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薛南幼见来人高大魁梧的背影,惊讶地喊道。
广场上的人听薛南幼对这人的称呼,立刻反应过来,在底下窃窃私语道。
“原来是薛青麟,怪不得能和冷盟主硬对一掌而不落下风。”
“这薛青麟也太目中无人了,竟然敢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跑到松江府来。”
“这次既然来了,要想回去只怕就不容易了!”
薛青麟对这些声音充耳不闻,他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冷峥,目光甚是奇特。过了好一会儿,薛青麟终于开口说道:“自从上次一别,我们有二十年没见了吧。”
冷峥沉默片刻,淡淡说道:“二十年并不算短,想不到薛盟主身子骨还和当年一般硬朗!”
听到两人的对话,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这哪里像是要置对方于死地的仇人,倒更像几分阔别多年而又重逢的朋友。
“爹,你怎么来这里了!”薛南幼忍不住问道。
薛青麟沉声道:“要不是你成婚之夜逃走,又哪儿会惹出今天的事端?”
薛南幼语气一滞,只得悻悻地低下头。
正在这时候,后面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邱鹤和慕容熙下意识回过头,就见到四五个金威镖局的大汉押着两个人走了过来,在最前面还有一个神采奕奕的中年人。
冷峥见到被押着的两人,他的脸色忽地一变,眼神也不断变幻,也不知在想什么。
那走在前方的中年人见到薛南幼肩膀受了重伤,立刻疾步走了过来,神情严肃地问道:“南幼,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竟敢伤你!”
薛南幼稍稍行了礼,抱拳勉强说道:“劳卢伯伯挂心,我这是小伤并不碍事,倒是你和爹爹怎么来了?”
卢照星道:“你爹在北方找了好几个月也不见你的消息,便断定你躲到了南方。可这边到底是四海盟的势力范围,我们也不敢太过深入。那日走在玉凰山下,正瞧见两个人和几个金威镖局的镖师打斗,那两人武功着实不弱,纵使几个镖师联手也抵不过他们,眼见着这几人就要成为刀下之鬼,你爹连忙出手制住了那两人。我们一问之下,才知道松江这边发生了极大的变故。他们此行来玉凰山的目的,正是收到总镖头司马长风的飞鸽传书,来折剑山庄寻找什么证据。我们一听,便猜到你很可能也在松江,细细询问之下,果然听到在武林大会上出现一位叫薛南幼的少年侠士,于是我和你爹不得不星夜兼程往这里赶来,还顺手将这两个人一并带了过来。”
薛南幼心里暗自庆幸,若不是爹和卢伯伯刚好在那儿,那几个镖师固然丢了性命,就连唯一的证据只怕也被冷峥毁了。
薛青麟察觉到冷峥脸色的变化,他笑道:“方才我这不肖子的话我也听了,老夫确实在离折剑山庄十几丈的绝壁之上找到一个约摸四尺见方的岩台,里面也有一个足以容纳上百人的石穴,里面虽然已经搬得很干净,可还是能够找到一些放过很大柜子的痕迹。”
冷峥静静地听着,他忽然笑道:“这又能说明什么?凭一个什么也没有的洞穴就想诬陷于我,这未免也太可笑了。”
薛青麟霍然指了指那两人,说道:“难道你忘了这两人是你派去的,若不是心中有鬼,又怎么会派人到折剑山庄去?”
冷峥忽地瞪着这两人,大声说道:“周济元!韩茂!你们这两个四海盟的叛徒,今日在天下英雄面前还不肯醒悟过来,难道真的要遗臭后世才肯罢休!”
周济元,韩茂怎么会听不明白冷峥这话的意思,他们相互对望了一眼,眼神挣扎片刻忽地咬断舌根,很快就歪下头,没了气息。
卢照星想要阻止却来不及了,他连忙过去探了两人的鼻息,他直起身来,面色沉重地对着薛青麟微微摇了摇头。
薛青麟见状,怒声说道:“冷峥,想不到这么多年没见,你还是这般喜欢玩弄一些见不得人的伎俩!”
冷峥背负双手,轻松笑道:“他们羞愧自尽,与我何干?何况薛青麟,你儿子甘愿跌落到那老贼女儿的温柔乡,现在只怕早已投入了白老贼的麾下。你这侠义无双的大侠,应该还没忘记岳将军的血海深仇吧!”
薛青麟沉着脸,说道:“世上谁都可能投靠白老贼,可他却绝对不可能!”
冷峥笑道:“当年你不是自诩正直忠义,向来也看不起我这旁门左道吗?怎么,现在事情落到你儿子身上,反而对他多加维护了呢?既然如此,就让我们四海盟的人出手,用他喉咙里滚烫的鲜血来祭奠将军的在天之灵!”他一挥手,对场下的各门派高声说道,“既然薛盟主来了,就让他好好看看,我松江府不是任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各门派的人听了,纷纷拔出刀剑,慢慢朝薛青麟这几人围了上来。
“爹,求求你放过他吧!”冷凝霜苦苦哀求道。
可冷峥依旧恍若未闻,负手立在石板上,面带微笑地瞧着薛青麟。
薛青麟见着慢慢逼近的武林豪杰,神色变幻不定。
他纵然再能打,也绝不可能打赢这几百人,何况在自己身后,还有身受重伤的薛南幼。
只听薛青麟忽然大叫道:“冷峥,你绝不能杀他!”
众人停下了脚步,抬头看了看冷峥。
冷峥冷笑道:“今日连你也难逃一死,更何况是他了呢?”
薛青麟深深吸了口气,一字一句地说道:“因为薛南幼正是薛将军的亲生儿子!”
薛南幼听罢犹如五雷轰顶,两耳嗡嗡,过了好一会儿,他还未从薛青麟方才的话中反应过来。
冷峥楞了楞,他冷笑道:“怎么可能,你不要以为你编造这一番谎言就能让我轻易相信!”
薛青麟转过身去看着满脸呆滞的薛南幼,他的眼里难得出现了一抹慈爱,只听他微微笑道:“孩子,你越来越像你爹当年年轻时候的样子了。”
薛南幼摇晃着脑袋,不停地说道:“不,不是这样的……”
薛青麟霍然又转过身去,脸色变得沉重,只听他悲愤着说道:“你应该记得,当年岳将军在临回京之前,自知此行前途凶险,便将两位公子分别托付给我俩。后来岳将军一家果然遭逢大难,我为了保护小公子,只好隐去他原来的名字,取名为薛南幼。我虽无大才,小公子尚且还在这儿,那请问冷大盟主,岳将军托付给你的大公子现在又身在何处?”
冷峥默然道:“我……”
后面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薛青麟愤然说道:“你说不出口,我来替你说,你不是自诩算无遗策吗,又怎么会自作聪明,以至于害得大公子落到白老贼手中,身受屠戮?”
薛南幼面色变得更加苍白,他多希望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梦,一睁开眼眼前还是在灵州。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自己并不像想象的那样对什么事都能坦然处之。
冷峥本来还心怀愧疚,可听到薛青麟揭开自己伤疤,也发怒着说道:“你以为我这二十三年以来就过得心安理得吗?在这二十三年里,我每一时每一刻都在想着如何杀了白老贼,好替岳将军报这血海深仇。可你不仅不与我联手,反而调转枪头处处与我作对。薛青麟,你说你这样做对得起岳将军的大恩吗?”
薛青麟听罢,冷笑道:“你既然还记得岳将军,就该知道为何他老人家明知回京必死,也绝不肯反叛。更何况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的狼子野心,只怕报仇是假,想要趁机造反是真。若真让你得逞了,这岂不是要陷岳将军于不义吗?我又岂能坐视不理!”
冷峥铁青着脸说道:“薛青麟,你不要血口喷人。我早已发了毒誓,只要亲手杀了白景行,我就在岳将军灵位之前一死来抵保护大公子不力的罪过。”
对于冷峥的话,薛青麟自然是半个字不信,只听他冷笑道:“别在惺惺作态,真要到了那一天,天下已没有人能够制得住你,你再暗中安排些人用些什么哭谏,死谏的伎俩,这事岂不是又顺理成章的不了了之?”
冷峥怒目道:“薛青麟,难道真以为我怕了你吗?”
薛青麟哈哈大笑道:“冷峥,既然是江湖人,就该以江湖人的方式解决,咱们比武决胜负,也好让我看看这二十年来你到底进步了多少!”
冷峥自然明白这是薛青麟的激将之计,可自己如今占尽天时地利人和,若还不敢直接出手,只怕江湖上的各门派掌门也会对自己心生不满。
他打定主意,于是深呼了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淡淡说道:“二十年前在岳将军麾下我就想和你一战,可惜岳将军早已看出了我们之间的不和,想尽办法让我们和解,我不好拂了他的意才没和你计较。今日既然你执意找死,就怨不得我了!”
薛青麟道:“大言不惭,就看看你手脚上的功夫有没有你嘴上的功夫那么硬!”
擂台上的钟磬早已搬去,薛青麟和冷峥两人威风凛凛地站在擂台上。
纵然还没有真正开始,台下的人也能感觉到两人的目光激荡出来的惊人杀气。
这一战几已乎是当世最强两人的一战!
这一战无论谁胜谁负,都必将影响到江湖未来的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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