七
听雨兔头天晚上与莫幽丛告别之前曾经讲好,今晚他俩再去呼梦鸟书店一次,这回听雨兔要尽量协助莫幽丛,找到让人类也能读取呼梦鸟书籍的方法,从而令安花奈重新为人。所以今天晚上,为了安花奈,哪怕要和花座九儿作对,听雨兔也已做好了觉悟。至于野题和薄仇,真的发生情况时,更加不能客气。
“乖虫,你倒是快点变色啊。”睡到中午起来喂苦寻时,听雨兔不由说道:“我冒这么大风险养妖花来喂你,就是想看到你早些变色,好去帮我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胖嘟嘟的苦寻却只管低头咀嚼着伽邪洛花,看都不看听雨兔一眼。她只好先上班去了。
夜里相约的时辰快到,她换上野题买给自己的墨蓝色夜空樱绣花连衣裙,依然扎好那种别成一圈儿的麻花辫,再次前往呼梦鸟书店。这次听雨兔在书店里的开销,只能让莫幽丛来承担了。
“昨天那家伙在你走后也回来了,一直监视我到天亮。”在夜市上碰到莫幽丛后,他利用傀儡子影跟听雨兔说道:“我看他确实很想急于向你献殷勤。”
“管他的。”
“你今晚打扮得……也很漂亮。”子影又忍不住说道:“我看我俩还是不要走得太近,一会儿最好一前一后进去,以免让那些店员起疑。”
“能在花座九儿到来之前找到方法最好。”听雨兔的意思是尽量避免与九儿发生正面冲突。
子影却说道:“其实她不算什么难解决的问题,呼梦鸟书店的店主才是我们最大的阻碍,这是一个比我道行还要高深的妖物,名唤‘悲香亡殿’。”
“比你还厉害?”听雨兔一听犯了难:“那岂不是更加神通广大,我们在他的地盘上搞小动作,一切还不被他尽收眼底?”
“有一定机会的,只要……我们把这点机会抓紧。我好歹是这一带水域的伤君,就是真与那店主正面冲突,最低限度我也能保你周全。”
子影说完,不再吭气,听雨兔在旁边吃了碗脆哨开水面,就先行前往呼梦鸟书店了。
“但愿今晚……能够平安度过。”
其实与莫幽丛结识,听雨兔心里很高兴,她终于可以有一个不必一见面就喊打喊杀的同族伙伴了,虽然只是支系,但相比别族的妖物来说还是亲密许多。有这么一个真正的高手相伴左右,她根本不必担心另外的“同类”出现取她性命,当然,她必须先协助莫幽丛办好眼前这件事,才能和对方建立更深的关系。哪怕从个人角度来说,对于安花奈的事,她也是很乐意去做的。所以无论从哪方面来看,这件事她都没有不帮忙的道理。
“花座九儿……请一定要晚点来。”
今天野题并不在书店里,不过听雨兔反而感到没那么方便,虽然野题也许会反对她和莫幽丛的合作,但好歹交情深厚,实在别无选择时也会站在她这一边,对薄仇的阻拦就可以交由野题来完成,抛开其他店员很有可能产生的阻碍不说,对莫幽丛绝无好感的薄仇与花座九儿肯定都是需要重点应付的对象。
“不管怎样,九儿都不可能允许莫幽丛打呼梦鸟书籍的主意,哪怕是为了这么可以理解的原因。”听雨兔如此认为。
有店员认识听雨兔,关心地上前来对她提醒道:“今晚野题不在哦,客人您是不是来找他的?”
“才不是。”另一位店员还未等听雨兔回答就抢先说道:“我看客人是来等花座九儿的吧?昨晚您俩看上去相处得满愉快的。不过九儿都来得很晚,客人您还是来早了。”
“听雨兔。”店门口那边传来一声叫唤。听雨兔回头去看,一个她完全不认识的女形妖物正推开呼梦鸟书店的大门,望着自己。
“你是……?”
对方冲她眨了眨眼睛。
她瞬间明白了——这个妖物是莫幽丛幻化的。
多余的店员都识趣地散去了,其中一位女店员引着她俩走向了书店深处。
“得把她先打发走才行。”听雨兔走在后面小声跟莫幽丛说道。
“薄仇来了吗?”
“不知道,不过野题今晚不在,花座九儿也还没来。薄仇是整理书籍的,通常在店面上见不到他,一般他都在仓库里。”
莫幽丛听她说完,对着那店员的后脑就是一下,店员立刻失去知觉倒了下去。
“放心,她只是被我暂时封住了内魂。”莫幽丛几步上前,对那店员不知施了什么法术,店员本来凹凸的身体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渐渐焉了下去,最后竟变成纸片一般,随后被莫幽丛塞进了一旁的书架底下。
“凌晨一点时她就能恢复,自己会从书架底下弹出来,而且不会记得遭遇了什么。现在我替你藏住妖气,这样我们活动起来就不会被其他妖物察觉。目前是最有利的时间,我们要把握住机会。”
“你说的那个……悲香亡殿呢?不怕被他发觉?”
“我暂时探不到他在哪里,甚至不知他有没有来。不过管不了那么多了,为了安花奈,我今晚怎么都要拼一次。”
“那好吧,我陪你。”
莫幽丛告诉听雨兔,昨晚他们进入的那本书是呼梦鸟书店里最好的一类书,要是把它偷到手去给安花奈读,那么将安花奈治愈会有八成以上的把握。
“你记不记得猫妖把它放在了什么地方?大概是个什么样子?”
“我只知道那本书有些厚重,封皮是湖蓝色的,可九儿是从哪里把它取来的,之后又收到了哪里,我还真不知道。”
“那你记得书名吗?这样我们通过书架边上的图书查找方盒也能找到它的所在。”
“那书好像没有名字,封面只有些好看的花纹。”
“这就难办了……看来那果然是猫妖单独珍藏的一本书.”莫幽丛皱紧了眉头:“我们时间不多,一会儿薄仇或九儿知道你来了,肯定会过来找你的,那我就只能独自想办法了。”
“不怕,到时我替你拦住他们,把他们引开,顺便我在和九儿单独交谈时把书的下落给套出来,然后通知你,接着你就带上书先走。”
“这样也好,那就先谢过你了。”
“办法是想到了,可惜……还是不得不做伤害到九儿的事。”听雨兔叹了口气。
她看了看化作女形的莫幽丛,又问道:“对了,装你真身的那个水桶呢?我记得你随时都带着的。”
“昨晚闹的动静有些大了,再带水桶的话店员们会立刻怀疑我,今晚情况特殊,所以我不得不借用一个‘水打棒’,混入她的体内进店。”
“水打棒是什么?”
“就是……河中淹死的尸体。”
“你的意思是说……现在站在我面前的,其实是具女尸?”
“是的。不过要让泡在水里的死尸变得像普通活人一样,皮肤充满弹性,面部光泽如玉,需要耗费我相当大的法力,而且只能维持两个时辰,所以不是这种非常时刻我也不会使用,可惜我只能进入水尸的体内,强行进入活人体内的话虽然不会有这么短的时间限制,却会害死对方。要是……为了救一个人再害死一个无辜的人,那就没有意义了。”
“看来你救了安花奈后,想明白了不少事情。”
“所以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吧,猫妖没来之前先尽量避开其他店员和客人寻找一下,实在找不到,退而求其次找另外一本书也行,总之要在时限内回去,不然女尸变回原样时倒在地上而不是水里,我也会完蛋的。”
“你这样说的话,我又想到一个办法,不知行不行得通?”
“你讲来听听。”
“你不是有将人类幻化成妖物的能力吗?干脆我们随便偷一本书回去,研究出人类可以读取的方法,然后你再把安花奈变成妖物,带她来书店里读比较好的那种书,让她恢复,这样我们就不必在此陷入僵局了。你的法术那么厉害,连我和薄仇都可以瞒住,相信没有问题的。”
“我原本是打算直接偷到最好的书,带出去给安花奈读,这样可以摆脱悲香亡殿的控制范围。将安花奈变作妖物带进来我不是没想过,不过说老实话,我对自己的能力还是有分寸的,那点伎俩应该逃不过亡殿的法眼,而且直接挑战他的底线了。”
“好吧,看来关键还是九儿那只猫妖。”听雨兔说到这里又叹了口气:“你先隐藏好行踪,我出去看看她来了没有。”
正欲离去,莫幽丛塞给她一件东西,听雨兔一看,是个全身湿嗒嗒的黑色胖蠕虫。
“这是我们这一族才可使用的宝贝,你把它藏在手心里,脑海中有想法要告知于我时,就把它凑到嘴边去轻轻贴上,不管我身在何处,都能听到你的想法。”
“就不能……有可爱一点的交心方式吗?”听雨兔虽说不怕虫,不过这条扭动的胖蠕虫还是恶心了点,和她家苦寻真是没得比。可谁叫她是帮忙帮到底的傻性格呢?想了想也只好认了,悄悄握好肥虫走了出去。
花座九儿还未出现在前台,听雨兔发现薄仇忽然从拐角处转了过来,也不知是要来前台找什么。听雨兔一时情急,为了躲他竟直接退出了呼梦鸟书店,还好自己被莫幽丛藏住了妖气,只要不被薄仇的肉眼直接看到的话,她是不会被发现的。
“哟,怎么被撵出来了?”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听雨兔知道是花座九儿到了,她回身去冲对方笑笑,一时也不知做何解释才好。
“又有妖怪骚扰你吧小兔?你今晚又是这么漂亮,我都快认不出来了,其他妖物见到你还不把口水给流光。”
“不是,我只是……看你半天都没到,想出来找找你,看能在路上碰见你不?也真是巧,刚出门你就来了。”
“原来又是在等我。你和我走这么近,该不会是为了帮野题那家伙……”
“嘻嘻,我知道野题喜欢你,不过不关我的事。我就是单独想来见你的,野题今晚并不在。”
“这话我爱听。你要是追求我的话我可以考虑哦,他的话……还是省省吧。”
“你说什么?”
“别多问了。对了,我肚子饿了,不急的话先陪我去吃点东西我们再进去吧?离我上班时间还有半小时。”
听雨兔看九儿这么说,悄悄把握虫的手凑近了嘴边,最后那一下她还是有些迟疑,但怕九儿看出问题,一咬牙假装咳嗽一声,就亲了下去。
将想法传达给莫幽丛后很快就得到了对方发送到她大脑的回复:“这样最好,你趁吃东西时跟她把书的位置套出来,然后告诉我,我尽快偷到手撤离。”
“好吧……对不起了,九儿。”
“你没事吧?妖精也会着凉?”九儿半开玩笑又有些关心地看着听雨兔:“你好像不怕冷的啊,怎么咳嗽起来了?”
“并不是因为受凉的原故,可能有些气味令我不适吧。”听雨兔说的是实话,那个肥虫凑近后的味道确实难闻透顶。
“没事!我带你去喝碗热汤,你就舒服了!”
花座九儿豪气地说完,搂着听雨兔经过呼梦鸟书店的大门朝前走去。
听雨兔和九儿的身形都有些娇小,虽然她俩都没确认过对方的妖龄,但无形中听雨兔更被当做小妹妹一些,她也懒得去计较,何况也是打心眼里喜欢九儿。此时此刻,虽然有使命在身不得不想办法完成,但其实就她内心的真实想法来说,她宁愿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就这么开开心心地和九儿出来吃东西,该有多好。
“你是我发自内心想要真正结识的妖怪朋友,希望……我们能长久地在一起。”
九儿没有带听雨兔去薄仇爱光顾的那家妖物食堂,她俩去了环境优雅许多的一个人类小酒吧,这里有不少下酒小菜和简餐,九儿说水准都很不错。
“不是要带我喝什么暖融融的汤么……”
“对呀,这家有种醒酒汤可赞了,我帮你叫了的,一会儿你尝尝。”
“我又没醉酒喝什么醒酒汤?你这只猫咪还真爱胡来。”听雨兔虽然被逗得哭笑不得,不过她觉得这里的气氛也好,很容易和九儿说些比较亲密的话,那本书藏在哪里九儿嘴一松应该就交待了。
“可惜我一会儿要上班呀,不然还真想和你这只兔喝几杯。”
“你已经知道我不是兔子了啊,还这么叫我?而且干嘛和我喝酒啊,我酒量可不好,你是想怎样?”
“就是想这么叫你,不想改。至于喝酒嘛,嘻嘻嘻……”九儿显得有些兴奋,说到这里不怀好意地笑着:“既然你都自报短处说你喝不得了,那可真是省了我不少工夫。这样吧,你要是等得了我下班,一会儿我们就真的来喝几杯。然后你就把你自己放放心心地交给我,我保证让你度过一个最难忘的晚上。”
听雨兔读不透花座九儿这些话到底是随性而言、说了就忘?还是真的想探一探她的态度?她和九儿是完全不同族群的妖物,彼此却那么喜爱对方,为何同族的女孩们却要互相残害,难道真是被谁下了什么诅咒才会变得如此?等眼前的事情解决后听雨兔一定要找莫幽丛问个明白。
“其实让我陪你也没问题,不过嘛……”听雨兔说到这里进入了正题:“昨天那书,我读得很开心,一会儿可以再让我读一遍吗?”
“那书老贵老贵了啊……野题还请得起你吗?”九儿故意问道。
“都说了野题今晚不在,还是我自己出钱吧。”
“可是……我还是怕你伤身呢。这种级别的书,通常对妖物来说的话一个月读一次都不得了了,虽然你的身体变透明之后可以对自身产生很微妙的调节,但我觉得还是不要进去得这么频繁,最好是等个几天的样子才好。而且,你多等一些时候,我也可以陪你一起进去,那感觉多美妙呀。”
“你这个讨厌的色猫咪,随时随地都想打我的主意。”
“才没有。”
“好啦,我等你就是了,不过……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这本书的书名叫什么呢,你可以告诉我吗?读了书而不知道书名太可笑了。”
“嘘——”花座九儿忽然抵住了听雨兔的嘴:“千万不要害我说出那本书的名字。不然……”
“不然会怎样?”
“那它就不再是呼梦鸟书店中独一无二的一本书,变成每个妖物都能读取的了。老实告诉你吧,这本书普通客人在书店里根本就找不到的,就是因为它没有名字,是我的私人珍藏,前面曾有两位极有趣的妖物读过,我是第三个,当我读完后,我就再也不想让普通的妖物读到这本书了,于是抹去了它封面的名字,然后一直等待有资格读它的主人出现。昨天……我终于等到了你,今后除了你我,没人可以再碰这本书。所以,我绝不能说出书的名字,否则它的封面会再次发生变化,然后出现在书店里,很容易就会被其他妖客给找到。话说回来,你的皮肤真的好嫩滑,第一次接触时我就感觉到了,现在手指轻轻抵到你的嘴上,仍然有股透澈却幸福的凉意从指尖慢慢传入我的身体里,其实哪怕会被你一时吸走妖气也好,我真的很想试试触碰你透明状态时的身子是个什么感觉,平时的你都这么舒服了,我想那时一定更加妙不可言。”
“那就等下雨喽,我吸走的是邪气不是妖气,你没有动歪念的话是不会有事的。这么说来……无论你现在把那本书藏在多隐秘的地方,只要说出了它的名字,它都会立刻出现在呼梦鸟书店里的书架上?”听雨兔说这话的时候一直轻轻抵着自己的手,像在做某种习惯动作。
“是呀!所以很危险对吧?你想想看,要是哪个糟糕的妖物再来读这本书,把本来属于我俩的珍贵经历给轻易破坏了,是不是想自杀的心都有了?”
“也没那么夸张……”听雨兔笑了笑,却陷入了苦思。她刚才已经把和九儿谈话的内容传达给了莫幽丛,但这些并不是什么有用的信息,莫幽丛的时限在一步步逼近,她无论如何都要逼九儿讲出书名才行。
“其实想起来,还是有些遗憾。”食物端上来后,听雨兔随口吃了点东西,又说道:“这本书,不管在你之前有多好的内容,毕竟还是已让其他妖物先读过了。要是……要是有有一本只存在于我俩的书,那该有多好?”
“说得也是呢……”九儿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变得若有所思:“你说的这种,才是真正专属于我俩的书。”
“不如我们现创造一本出来吧?”听雨兔趁热打铁地说道:“一会儿到了书店,你找一本全新的没被动过的书出来,我俩一起进去。”
“这可不行呀,我的身子会受不了的。”花座九儿显然很心动,但还是为难地说道:“刚刚我才说过,这种等级的书,不宜频繁阅读,你就是找空白的,它的构造本身也与普通呼梦鸟的书不同,怎么也得等一等的。”
“真是扫兴!”听雨兔有些着急,只好动真格的了,她盯着九儿,忽然问道:“你想不想得到我?”
“得到你?什么意思?”这回轮到花座九儿不明白了。
“总之你别多问,我现在老实告诉你吧,我需要昨晚那本书来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报酬就是我自己,如果你肯相借的话,不但今晚一整夜我都是你的,而且我也会和你谱写一个最动人的故事在专属于我俩的新书里面。相比之下,这些才是更珍贵的不是吗?”
“的确很吸引人……而且这样一说,原来的那本书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九儿说到这里,听雨兔以为她会话锋一转,想要拒绝,谁知她又继续说道:“好吧,虽然呼梦鸟书店有规定不能将图书外借,不过管它的呢,我也只不过是在那里打份工的而已。对我而言,心爱之物的要求我是无法拒绝的,而且能和你共写一本更好的书,对我来说才是进入那个书店最有意思的事情。所以你想拿原来那本书做什么,我也懒得过问,我相信你是不会害我的,至于你刚才情急之下所做的承诺嘛……这可就跑不了了,你一定要如实兑现哦。”
“真是的,说什么心爱之物嘛,搞得我像件东西一样。”听雨兔假装抱怨着,还是难掩内心的喜悦,花座九儿是真的很喜欢她呢。
“听好了,我现在就告诉你那本书的书名,一会儿它就会重新出现在书架上,你到时去取就行了。或者……”九儿说到这里,神秘地一笑:“请你那位早已在书店久候多时的朋友去取,我相信,授权许可进入书中就不用我帮忙了吧?这点应该难不倒你朋友的。”
“啊……原来你都知道。”听雨兔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九儿念书名的时候,她还是赶紧把手里那条肥虫放到嘴边,偷偷亲了一下。
莫幽丛通过心灵交流感谢了听雨兔,并让她顺便感谢花座九儿,自己带上书先走了。听雨兔办妥了这件事,却也明白自己还不是松口气的时候,今天晚上……她是别想脱离这只猫妖的魔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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