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京原本跪倒在地,忽然自己站了起来,走到张太后身边,做出一副要说悄悄话的架势。
张太后下意识的往旁边躲了一下,本想拒绝,到底架不住好奇心作祟,重又凑近了些。
也不知白玉京跟她到底小声嘀咕了几句什么,杨廷和等人就见她的脸色渐渐的变化,先还不屑,到了最后,已经变作了煞白,不等想明白到底是吓的还是气的,便见白玉京已经站直了身子,紧着着张太后便道:“如此说来,这姓江的果真不能留了,定个章程出来吧,最好不要动静太大,以免他们狗急跳墙,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他敢?娘娘只需下令便可,老奴手下的儿郎们也是久经沙场的虎狼之师,只需趁着他们没有防备一举攻之,不信他们还敢冒犯天威,必定束手就擒,有不服的,老奴亲自砍了他的脑袋!”张永虽然不明白张太后为何转变了态度,仍旧杀气腾腾的抢先说道。
“张公公稍安勿躁,朱泰手上还有兵呢,他跟朱彬可是穿一条裤子的,所以此事还得从长计议为好。”魏彬愈发摸不透白玉京了,他最了解张太后的脾性,那绝对也是个十分固执的人,一旦下定主意,八匹马都难拉回,白玉京倒好,也不知道跟她说了些什么,居然这么快就让她转变了主意?
这小子也太可怕了吧?不行,必须得找个机会尽快除了他。
如此想着,他又补充道:“白公公脑子好使,点子最多,不妨听听他的意见。”
这话明是恭维,实则暗藏杀机。
白玉京暗暗冷笑,却一点儿都不在乎——顾命辅政老子都当仁不让了,区区江彬那帮人老子还不放在眼里,就算最后知道主意是老子出的又如何?不是已经把老子建议国姓义子守灵的消息传出去了么,老子不也好好的活着呢么?等抓了江斌他们下狱,剩下那点儿虾兵蟹将们老子就更用不着害怕了。
“其实也简单,俗话说的好,擒贼先擒王嘛,只要抓了江彬,剩下的群龙无首,量他们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白公公说的是,关键也就在这儿了,现如今江彬如同惊弓之鸟,自从那日回府之后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大行皇帝的丧事都不来参加,想要直接抓住他可并不容易啊。”蒋冕苦笑道,通过刚才之事,他对白玉京愈发的忌惮了,不过却也不得不承认白玉京的脑子确实好使,而目前来说,心性好像也不坏。
但愿日后别长歪了就好啊,不然的话……他甚至不敢往下深想,想想就觉得吓人。
大明表面风平浪静,实则风雨飘摇,真的再经不起太大的折腾了啊。
杨廷和也是一样的心思,自从王振乱政,导致土木堡之祸以后,先后又有刘瑾钱宁江斌之流先后掌权乱政,搞的是政治昏暗,民不聊生,这白玉京如此聪明,若真是大奸若忠之辈,一旦为祸,肯定比刘瑾王振之流还要剧烈多倍。
白玉京啊白玉京,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杨廷和没说话,却一直在观察着白玉京的神情变化,仿佛能够透过他的眼睛看到他的内心似的。
“小白你就别卖关子了,有主意明说,咱家反正就是个大老粗,既然魏公公觉得直接攻打都督府不妥,那咱家就听你这聪明人的。”采暖设备让御用监挣的是盆满钵满,连带着张永也得了无数的好处,所以每次见到白玉京,他都打从心眼儿里透着舒心和服气,诚心诚意的原意跟他交好。而白玉京也敬佩张永的为人,诚意相交,所以接触的时间虽然并不长,二人之间却早已成了忘年之交,说起话来,根本就用不着顾忌。
“是啊小白,你要真有什么好办法就直说吧。”张太后微笑道,态度变化十分的明显。
白玉京点点头,老实说他还真的有点儿享受如今这种众望所归的感觉,不过呢,他也明白,这种情况对于他来说其实十分的危险,所以得一个劲儿的提醒自己,不要骄傲,不要骄傲,千万不要骄傲……
他记得历史上记载江彬是被张太后用给坤宁宫安装兽吻的机会给诳进宫的,既然原本的历史都没出岔子,如今再用估计也没问题,于是深吸口气说道:“好办法内臣不敢保证,其实无非就是先安其心,让其放松警惕,然后攻其不备,出其不意的将其拿下罢,不知娘娘和诸位前辈们感觉如何?”
张太后最先点了点头,杨廷和则道:“想法自然没错儿,不过如何去做呢?”
白玉京装作思考,沉吟了一下方道:“这样行不行?就说慈宁宫的兽吻坏了,需要更换一个,让江彬入宫主持仪式,他要怀疑也好解释,满朝武将属他官位高嘛,又是久经沙场的,借其煞气,驱散邪魔外道啥的,只需说的恳切点儿,想来他应该不会怀疑。”
蒋冕点了点头:“要不要再给他加点官职什么的?”
“别,千万别,咱们的江大都督虽是武夫却也不是傻子,欲想取之必先予之的道理肯定明白,什么好处都别给,给了反倒让其怀疑。”
“还是白公公考虑的周全,不过呢,慈宁宫也不合适,不如改成乾清宫或者坤宁宫什么的。”杨廷和先额首两下,这才说道。
慈宁宫不合适自然是因为温祥,白玉京点点头:“不如就乾清宫吧?”说着望向了张太后。
杨廷和自然也明白白玉京为什么不选坤宁宫,肯定是不想给皇后树敌,感慨之余附和道:“没错,乾清宫确实不错,地位尊崇不说,四周也好安排人手。”
张太后点点头:“嗯,就乾清宫吧,到时候让温祥去传懿旨,把工部尚书李鐩也叫上,李大人素来忠直,人品端方,有他作陪,估计江彬就更放心了。”
“哎哟!”门外忽然传来一声惊呼,众人吓了一跳,张太后的脸马上板了起来,提声怒斥:“谁?温祥是干什么吃的?不是告诉你不许旁人偷听么?”
温祥很快出现,哭丧着脸道:“回娘娘,没人偷听,实在是不知哪里飞来只马蜂,老奴被它蛰了一下,一时不察,这才惊扰了您们,还求娘娘恕罪!”
众人循声回望,果见他的额头隆起好大一个疙瘩,隐隐还有发亮的意思,还真是被马蜂蛰了一下。
白玉京皱了皱眉,冷笑道:“温公公也太大意了吧,不知干什么来着这么粗心,居然连马蜂飞来都没看到?”
“你什么意思?”温祥一怔,犹如又被马蜂蛰了一下似的,脸色瞬变,指着白玉京质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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