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呈上来。”李知州淡淡地说道，示意师爷将赵燕翎的状词呈上来。
不过等到师爷端上来之后，李知州就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这里的动词没有用错，的确是“端”。
赵燕翎满满写了六卷书简的状词，摞在托盘上，直接扔给师爷的时候师爷还差点没接稳。
“那啥……你就不能用绢写状词么？”见过状词多的，但没见过量这么庞大的状词。
“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了啊。全用绢写状词得多贵啊。”赵燕翎全然不以为意地说道。
“额……”对于赵燕翎说的这话，李知州是绝对不信的。
无论是以迟家的财力，还是现在赵燕翎现在的财力，都不可能会有用不起这种说法。
“算了算了。”李知州摆了摆手，“暂时休庭，本官先仔细阅读一下这些状词。无论是原告还是被告都在此地等候，不得擅离。”
说完，李知州便展开了托盘里的书简，开始仔细地阅读了起来。
身为举人的夫人，举人是老爷，赵燕翎的头衔便是夫人，同样也可以享受见官不跪的待遇。稍微多站一会儿，对于赵燕翎来说并没有什么问题。但对于那位岑掌柜来说，显然感觉就不是那么美妙了。
一会儿的功夫，岑掌柜就显然有些跪不住了。
“你到底是谁？又是谁指使你搞这些事的？”赵燕翎趁着李知州阅读她那卷帙浩繁的状词之时，走到了岑掌柜的身边，冷声问道，“不要告诉我是你自己的主意。根据我的计算，就算有人要效仿，也肯定需要我的马场再发展一段时间有了一定的名气之后才会出现。你们的反应，完全就是一直在监视我才有可能做到。”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面对赵燕翎的问询，岑掌柜一个死咬不认，也在赵燕翎的预料之中，而他似乎还有所依仗地说道，“哼，再者说，一户兴万户法的做法自古有之，从来没听说过这是什么罪过——”
“记住！”赵燕翎突然躬下身子，冷声说道，“你是否侵权，不是你觉得，而是我觉得。如果你觉得从来没有人因此而受到惩罚，那我们就走着瞧吧。”
“哼！”岑掌柜冷哼了一声。
两人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彼此也懒得多说。
而在两人说话的时候，李知州终于还是将那些可谓冗长的书简读完了。
“行了，我现在已经完全了解了。原告赵燕翎，你要以对方侵犯你的商标权、姓名权、隐私权以及自主知识产权，并以其非法牟利的罪名对被告提起公诉。是也不是？”李知州严肃地问道。
“是的大人。另外，我将酌情对他们提出其他诉讼。”赵燕翎点头说道。
“额……”一看到赵燕翎已经准备好的更多状词，李知州是打心里觉得肝儿颤。就连跪在一旁的岑掌柜都看得腿肚子转筋。
“那么被告，你对于原告的起诉，有什么想要为自己辩护的？”李知州问道。
“回禀大人。我完全不承认对方指控的罪名。”虽然并不知道李知州嘴里的新名词，一如“辩护”“诉讼”之类的到底什么意思，但岑掌柜还是坚持打死不承认的。
“接着说。”李知州摆了摆手，示意岑掌柜接着说道，但在岑掌柜继续说之前，李知州却正色道，“原告，本官在这里要事先告知你一件事。如果你提出的反驳意见不能让本官信服并且不能提出相应的物证或者人证证明你的做法正当性的话，你即便死咬不放，你的罪名依旧成立。”
“额……”对于李知州的话，岑掌柜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决定咬牙坚持下去，说道，“大人，单就这位夫人提出的对她那个什么商标权进行的侵犯，纯属无稽之谈。效仿之事古已有之，又不是只有我一人这么做，如何能被定罪？”
“原告对此有什么反驳？”李知州看向了赵燕翎问道。
“呵呵……”赵燕翎对此，只是嘴角微扬。
对方的死不认账她早就有所预料。更何况她也不想对方上来就认罪，否则她还怎么一展拳脚呢？
是时候表演真正的技术了！
经商非我本业，打官司才是老娘的本行啊！
难得专业对口，赵燕翎又怎么能放过这可以过把瘾的机会呢？
“在反驳对方之前，我想问对方一个问题，不知道大人是否允许？”赵燕翎问道。
“准。”
“众所周知，在太武第一律法《阳明典》出台之前，古之仁侠的时代。常有仁侠当街杀人。古无律例，杀人者自可逍遥法外。既然古已有之，那我现在杀了岑掌柜，不知道岑掌柜觉得大人会不会判我有罪呢？”赵燕翎问道。
“这……”赵燕翎的问题让岑掌柜一时无法回答。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但如果他认同赵燕翎的说法，那么他自己的说法就站不住脚了。
既然都是古已有之，为何要区别对待？
“人命与一个你所谓的商标，岂可同日而语！”对此，岑掌柜只能诡辩道。
“人命自然比商标金贵。但国法却大过天！如若不然，如果人人都如岑掌柜所说的一样，仅因为命贵而商标贱，就可以随意改动律法的条目，岂不是人人都成了言出法随的真龙天子？”赵燕翎厉声喝道，“法为立国之本，如果连对律法最基本的尊重都做不到的话，何言公平？何言太平？”
虽然赵燕翎声音不大，但却字字振聋发聩。
一时间让本来因为这新奇官司而赶来围观的群众们大感震撼。
即便是一直熟悉赵燕翎的李知州此时也不由得有些动容。
“法为立国之本……”默念一声后，李知州越发觉得这一句的沉重，当即便赞同道，“不错，法为立国之本。人情不应大于法理。即便古时已有很多惯例，但并不意味着这些惯例都是正确的。继续开庭！”
说着，李知州看向了赵燕翎，说道：“原告方，请你开始你的发言，并提供相应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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