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清兵已经在杀人了!”一名兄弟猫着腰快速跑到陈明面前禀报道。
“杨三,清兵来何家坟这里没有!”夏秋风追问道。
“还未曾来,不过我刚刚听人说,府衙大街上的士绅富豪的家都被抄了,现在正全程搜寻大户人家抄家呢!”杨三回答道。
此刻已经是城破的当天下午了,陈明在早上黎明时分,跑到了何家坟这里,本来想藏身于荒林之中,但他们在走小路的时候,发现了一家荒废的民宅,于是陈明便带着大家一同躲了进去。
这处荒宅有两重院落,前面一重院落是民居,但园中已长满了一人高的荒草,后院更是荒草密布,几乎不能过人,后院有一间祠堂,一间鸡圈猪舍,还有一间厨房,鸡圈猪舍虽然早已没了牲畜,但房屋内仍然飘着一股恶臭,厨房亦是铺满了灰尘和蛛网,好在祠堂空旷,摆放祖宗牌位的木阶上早已没了牌位,只是大厅正中央摆着一口空棺材屋顶则是用草席遮住房梁,这样做是为了放置屋顶的瓦片和房梁上的积灰洒落下来。
早上陈明便叫人去左邻右舍换了一些衣物被套,以及够众人食用两三天的米面,众人在祠堂里休憩到下午时分,这才听到了在街上打听消息的杨三传回来的消息。
“今晚咱们找个机会,从南侧城墙上缒城而出,离开此地。”陈明对众人说出他的计划。
“哎!这些清狗,我真恨不得现在就杀出去,将这些清狗全部屠戮干净!”夏秋风可能又想起了早上刘肇基带领仅剩的一点兵马,在街上血战的场景。
“好了,风兄,你可千万别冲动,咱们还没脱离危险呢,你要是头脑一热,冲出去跟清兵拼个你死我活,咱们这些人怎么办,我们大家还指望你带着我们活着出去呢!”陈明用自己一行人的安危压他,免得他真的出去干傻事。
夏秋风闻言一愣,颓然坐倒在地。
“咱们养足精神,晚上一鼓作气逃出生天!”陈明也坐在地上,不再说话,默默的等待夜晚的来临。
杨三与几名兄弟一直接连不断的向陈明报告外面的情况,局势越来越不乐观,下午开始,清兵就像放出笼的疯狗,彻底的刹不住车了,见人就抢,没钱就杀,众人不敢反抗,偶尔有反抗的人,反抗失败的还好,清兵只是杀他一人,要是有清兵被扬州市民给反杀了,那么几乎一条街上的人都要陪葬!
渐渐的大家也就不敢反抗了,想反抗的人也都被吓破了胆,害怕牵连的市民给劝说住了。
……
“公子,紧急情况!有一大队人马向何家坟方向来了,可能马上就要搜到这里了,咱们怎么办?”杨三上气不接下气的跑了过来。
“藏起来,藏屋顶上!”陈明急忙说道。
“不行!这荒宅屋顶藏不住人,咱们藏这上面!”夏秋风指了指祠堂顶上的草席。
陈明眼睛一亮,然后说道:“不错,风兄你找把梯子来,咱们上去藏起来!”
众人一阵忙碌,等到一行十七人只剩陈明还没上去的时候,突然屋外传出了一阵哒哒的马蹄声,接着大门发出砰的一声响,但门上有门闩所以外面的人没有撞开。
外面的人骂骂咧咧的一阵,却没有走,接着就听到有人翻墙的声音。
陈明赶紧将木梯给搬出去扔到了猪圈粪坑底下,回到祠堂,正准备让上面的人将他拉上去的时候,前面的院门吱呀一声响,被人从里面打开了,几个骂骂咧咧的声音传了进来。
陈明拉住上面身下来的手,正准备蹬墙爬上去,结果没想到由于上面房梁上待着的人实在太多了,上面拉陈明的那个兄弟弯下腰,弯的太狠了,将他旁边的小毛给挤掉了下来。
陈明赶紧接住小毛,两人一同倒在了地上,前院正在搜寻的几名清兵一阵叫嚷,仿佛是发现了院子里有人的踪迹,急忙往后院跑来。
“公子!”小柔在上面小声惊叫道。
“把竹席掩好,千万不能暴露!我和小毛躲棺材里!”陈明知道此时再上去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将大厅中间的棺材板掀开,然后将小毛塞了进去,跟着他自己也钻了进去,刚好盖上棺材板,后院的小门也给清兵给砍开了。
几名清兵冲入后院,一下子就发现了祠堂外面,陈明去扔梯子留下的脚印,几人将祠堂大门整扇撞开,进入祠堂,又是一阵喊叫,可能他们是觉得晦气吧。
陈明和小毛两人躲在密不透气的棺材里,两人的呼吸声渐渐粗重起来,脑袋也有点发晕,接着就感觉到了有人在掀棺材板,而且陈明还隐约听到了外面在捅草席的声音。
糟了,要暴露了!
陈明心一横,直接放下抵住棺材板的双手,反而帮助外面的人,将棺材板掀开。
外面的人见棺材板突然涌出一股力,棺材板快速的向后一滑,里面一个人影突然冒了出来,将那个掀棺材板的清兵吓了一大跳,他还以为见鬼了,结果里面坐起的人大喘了口气,他才知道这是躲在里面的活人。
这名清兵被惊吓之后,反而发起怒来,一刀向陈明的头上砍去,口中还叫道:“让你吓我!”
陈明亡魂大冒,用平生最快的速度,将脑袋从外面缩回棺材里,清兵的钢刀‘哚’的一声砍进棺材板一半深。
陈明赶紧大声叫道:“别紧张,别紧张!”这是说给梁上的那些人听的,陈明害怕他们看见自己遇险,跳下来将这几名清兵给砍杀了,那他们的处境可就真的危险了。
那名清兵真咬牙切齿的将砍入木头太深的钢刀起出去,旁边一名正在拿着长矛捅着头顶上的草席的清兵,扔掉长矛,然后帮着这名清兵,两人一起发力,将刀给拔了出去。
“蛮子献宝!”其中一名清兵叫道。
陈明赶紧掏出怀里的银子,双手捧着碎银子,献给几名清兵。
那几名清兵一看陈明献上的银子还算不少,于是都满意的笑了笑。然后几人用满语叽叽咕咕嘀咕了一番,然后其中一名清兵对陈明说道:“你,出来跟我们走!”这是一名汉族清兵。
“去哪?”陈明有些傻眼。
“别那么多废话,叫你走你就走,惹毛了大爷,大爷将你杀了!嗯?里面还有人?出来!”那名汉人清兵叫道。
“军爷,军爷莫慌,这是我的……弟弟,亲弟弟!”然后陈明将袖子挪开,露出了躲在里面的小毛。
“都出来,跟我们走!”
“好好好,我跟你们走,求军爷别杀我两兄弟!”陈明哀求道。
“杀你?本大爷才懒得杀你,免得你这贱骨头砍钝了大爷的刀!快出来,帮我们挑东西!”一名清兵递给了陈明一根扁担。
“多谢军爷不杀之恩,能活命就好,能活命就好!”这话也是说给房梁上的众人听的。
陈明从棺材板里出来,突然其中一名兵丁虚砍了陈明一刀,吓得陈明坐倒在地,几名清兵哈哈大笑,却没看见头顶的草席上露出几簇刀尖。
“嘿嘿,嘿嘿。”陈明讪笑道:“军爷天威,吓得小人直打跌!”
“哈哈哈哈!”几名清兵笑得更大声了。
然后一名满兵用满语说了几句,那名汉兵对陈明叫道:“快跟我们走,妈的,还以为荒宅里有一大群人躲在这里,没想到就你两个蛮子,这点银子,还不够咱们塞牙缝的,快挑上箩兜,咱们到下一家去抢银子!”
“诶!”陈明点头哈腰,挑起地下的两个箩篼,带着小毛,跟着几名清兵走了出去。
好半天,房梁上才传出几句声音。
“高福,你怎么拦着我,公子刚刚的情况那么危急,要是那名清兵真的将公子砍死了呢?咱们怎么办!”
“你冷静点,我徒弟还在下面呢,我也着急,可着急没用,你将这些清兵砍死,等会外面的清兵见不到人,进来一搜,咱们可就全完了!公子的良苦用心,你还不知道吗?”
“好了,大家别吵了!万幸公子平安无事,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派人盯着公子,晚上咱们将公子给救走,然后从城墙上缒城而出,再也不回到这个鬼地方了!”小柔因为是陈明姬妾的关系,此刻陈明不在,小柔便是暂时管事的人,此刻小柔发话,夏秋风和高福两人都不再争论,然后夏秋风指派杨三出去查找陈明的下落。
结果杨三还没出祠堂大门,便被跑回来的小毛给叫住了。
“小毛!公子呢?”小柔从房梁上下来,急忙问道。
“小柔姐姐,公子他平安无事,公子派我回来就是告诉你们,千万别出去,在房梁上躲好,现在外面全是清兵,没有身披红衣的人,贸然出去,都会被杀死!公子有什么消息,都会通过我传递给你们,他叮嘱我,千万不能让你们任何一个人出去!”小毛身上披着一件清兵身穿的红衣军服,这是他能自由出入的凭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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